第94章 擦擦眼泪
男人的怀抱并不是十分宽厚坚实, 甚至还因为病痛的折磨过于消瘦单薄。刚揽上对方的腰,江逾白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他的先生竟又瘦了一大圈。
他的身上除了常年萦绕不散的优雅木质香调, 还混着一丝极淡的微苦药气。
这会儿这阵熟悉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江逾白抽噎着, 他有些贪婪地深吸口气,压下喉头不断涌起的铁锈气。
而后,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一双眼, 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线条流畅的优美下颌, 有些艰涩地张了张口。
但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地有些词穷, 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在猛烈的情绪迸发后, 他有些茫然无措起来,只是睁着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 细细用眸光来描绘对方清俊的轮廓。
“我……”江逾白听到自己开腔了,声音瓮声瓮气的, 还有些底气不足, 憋出了这么一个字后,他就又没了下文。
商牧野叹了口气, 他不着痕迹地扶着对方的手臂, 试图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在他的认知里, 既然二人已经分手, 那就自然不该再有这么亲密且暧昧的身体接触。
他修长的的眉微扬, 漆黑的凤眼静静地凝视着扑在他身上狼狈不堪的江逾白,眼底浮起一抹微讶。
那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他聪慧过人,稍稍一想, 就猜了个大概。思及此处,他眼底晦暗之色一闪而过。自己的病情本来应该算得上是隐秘,但是背后竟然有人刻意推波助澜,大肆宣扬。
偌大的一个集团,尤其是同光这样的庞然大物,每每权力更迭之际,都免不了生出些波折。利益当头,谁不心动?
热搜上刚压了下去,江逾白这边就奔了过来,这很难不叫他猜出来。
因此,他垂眸沉吟片刻,就有了计较。
身上的人也没推开,他也没勉强,反而是借着这个空档打量着对方。江逾白生着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此时他眼尾一片晕染开来的潮红,像是一团浓烈得化不
开的胭脂。
江逾白明显察觉到了对方对于这种亲密动作的抗拒,他头一次这么强硬,虽然胃里疼得让他几乎昏死过去,吐息之间都是一阵浓郁的血腥气,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双手环着劲瘦的腰,怎么都不肯撒手。
他实在是没想好到底怎么面对,因此又将脸色埋进了对方腰间,被眼泪濡湿的布料贴着脸颊,蛰得皮肤生疼。江逾白闷声重复道:“先生,我都知道了。”
商牧野还是垂着眼冷静自持的模样,除了他脸色苍白,唇色隐隐发乌,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他淡淡应了一声:“怎么?”
他说完这句话,怀里那颗黑亮的毛茸茸的脑袋,就像极了某种小动物,往上拱了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胸口就传来了一阵温热触感。
江逾白侧着脸,贴着他的心口,依然抱着他,小声说:“先生,您是因为这个才和我分手的吗?”
说着这句话时,他一直紧紧箍在对方腰上的手松开了,他空出一只手,胆大妄为地抚摸上商牧野的胸膛,他的力道不大,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发痒。
最后,这只莹润修长的手肆无忌惮地停在了左心房,隔着薄薄的衣物,指尖感受到了这种从胸腔里传来的震动。
商牧野面无表情地捉住了这只手,放下下去,他眸光复杂,语气客气中又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淡:“没有关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虽然只有片刻的接触,但他仍能敏锐地捕捉到微凉还带着明显汗意的触感。
商牧野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窗外,隔着半透的窗纱不难看出申城阴沉的天气。
他复又收回目光,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江逾白线条优美的一截瓷白脖颈,领口宽大,甚至可以看到一串珠圆玉润凸起的脊骨。
但商牧野难得地蹙起了眉,他心细如发,自然没有错过那些细碎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濡湿,一缕缕地贴在了后颈上。
听了他的话,江逾白立刻就想反驳,然而一说话就是一阵胃酸反流,烧得他
嗓子刀割般疼,胃袋猛烈地痉挛起来,剧痛升起让他疼得眼前发黑,下意识地闷哼一声。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看起来就像是赖在商牧野身上不想起来一样,
他趴在商牧野怀里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像是能从这种熟悉的气息中汲取某种力量让他能够忽视生理上的难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声音喑哑得像是被粗粝的砂纸打磨过,近乎喃喃低语,疼痛已经让他有些神志不清,胃部在持续不断地痉挛收缩,反流物涌到了喉间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地喷射而出。
江逾白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商牧野听,他不住摇着头,分不清到底是冷汗还是泪:“先生……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从头来过?商牧野陡然觉得有些好笑,事实上他也的确有些失态地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明明是在笑,但是江逾白却听不出其中的笑意,反而像是某种自嘲。
怎么从头来过?他眼底残存的最后一丝温存也不见了踪影。
商牧野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一次,他终于扶住了江逾白的手臂,像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不再犹豫地将对方推开。
“阿白,我想我那日已经说得很清楚。纠缠了这么久,我实在是有些累。”
“而且,我现在的状况,也无法像往日一般陪着你胡闹。我等了你那么久,只想等着你回头。眼下,我也不想等了。”
“到了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如若找不到心源,我时日无多,”说到这里他竟然笑着摇了摇头,补充道,“这次我不清楚会是怎样的情况。但是,上一次是没有找到的。”
江逾白直起身来,茫然地看着他,目光里写满了仓皇无措,他像是听不懂一般,大脑飞速地运转消化着这几句话。
商牧野抬手按了按他的肩,像是在宽慰什么后背一般。他看着对方红得像只兔子的眼睛,甚至还涵养颇好地取出枕下的手帕递上:“擦擦眼泪,都这么大的人了。”
江逾白僵
硬地将视线移到这方素雅的浅灰方格手帕上,他没有伸手接。
他的脸色很难看,颧骨处浮着异样的潮红,紧抿着的唇也如同涂朱一般,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努力眨了眨眼,想要驱散眼前的黑雾。
商牧野还以为他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又好脾气地宽慰了几句:“阿白,生死有命,强求不来。”
“若是你还念着旧情,你我也不必如同仇人一般。有什么难处,趁着我还能照拂一二,也都——”
“不、不——”江逾白使劲晃了晃脑袋,他眸光木然,没了平日的灵动。
这种明显的异样让商牧野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他狐疑地打量着江逾白,见他迟迟不肯接手帕,到底是于心不忍,索性亲自抬手要给他擦擦汗。
“心源……心源……”
冷汗涔涔而下,已经分不太清楚到底是哪里在痛,他嘴里不住念叨着这两个字,像是着了魔一般。他忽地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忽地推开了手帕。
而后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气力,他猛地站起身来。眼看着他身形摇摇欲坠似醉汉,商牧野已觉不对,他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手。
他没抓住,指尖划过,只触碰到了一手的冷汗。
江逾白那双桃花眼亮得惊人,他像个暮年腿脚不便的老者,跌跌撞撞地转过身去,刚一迈开步子,腿下一软,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断翅的蝶,骤然软倒了下去。
“阿白——!”
向来不动如山冷静自持的商先生瞬间变了脸色,还没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情绪变化,诚实的心脏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心跳短暂地漏了几拍后,就开始疯狂跳动,还伴随着阵阵痛楚,像是被一只无情大手肆意揉捏挤压。
一阵目眩让他虚弱无力地靠回了靠枕上,他强撑着睁开眼,目之所及的就是一刺眼的红,空气中弥漫着胃酸的气息混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昔日捧在手心的宝贝正蜷缩在地上,身体不住地发抖,地面上是一滩呈喷射状的棕褐色的咖啡渣
样的不明液体,江逾白侧躺在地上,唇边不住往外溢着这种味道算不上好闻的呕吐物。
商牧野目眦欲裂,他一向没有过多表情的面具已经被彻底打碎。
情急之下,他顾不得自自己已经有了发作之势的残破心脏,双手扶着那双毫无知觉的腿往床下粗暴一扔,而后几乎是将自己从床上摔了下来,发出了一声闷响。
好在江逾白倒下的地方离床不远,倒也不必爬过去这么狼狈。
他的宝贝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几乎弯成了一只虾米,他一手捂着胃,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但又没有力气把自己从脏污中移开,因此他那张瓷白精致的脸上一片狼藉。
胃部还在不住痉挛抽搐着,一阵一阵的呕意接连不断地上涌,他又是躺着的姿势吐不出来,反而呛咳不止。
商牧野抖着手把人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早就没了平时古井无波的冷静模样,他脸色煞白唇色乌紫,不住地轻声唤着:“阿白……”
江逾白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吐出来这么一堆东西舒服多了,整个人都晕乎乎地如同飘在云端,他眼前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黑雾,但又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最后一个念头是,先生心脏不好,可别吓到他了。
他呛咳几声后,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的唇瓣张了张,“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红的热血,毫不客气地吐了商牧野一身,甚至还因为几乎是喷射出来的,连商先生那张俊脸上,都不可避免地溅上了一滴。
作者有话要说: 吐了吐了~
顺便先说一下嗷:
若出血后立即呕出,血液呈鲜红色;若血液在胃内停留一段时间,经胃酸作用后再呕出,则呈咖啡渣样的棕褐色。
所以颜色变了不是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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