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九儿，活下去

    顾卿九算了算日子，顾云婳误食了一株灵草，导致身中剧毒双目失明的日子，大概就是这几天。之后顾祈洲这位妖族圣主会为了治疗顾云婳，翻阅妖族之中的那些上古典籍，从中寻找出一篇破解之法。——至尊道体！道体的每一滴血、每一寸肉，都是人世不可多得的至宝。一滴血胜过悟道草，可使人悟道。一寸肉可起死回生，哪怕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尸体，只要食道体一寸血肉，也有很大概率能聚灵重生。何况是道体的一双眼，胜过天下一切，蕴含天下万道，哪怕是顾祈洲从前那双号称勘破天下万法的无极圣瞳也比之不上。顾云婳这个人也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先天废体，但又似乎知晓许多东西。好比当年因为茯苓被符文飞虐杀至死，顾卿九哪怕开启了至尊道体，但伤心之下浑浑噩噩，没再跟外界有过任何交谈，自然也无人知晓她是至尊道体这件事。可顾云婳不知怎的，竟然发现了这件事，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祈洲。就这么，黄昏天之下，夕阳如血，壮丽凄绝。顾祈洲降临在万兽之森外的一座古老城池，那时顾卿九正好住在一家客栈。一道禁咒将她捆绑在床铺上无法反抗，无视她的惊恐、哭喊，在她声嘶力竭的参加哦中，血光飞溅。一双眼睛就那么被活生生的剜走了，疼得她痛不欲生，只余下两个狰狞丑陋又恐怖骇人的血窟窿，眼窝之中血肉模糊。顾祈洲听着她的惨笑，竟还愉悦地笑了。当时顾卿九问：“为什么……”她的嗓音凄楚破碎，已沙哑至极，“为什么……三…哥……”疼得已流不出半滴泪，却又泣出了无尽的血。顾祈洲反而像听见什么极好笑的事情，拿出一只宝盒收纳那双漂亮的眼睛。而后轻佻魅惑的嗓音，噙着几分森然的戾气，笑吟吟的，却又好似恶鬼一样地说：“……九儿，你可知晓，当年你妄想剜走我这双无极圣瞳，按我心性本是睚眦必报，可我当时为何没出手，为何容忍你活到现在？”

    “呵，那是因为……”“人若死了，一了百了，岂不是太过无趣。”

    所以又怎比得上生不如死带来的美妙。顾家众人对她如何，顾祈洲全部看在眼中，他不但看在眼中，他还拿来当个乐子，他在欣赏顾卿九的悲哀凄厉，他喜爱看这个亲生妹妹在绝望之下痛不欲生。他和顾厌珩不同，顾厌珩若是恨谁，满面憎恶，不加掩饰，可他不同。他笑吟吟地瞧着顾卿九一次又一次被那些人伤害，一次又一次遍体鳞伤，一次又一次犹如沉沦在泥泞沼泽中，难以抽身，又体无完肤。顾祈洲临走前，又哼笑一声，用那魅惑的嗓音说：“九儿，活着。”

    “三哥可不准你死。”

    “活着被这人世磋磨，诸多险恶加身，在这人世间的疾苦之下万劫不复。”

    “别想一死了之，三哥不会允的，听懂了么？”

    说到最后他又轻蔑地哼笑一声。似乎是怕她想不开自戕，一道禁咒打入她体内，从此她如行尸走肉，也曾遇见一些危险，可每当濒死之时皆会被那禁咒保住性命。就像顾祈洲所说，他不准她死，他要她活着受苦遭罪，从此人世于她而言每一天都是一场死劫。那禁咒如百蚁噬心，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吸引来一些陌生的人，或者是飞禽走兽，残忍地攻击她，蚕食她，撕咬她，却又会在她濒死之时保住她一条命。等她稍微恢复些，又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顾祈洲的手段从来不像顾厌珩那么干脆，惹上了顾厌珩最终不过是一死而已。而若是招惹了顾祈洲，死亡都成了奢侈。翌日天亮后。顾卿九恍惚着睁开眼，一时间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或许是因临近万兽之森的出口，又或许是即将抵达上一世的那座城池，她竟然梦见了上辈子那些事。“……姑娘？”

    茯苓惴惴不安，总觉得自昨日起她们姑娘就有点怪怪的。顾卿九恍惚了一会儿，直至：“……卿卿？”

    战霄凑了过来，蹲在顾卿九身旁，依然一副木木愣愣的模样。脸上表情不多，但那双手紧紧地捧住了顾卿九的手，又懵懂地歪歪头。他神识沉寂尚未完全复苏，如今所为许多都只是本能，但或许是感知到顾卿九心情不佳。他不知如何安慰，却紧紧地守在一旁，仿佛在借此坚定表示：“——不怕，霄霄在！”

    “霄霄陪卿卿！”

    “呵……”顾卿九忍俊不禁，心情好了不少，又看了看眼前这些人，然后深吸一口气。她笑意盎然地说：“走吧，出发！”

    此一行，注定了是一场劫。但劫难又如何。杀了，毁了，灭了！顾祈洲不是想当一个乐子人吗？那便看看，这一次，又究竟是谁取悦了谁！几人立即冲向天际。……紫煞城屹立至今已有千年，恢弘而古老的城池散发苍凉而恐怖的气息。顾云婳这边比顾卿九更早一步提前来到紫煞城，没等进入城门就悚然一惊：“三哥，我怕～～～”她脸色发白，紧紧地攥住顾祈洲的袖子。路上听人说这紫煞城的城主府即将召开一张拍卖会，顾云婳听说拍卖会上有无数异宝，立即意动。以顾祈洲的眼界虽然看不上那些无趣的东西，但还是依了顾云婳。但顾云婳万万没成想，这地方竟然这么可怕！矗立在荒野之中的城池处处流露出凶野彪悍的气息，这座古老的城池竟好像“活”着一样。仿佛苏醒的怪物。城门处犹如野兽张开的巨口，沉重又垂挂着尖刺的铁门犹如森冷的獠牙，城楼之内更是血气冲天。并且此处并不仅仅只有人族，还能看见不少妖族、蛮族，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种族。顾云婳躲在顾祈洲身边瑟瑟发抖。那些妖族还好，可那些蛮族战士沾染着荒古气息，个顶个的骁勇善战，一身的凶狂气焰。顾祈洲十分好笑，“怕什么？别忘了咱们那位二哥乃是蛮族圣体统帅一方，若哪个蛮族不长眼惹了你，你大可去告诉二哥，自会有二哥帮你收拾他们。”

    “况且再不济，不是还有我么？难不成三哥还能任由那些东西欺辱你不成？”

    顾云婳一听，悄悄松了气，感觉心中底气足了些，“也是哦！”

    说完，突然余光一瞟，她指着远方道：“三哥你快看！那不是皇室的飞舟吗？南火皇室怎么也来啦？”

    飞舟停泊在半空中，甲板之上，一名男子身着锦衣，虽看似谦和儒雅，却又一身狂傲。此人正是南火国的大皇子，许云祭。他看起来和平时很是不同，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意气风发，从前低微的修为，已被浑然强大的气场所彻底取代，竟在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属于元婴强者的威压。其身后一次排开分别是皇室的众多子嗣。而南火国那位供奉大天师，正与许云祭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