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交换
两日后,宋阮颜到达北辽,这一路她可是没少摔跤。
城门口排了好长的队,看起来守卫甚是森严,她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偷摸着钻进了一个木箱中,里面装满了药材,憋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好在,门口的守卫并没有查看这些箱子,爽快的便放行了,不过也好,省得到时候被发现了说不清楚。
过了城门后,马车又行了一段,隐约能听到外面各种热闹的声音,想来战事还没波及城中,本想趁着人多时偷偷爬出来,哪成想,这才刚有点动作便被遏制了。
“怎么办事的!这么贵重的药材不上锁,是想回去之后掉脑袋吗!”
听得外面一个声音,木箱瞬时就被咵嗒一声锁住,她还来不及伸出脑袋看看呢,就……
这下算是出不去了,也不知道这药材是运往哪的,看城门口守卫的态度,莫不是什么……
怅惘间,外面又变得热闹了许多,不过这种热闹好似不是什么好事,尖叫声哭闹声刀剑相拼声,还有
“快跑啊!快跑啊!东离大军攻进来了!”
东离大军!看来离父亲大获全胜的日子不远了,不知到时候他若是知道大夫人的行径会是何感想。
“这些药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人都攻进来了,命重要还是药材重要!”
她隔着木板,努力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看来这些人是要跑路了,横竖都是死,待在这箱子里应该不会有事吧……宋阮颜这样想着,可是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忽而,一声悲痛的马啼声响起,箱子哐当哐当摇晃不止,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这马疯了,跑的好快,跑的很远……最后她整个人失重,连同那些箱子一齐摔了下去。
夜色深沉,周围窸窸萃萃的捣杵碰撞声音传入耳朵,她费力的睁开眼,刺眼的烛光却恍得她又闭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好好看看自己是在哪,周围便没了声,接而是一个粗哑的声音“醒了!”
听起来是个老头……有了前日的教训,她立马警觉的从床上爬起身来,缩进了角落,小小的身躯正好塞进了墙与墙之间的拐角处。
圆溜溜的大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老头。
“看来伤的不重,还能起来!”
“正好,那放血的事就好办了!”
放血?放什么血?要做什么!紧靠在墙角的宋软颜听到这两个字惊得抱着自己又往里缩了缩。
“你怕什么!又不要你的命,最多就是到时候晕了!”
宋阮颜不敢吭声,只静静的缩着,趁老头不看自己时环视着四周,可屋内连扇窗户都没有,而仅有的一道门却是关得严丝合缝,这很难让人不害怕吧。
军营大帐内
“王爷!”
一人腰带佩剑,身着黑色衣袍,站在左玄弈面前,面露几分难色。
“何事?”
“人跟丢了……”
左玄弈立马转过身来,一双狭长凤眼十分妖冶,深黑色眸子冷气逼人,眉眼间染上了丝怒气。
“废物,看个女人都看不住!要你做何?”他怒斥道。
“属下失职!只是……王妃也来了北辽……”凌风低着头,小心翼翼说道。
左玄弈:“她来北辽做何?”
“属下不知……一路跟过来后,王妃躲进了北辽皇宫运送药材的车队,之后……”
“麻烦!给我找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左玄弈坐在软榻上,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顷刻也起身出了军营,今日北辽皇城被打得一片狼藉,想来暂时是不会再起兵了。
说着老头一手拿着个竹筒,一手拿着把匕首朝着她走去,宋阮颜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听着脚步声响起,她的嘴唇和手臂都抑制不住的在颤抖。
烛光渡在刀锋上,锃亮的光芒如同一道闪电似的晃过她的眼,抬眼间,墙角的女孩被吓得已然失了血色,那红红的眼睛倒是顿时让人有几分心疼。
不过来人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几步便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将竹筒放在她的脚旁,吓得她颤微开口
“这么大一个……我真的不会死吗?”
说话间一只身上红黑相间,头部金黄色仿佛闪着光的甲虫样幼虫,不觉差间爬上了她的脚。
直到一丝痛感袭来,她才下意识的往脚踝处望去,少女来不及想什么,胡乱的蹬着脚,试图将它甩下去。
“你可别乱动,小心它越钻越深!到时候我可没法!”
说罢,老者笑了笑,趁她不暇间一把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挽起袖口时,一双皓腕显现在眼前,他却好不怜惜,紧紧抓着,匕首越靠越近。
“细皮嫩肉的,恐怕是要留疤了!”老者摇摇头,故作可惜道。
冰凉的刀锋触及皮肤,她用着最后一点气力连道:“等……等,我可以给你银子……求你放过我”
那双鹿儿似的眼中是满满的哀求。
刀锋顿在她的肌肤之上,那人从上至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不禁笑道“姑娘莫不是在说笑?”
那人目光落在她肩头的车帘布上,转而又望向那沾满灰尘的面容之上。
她这才下意识的望了望自己如今这狼狈的模样,好像确实没那么容易说服人。
不过若将煜王府搬出来兴许能有点用……他名声那么大,就算是在北辽也是有人知晓的吧!
宋阮颜:“我其实是……”
他打断道“罢了,我对银子什么的倒没多大兴趣,我也不喜欢欠人,既是要取你些血,那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交换?!宋阮颜突然像打了鸡血一般,目光闪烁道“那你可识得北辽巫医?我想求他问一味药!”
她倒是毫不隐瞒自己的目的,不过那人却目光一顿,思量了片刻。
“不曾认得,不过你倒是可以说来听听,兴许我也有!”
听到他这么说,宋阮颜目光顿时暗淡了几分,有些失望道“百毒丸!”
显然他听到一个小姑娘说这东西时是有些惊讶的,不过依旧淡淡道“你要它做何?这东西整个北辽也没有几颗!你为何觉着那巫医会给你!”
“家母病重,性命堪忧,怕是……罢了!你又没有!说这么多做何!要动手就快点,别误了我的事!”
说罢,宋阮颜紧紧闭上眼,将头迈到一边去,不去看自己的手,她知道今日这血不放了是走不出这门了!
“看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倒是有,也可以给你!”
“当真!”宋阮颜刷的扭过头来,不多时,一个小白玉瓷瓶便揣在了她手中,有这个她哪还管什么,哪怕是现在放干她全身的血也不会多说一句。
趁着宋软颜没注意,那人在她手腕上划了道口子,只刷的一下,干净利落,待她反应过来时就只剩下无尽的刺痛感,鲜红的血滑过白皙的腕间,像绵延不绝的溪水,流入竹筒中。
她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向外流去,本想再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憋了回去,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药瓶。
才转眼间的功夫,少女的脸上已然煞白,嘴唇间的粉红也被惨白取代。
视线模糊间,宋阮颜瞧见竹筒中的虫子兴奋了不少,黑压压的一片,在狭小的空间里攒动着。
明明已经放了很多血了,她都快撑不住了,可竹筒中却不见一点血的影子,那人也朝着筒中瞧了一眼,不满的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她便知道没完了,头晕目眩之际,她想睁开那无力的眼皮,微张的嘴做着最后的挣扎,最终还是没有撑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