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折割
午时三刻，庙外如下火，庙内短衫粘身，但总比被湿烤成羊排强太多。
“你就说一个要饭的，逮着一个人就上去要，他能讨来什么？运气好，讨点吃的，运气不错，讨骂，运气差些，讨打。但是入我丐帮的弟子则不然，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啊。”齐长老话匣子打开之后，着实刹不住车的架势，而我呢，有自己的想法，边等消息，边探消息。不过这“聚散皆我辈”，听着真的好像公司文化宣传一样，怪不得丐帮能做大做强，有这样的长老坐镇，有这样的pua文化，再来点真材实料的本事和响当当的名号，他不做大做强，天理难容啊！
“齐老，我知道丐帮够强够大够有本事，那有没有这样的收弟子的方式，比如，我是说比如哈，看到落单的小娃娃，或者看着伶俐的小郎，有没有直接带走，收入帮中的？”我在齐长老滔滔不绝的间隙赶紧插进去一句，想看看他怎么说，凭我听其言、观其形、辨其色的能力，多少能看出点是编瞎话还是说实话。齐长老似乎知我意，没着急开口，刚才眉飞色舞的劲头全无，而是皱眉看着我，本来看着就可怖的脸，更加阴沉，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不该怀疑我们讨饭帮的，我们要是发现帮中有此等人或是与之勾结，三刀六洞都是便宜他了！”“齐长老，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看之下能辨出几分真伪，赶紧解释了一下。“小娃娃，你也不必解释，定是听说或者亲眼看到在西市有能吐人言的狗了吧？”此时的齐长老恢复了之前的气色，看来他对于此事有所了解，我也就顺势看看能不能捞到一些线索；“齐老消息自然要比在下灵通，今日在街上寻找小武之时，正巧看到很多人涌向西市，一打听才知道有能言人语的狗在表演，刚好西市人多，我以为小武也能在其中，也就恰巧看到，那外型倒是像狗，但是总感觉是人，齐老，你说怪也不怪？”我试探着看向齐长老，此时齐老没有看我，而是闭目养神，但是我话音刚落之际，他便开口说道：“你这小娃娃，看出什么就说看出什么，不是挺直爽的吗？咋这会儿还跟我绕弯弯了呢？”闭着的眼睛睁开，锃亮的双眼射出两道光芒，我的印堂突然间针扎一般，我皱了下眉，哎呀呀，这不就是我在庙外看到的祥瑞之光吗？我再揉揉眼睛，确定了，就是这金灿灿的光，再看了看齐长老的印堂，没有气云，我有些凌乱了，初见齐长老之时，我的确有仔细去看过他的印堂，也与之对视过，但都没有看到这般光芒，这时候怎么就？我正想着究竟为何此时的我额头刺痛，连带着齐长老双眼祥瑞之光射出，齐长老说话了：“不要去想这件事，不要试着探听，不要跟人提起，更不要招惹他们，免得引来杀身之祸。我只能点到为止，小娃娃，我看你也不似凡夫俗子，但是不管你有何能耐，除非你是这四国的任意一个护国囯师一般的人物，才有能力插手其中还能全身而退，否则，休要多管闲事！切忌切忌！”“这。。。，多谢齐老提点，我也只是好奇才说了几句的。在下谨记齐老教诲。”我赶紧站起来躬身施礼。“别拜了，就咱爷俩，反正没有旁人，我早看出来你这小娃娃不是一般人，给自己弄得花里胡哨地不就是为了出来不被人注意吗？我也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至少看见我没嫌弃我，还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你这小娃娃是个人物，比起那些个看我丑就极尽羞辱之能事的权贵们强多了。既然你好奇那个能吐人言的怪物，我也就给你说道说道，你知晓了，自己知道就成，别跟任何人说，之后留心别被他们盯上，就算盯上也能自保，也算咱爷俩相识的缘分吧。”齐长老有意讲，我心里可是乐开了花，正愁困了，这不就送枕头来了吗？我赶紧往他旁边一坐，听他给我讲故事，“我最愿意听江湖中的事儿了，齐老请讲。”
“你看到的那个怪物，确实不是狗，而是人，为何变成那副模样？这还要从江湖中一个隐藏很深的帮派说起，这个帮派在江湖上名声极臭，一度被各个帮派追杀殆尽，本来我以为不会再有这个缺荫少德的帮派了呢，谁知道，这几年又冒出来了，而且背后有靠山，很硬，现在已经在江湖中站住脚了，这个帮派叫生财帮，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用他们的行话叫采生折割。”采生折割，我脑海里再次浮现的是那个小女孩儿，没了手脚，甚至没了舌头，还有那一群只留下一只手拄地滑动板车的孩子们。齐长老又接着讲：“这个生财帮的生财两字，也就是取自采生折割的前两个字，他们目的明确，就是为了钱，其实这个帮派什么时候成立的都无从知晓，曾经一度被很多看不惯的江湖人士追杀，也导致这个帮派的成员行事足够诡异隐秘，就如同你今天看到的那个卖艺人，都仅仅是一个普通下家，而非帮派中人。”“什么？那个卖艺人难道不知道自己买的是一个人吗？”我惊讶地问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不就是为了几个铜板讨生活吗？难道现在卖儿卖女卖老婆的还少吗？”齐长老这么一说，反倒显得我说的话好傻，是啊，这是什么时代，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哪来的平等。“你这小娃娃，说话还怪有意思的，被做成怪物的生坯都是最下等的，也就是说最便宜的货色，采来之后，刀砍斧劈掰折割掉，行话就是折割，用特制的药水涂抹于发肤之上，不多时就会溃烂而不成人样，再用狗毛趁溃烂之际贴上，慢慢的，就长在了一起，制成极尽狗之模样，从小就与狗一同驯养，最终他连自己是人是狗都分不清了。你在街上看到的裹着破布条的，应该是买来没多久的，身上贴的狗毛还没有与发肤长在一起。当然了，这些可怜的小娃娃，好摆弄，好驯养，最听话，但是这样处理掉的不值几个钱，所以咱们见得不多。卖艺人也是穷苦人，一般很难接受这样卖艺，即便买下来，还要精心照料，弄不好死掉了就要血本无归。”齐长老看惯了江湖的人，说起这些也有些许感叹，“唉，可能你觉得你看到被制成怪物的小娃娃够可怜的，实则不然，我所听说的生财帮最残忍的手段，其实是采生，也是他们最依赖的赚钱手段。采生啊，连魂魄都不放过的那种！”齐长老说着话，还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他咬牙切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