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年后
那日陆成与陆渊谈话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向南嘉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直到凌晨过后的烟花燃尽，陆叔叔也没从那间书房走出。
而询问陆渊，也只是得到一个若无其事的笑。
除夕过后的早上，向南嘉一如往年那般收到了来自陆叔叔和晴姨的红包。
“谢谢陆叔叔，谢谢晴姨。”接过红包的时候，他还特意观察了一番陆成的脸色，他的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眼下留着乌青，像是睡眠质量不好。
回想夜里晨间的爆竹声，向南嘉心下了然。
哪怕他与陆家人之间关系再过熟稔，过完除夕他还是要回去。告别陆渊一家之后，向南嘉裹着陆渊的围巾踏上了回家的路。
晨间像是才下过小雨，空气中变得湿润许多，地上也多了些带着水的坑洼。向南嘉双手插兜，摸索着红包的棱角，回想着自己临走之前陆成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陆叔叔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吗？
总感觉昨夜之后，陆叔叔和陆渊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像是陆渊做了什么错事，惹得陆叔叔不高兴了。
从前就是这样，每当陆叔叔对陆渊一些错误的行为不满的时候，周身流露带有情绪的氛围即是如此。
随意踢开脚边的石子，向南嘉觉得这实在不是自己该操心的。
陆渊向来要比自己擅长处理这些，自己又何必忍不住想东想西呢？
街道上的人有些冷清，平日里勤劳起早的小贩大概都还在家中享受家庭团圆的快乐。
倒是几所网吧还开着，向南嘉不禁心生好奇，大过年的网吧会有生意吗？
真的会有人不在家里跨年，跑到网吧包夜打游戏？
鬼使神差地，他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走向网吧，伴随着一阵稀碎的声响，网吧的玻璃门被他推开。
里面的人不算少。
夹杂着令他头晕的烟味，还混着一些垃圾食品的味道，显然已经堆积过一段时间了，这令向南嘉微微皱眉。
前台老板的位置空着，里面的人大多困极，趴在桌上补觉，他们年龄与他相差不大，除却眼前乌烟瘴气的环境，倒还真有一种在学校补觉的既视感。
顺着一颗颗人头看去，向南嘉还真看到两张熟悉面孔。
他眉头拧紧，加快步伐往里走去，随即一把摘下正在看剧少年的耳机。
“胡悦？！”
“嗯？”一旁睡着的年轻人忽然直起身子，像是比胡悦本人更为紧张。
向南嘉偏头看向张泽那种睡眼惺忪的脸，对方脸颊上还带着衣服褶皱的压痕。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爸来了！”张泽打了个哈欠。
这时胡悦也全然清醒了。
“向南嘉？！”
”你怎么在这儿？”
“大年初一不待在家里面跑出来上网？”胡悦拧开手边的饮料瓶盖，往喉间灌了一口。
“……”向南嘉嘴角抽搐：“我觉得你们好像没资格说我。”
随即，身穿黑色棉服的少年双手环胸，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二人。
“说说吧，你们什么情况？”
……
所幸，即使是大年初一，竟然还有营业的面馆，只不过价钱却翻了三四倍。
向南嘉静静的听完二人的叙述，大概明白了事情发展的经过。
“所以是张泽和家里人吵架了，胡悦你陪他出来上网？”看着眼前委屈扒拉着汤碗的张泽，向南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你不知道带着人家去开个房，或者去我家也行，跑去网吧算什么？还在那地方窝了一夜？”
“谁知道你回来了。”胡悦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条：“而且我最近手头比较紧，你也知道的，我这一放假就彻底丧失了经济来源。”
“都怪我不好。”张泽的脸几乎要埋进汤碗里。
“算了算了。”向南嘉顺手把钱付了：“你们一会儿直接去我家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等什么时候你和你家人说好了再说。”
“感谢！！”闻言，张泽双手合十，握着筷子几乎要给向南嘉磕头。
“大可不必。”他转头看向沉浸炫饭的胡悦，抬脚踢了他的屁股：“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义气。”
家里多了两个人其实也还好。
为了准备校考的曲目，向南嘉提前买了架电钢放在客厅。
每天他练琴的时候，胡悦和张泽就老老实实的在客厅玩游戏，也不怎么打扰他，中途胡悦回家拿了些换洗衣服，一副要在这里长住的架势。
向南嘉也清楚他家里的情况，也许在这个特别的时刻，胡悦也不想孤身一人吧。
没有人想孤身一人。
在离家的第四天，张泽的妈妈上门，臭着脸将一脸别扭的张泽带了回家。同时也送来了带有善意的一份年货，是他妈妈亲手做的花样馒头。
“这两天我们张泽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啊。你们两个小娃娃自己在家过年也不方便，有时间来阿姨家吃饭咯。”
临走之前，对着他们满脸笑意的女人如是说道。
张泽的情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向南嘉如是想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到了张泽这里或许只是些小摩擦，他总归还是想要回家的。即使在这里可以肆意的玩闹，没有多余的管束，却始终缺少年味的温情。
他们始终也是不一样的。
“我尝尝这个！”眼前伸出的手打断了他的思绪，眼前一个小猪模样的面点被胡悦提溜着送到嘴里：“豁，还有点甜。”
“手都没洗，你真是一点不讲究。”向南嘉不赞同的摇头：“妈见打行为。”
“才没有人管我嘞。”胡悦语气欢快：“自由自在的多舒服。”
“你开心就好。”向南嘉盘算着时日，计划赶在离开前练完最后一首曲子。
“南嘉。”吃完东西的胡悦胡乱擦擦手，一头栽进沙发里。
“嗯？“
“以后我们还能这么一起玩吗？”胡悦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神色认真的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问？”向南嘉笑笑，在琴凳上坐下。
“有时候总感觉你和我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说什么屁话。”他嗤笑出声：“也是你是二次元少年，我是三次元帅哥。”
“屁嘞，我是和你说认真的。”
“怎么说？”
“就像是一部电影的主角，而你就是那个主角，我呢就像是……只能陪同主角走过那么一段路程的路人a。”
“总有一天，这趟旅程会结束，而我们的关系也将会迎来终点。”
被对着他的向南嘉打开琴盖，指尖落在琴键上。他弹奏的是从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一首配乐。
乐曲旋律婉转，却好像带着一股时光流逝的悲伤。全曲不过一分半，是流行到不能再流行的曲子。
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他回答了胡悦的问题。
“或许平行世界的我生活的一团糟，没有遇到你和陆渊这样的朋友，没有走上喜欢的道路，甚至不能作为一个正常人活下去。”他脑海中浮现梦境之中坠楼的景象：说不定在之后的某一天抑郁而终，从高楼坠下，那我又算得上哪门子主角？”
说着说着，他嘴角的弧度轻轻勾起。
“可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应该是自己电影的主角。”
“你也从不是任何人的路人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