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明析
窗外风声呼啸，向南嘉顿笔看着窗外略显萧瑟的操场。
收回视线，在自己身前的是陆渊那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考试题目的类型与平日里做的那些并无二致，向南嘉也没感到什么特别的难度。
倒是在写完题目的空余想起了昨晚胡悦说的话——去武当山。
从前他只是听说，从没有去过，再加上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有这方面的信仰，他从没有生出去那里的想法。
发愣之余，广播中传来音乐老师温婉的声音。
“同学们，距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还未作答完毕的同学尽快作答。”
考试结束，人群哄闹着起身向门外涌去，向南嘉握着试卷和笔盒在门口等待陆渊的身影。
“怎么样？”陆渊神情淡然，眼神示意他手中过得试卷。
“还行，你呢？”
“也还可以。”
门外多的是对答案的学生，向南嘉无意间也听到几句，却并不真切，晃了晃脑袋，二人随着人群返回各自的教室去了。
昨日还有些凌乱摆在过道里的书今日已被有序的收好，这才使得楼梯走道的空间变得更加宽敞。
向南嘉无意间瞥见几本盖在最上层的化学书，又下意识去看陆渊：“我们这一层有理科班吗？”
陆渊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本书：“是楼下七班的吧。”
“七班的书都摆到这儿了……”向南嘉不禁替对方担心：“他不怕混在这里弄丢吗。”
“可能他朋友的书也在这儿。”陆渊不以为然：“教科书而已，应该不会丢。”
向南嘉极不赞同的摇头：“之前高一我那本语文书考试之后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现在都不见踪迹，虽说能再买一本，可是里面的笔记我真的不想再写一次了。”
闻言，陆渊似乎陷入回想之中：“你那本语文书是你忘记在了复习的教室别人的位置上，之后去了谁那儿自然无人可知。”
向南嘉还想开口辩驳几句，身后窜出一个身影，来人一把勾住自己的脖子，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哎哎哎，南嘉你把你试卷给我看看，我和你对一下选择题答案。”
“我拒绝”向南嘉将试卷随意翻折几下塞进了陆渊口袋里。
“为什么？”胡悦眼睁睁看着试卷进了陆渊的口袋里，唯独露出几雪白色的边角，勾得他直心痒痒，可他不好直接伸手从陆渊身上去夺：“为什么不跟我对答案？我要伤心了……”
“这个时候对答案对你来说完全没有半分好处吧？”向南嘉挑眉：“倒不如好好为下午的考试养精蓄锐。”
“啊——”胡悦长叹一声：“你不懂，我刚考试不小心睡着了。”
“？？？”不只是陆渊，就连向南嘉也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他：“你在考场上睡觉？”
胡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干笑两声：“我昨天晚上一不小心通宵打了游戏。”
“……”
“那你几点睡的？”几人回了教室，将文具试卷收好。
“五点……”胡悦说着打了个哈欠：“我真不是故意睡着的，可前面全是阅读，到了后面枯燥的部分我就更瞌睡了，直接睡着了，等到考试提醒十五分钟我才清醒过来。”像是回想起方才紧迫的情形，胡悦一颗心捏在了嗓子眼儿：“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后面还有两个大题没写，作文也还没来得及看……”
“所以你……”向南嘉咽了口唾沫。
“十五分钟写了一篇1000字作文？”陆渊扶了一下镜框，镜片闪过细微的光芒。
“是的！”胡悦痛哭流涕：“我简直不敢相信，那竟然是我的笔速，我紧张的手指头都在抖，那字迹简直跟狗爬的一样，写完之后我赶快又把倒数第二题给写了。”
“那古诗默写呢？”
“没写。”
看着胡悦哭丧的脸，向南嘉给予对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语文老师说，默写错一个，打五个手板心。”
“外加罚抄一百遍。”陆渊无情补刀。
“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是追悔莫及啊！”
胡悦简直要难过死了：“你怎么这些记得这样清楚呜呜呜。”
“昨天晚上老师才说过的。”
“所以能跟我对一下选择题答案吗？”胡悦抬起那张悲痛的脸，向南嘉一时竟想不出拒绝的话语。
&34;你不怕……&34;
“我不怕！”
“给他吧。”陆渊双手环胸，饶有兴趣的示意向南嘉把试卷给他对答案。
“好吧，不过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影响你下午考试的状态。”
“祝你好运。”
二人当场看着胡悦一一对完答案，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一副释然的神情：“太好了，能及格。”
“嗯哼。”向南嘉收回试卷：“我的不一定是全对的。”
“那也八九不离十了。”胡悦胡乱把自己的试卷往抽屉里一塞：“管他的，挨板子罚抄都是下学期的事情了，说不定过完年语文老师就忘记了呢对吧？”
一把揽过眼前的二人：“走走走，我们去吃饭去。”
实在惊叹与胡悦的心大，向南嘉也没再说些什么。
怎么说呢，总而言之就是——不愧是胡悦。
之后的数学显然不是向南嘉的主场，考完试简直把他cpu干烧了。
下午考试结束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同学们被聚集在教室里面一起复习次日的英语和文综。
向南嘉背记着老师前两日讲过的词组，就连平日里懒散的胡悦也在此时临时抱佛脚，死命的阅读。
冷不防桌前凑上一名女生。
向南嘉顺着他小心翼翼的视线看向陆渊，后者此刻正撑着脑袋在笔记本上默写着什么。
显然这是她来此的目标人物。
“咳嗯。”向南嘉轻咳一声，用胳膊轻轻拐了一下还未停笔的陆渊。
“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向南嘉思索片刻，目光落在她手中藏在英语书后面的试卷。
陆渊询问的目光由他转向那名女生，后者因此脸上闪过一丝羞赧。
“嗯……”
“陆渊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题目吗？”
陆渊怔愣片刻抬眸看了一眼讲台上垂眸不知在做什么的老师，随即看向身侧的向南嘉。
向南嘉不太明白为什么陆渊会在这种时候看向自己，只懵懂冲着对方露出一个笑来。
陆渊的神情淡淡的，向南嘉看不出来他的心情如何，只见他伸手捏起那名女生递来的试卷，女生见此也往他身侧挪了挪。
女生头发被整洁的扎起，露出干净的面庞，脸上戴着和陆渊款式极相似的框镜。一时间二人同框，看上去倒还真是有些般配的意味。
“啧啧啧。”他垂下眼睫，在草稿纸上胡乱写着词组，一侧的胡悦却贴近了他耳旁。
“这你能忍？”
“？”向南嘉眼底流露不满：“你又作什么妖？”
“什么叫我作妖，说的这么难听。”胡悦模仿着女生挪凳子的动作，“小鸟依人”的贴近了向南嘉，半边身子都要靠近对方的怀里。
向南嘉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把他推开。只是抬手将手边的英语书举了起来，挡住对面的视线。
他不想搞出什么大动静，毕竟这张课桌的对面可还是有两个大活人。
谁知这胡悦并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夹着个嗓子：“南嘉哥哥~你给人家讲讲这个语法呗，人家怎么看都看不懂呢~”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你最好有事。”向南嘉的声音明显有些咬牙切齿。
“我是真的不会，你给我讲讲呗。”语气恢复正常，胡悦却没打算从他身上挪开：“嘶……南嘉，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
说着他忽然把书放下，有些变态的凑上前嗅了嗅。
“？？？”向南嘉确实忍不了了，正当他要暴走之时，眼前却出现一团黑影。
影子将他们二人笼罩，不知为何向南嘉的心底不受控制的咯噔一下。
分明不久之前耳边还是陆渊讲题的声音，这让转眼就站在了二人眼前，向南嘉有些尴尬的将英语书放倒，看向对面目瞪口呆的女同学。
讲桌上的老师不知何时换成了纪律委员，对于他们几人的动作他视若无睹，状若无事的继续复习。
而教室内的沉默及寂静短暂的像是幻觉，随即又变得哄闹。
逆着光，向南嘉看不清楚陆渊的神情，只是嗅到一股不太寻常的气味。
陆渊一把揪起胡悦的领子，像是拎着鸡仔一般将人丢开，顺带把对方的椅子往一边踢了踢。
“你干嘛？”胡悦不乐意了：“我跟我们家南嘉贴贴碍着你了？”说着他翘起二郎腿，余光瞥向对面一动不动的女生。
“你小子又发什么疯？”向南嘉有些尴尬的踹了对方一脚，但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好好的陆渊会忽然上前。
当局者迷，他这边正懵逼着，胡悦却将一切看的清楚。
原本不过没有把握的猜测却在此时十分落实。
“你干吗这么不好意思，咱们都是好朋友，亲密一点怎么了。”胡悦不以为然的笑一笑，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倒是你们反应有些太大了。”
“既然我和陆渊都是你的好朋友，你总归不能区别对待吧。”
距离他们这桌并不遥远的王诗诗将这一切落入眼中，她简直控制不住的在心底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修罗场吗？
难不成胡悦同学对向南嘉同学也是那种心思？？？阳光校霸白切黑校霸x阴郁黑切白学霸，救命这种设定也好好磕！！
回想起高一胡悦和向南嘉再舞台上的表演，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可惜没人能懂她此刻内心的激动。
而她本人也假装无事的垂头，实际上她的笔尖都要把草稿纸戳烂了啊!
向南嘉从没见过胡悦这副样子，只觉得奇怪极了。再看站在自己与胡悦之间的陆渊，原本淡然的神情覆上冷淡，眼底笼罩上几分阴翳，明显是不大高兴。
问题的女生视线来回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扫视，忽然被身后的王诗诗拉走。
“陆渊，你不觉得你管太宽了吗？”胡悦收起平日里嬉笑的神色，正色不卑不亢的望向对方的眼神：“我看你这样不爽很久了。”
“之前高一就是。”
“你是南嘉的朋友，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呢？我不是他的朋友、不是他的兄弟？”
“作为朋友，不是应该为对方考虑，少些私心？”
向南嘉从没料想过胡悦会说出这些话，这令他不禁沉默思索。
“我忍受过很多次了。”
“你无法忍受向南嘉身边多出那些替代你地位的人，也无法接受和你处于同种地位的人做出与你无二的事情，作为朋友这无法解释。”胡悦的声音压低，却是他们三人鞥听到的音量。
“你无法阻止我做这些，也没资格替他拒绝。”胡悦无所谓摆手。
“除非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无法接受作为你们二人的背景板。”
正当向南嘉沉思之时，陆渊却上前：“你要什么解释，或者说你想要什么解释。”
胡悦不再言语，视线却瞥向向南嘉，意思不言而喻。
……
向南嘉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晚饭前的胡悦和陆渊争锋相对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而胡悦转眼就像没事人似的拉着他吃饭额，而陆渊宛若死机的机械开始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可若是自己上前搭话，对方便又恢复如常。
有时向南嘉会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问题。一直以来对于二人不同的交友方式导致胡悦的不满，以至于引发今日的矛盾。
自己是否，作为朋友太过失败了呢？
可是仔细想来，过往的经历无法令他再轻易的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他每每主动说出口的都是他想要对方知道的。
要是面对胡悦和陆渊用同一种相处模式才是怪异到他难以想象吧？
转念一想，其实胡悦并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早在之前他早已熟知自己和陆渊的相处模式，而他们在高一半年的时光里磨合出了适应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胡悦不是在生自己的气，他也不是真的介意自己对陆渊的那一份特殊。
那么他今日，又是为什么说出那番话。
向南嘉心底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他不敢往深处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