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探
饶是向南嘉对跳高比赛的过程以及结果都十分好奇，遗憾的是他没机会亲眼看到。
当时他与张泽二人站在赛场外看他们简单的做了试跳，在这之后就忽然被年级主任叫去体育活动室帮忙整理一些东西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跟你站在一起，你也不会错过陆渊和胡悦的比赛。”张泽明显有些愧疚，在校外的饭馆内不好意思的挠头。
“没什么，想知道结果直接问胡悦不也行？”
饭桌上，胡悦也对比赛的结果闭口不言。向南嘉和张泽二人只好将目光又移向在场的另一位主角。
“很遗憾，我们这次都只是单纯凑了个人数。”陆渊神色淡然，就像是在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本以为我还能混个名次，进入下一场呢，谁知道三班忽然杀出个小子，个子看起来不怎么高，竟然能跳那么高。”胡悦有些愤懑不平：“这小子这么厉害，去年怎么都没听说他参加跳高呢？”
“没办法。”向南嘉无奈拍拍他的肩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这也不怪你，你下午不还是有别的项目吗，这个不行总会有一个适合你的。”
“我谢谢你啊。”胡悦听这话只觉得很是熟悉，似乎去年比赛对方也是这么一套话术，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那么沮丧，毕竟还有个人陪着他。
向南嘉撇嘴，顺手用胳膊拐了一下身侧人，陆渊侧头，眼神带着询问。
“你好像对比赛结果不怎么在意？”
陆渊轻笑：“你关心这个？”手上夹菜的筷子在向南嘉的注视下收回。
“不然呢？高一的时候你参加那个比赛，当时看你结束比赛的那副表情，我几乎以为你完蛋了，谁知道你闷声拿了个第一。还有那次长跑……平日都没怎么看你做长跑练习你怎么能跑那么快。”向南嘉单手撑头，从离自己最近的那盘青菜中夹了一块：“我还以为这次你会像之前一样给大家一个惊喜呢。”
“让你失望了？”
“并没有。”向南嘉抿唇：“是张泽说腿长会更有优势，才给了我这份幻想，不过你没拿到名次也没关系，每个人擅长的领域都不太一样，你在别的领域拿了那么多第一和奖项，这里失意一下也没什么吧。”
向南嘉语毕，陆渊的碗里被夹进一块红烧肉。
陆渊终于听出来向南嘉是在变着法安慰自己，他松开因思索皱起的眉头：“嘶……之前拿了第一你却没有第一个来替我庆祝，这次输了比赛你却给我夹菜，这样看来，好像输赢也没那么重要。”
“怎么不重要？”向南嘉被陆渊的思维弄得满头雾水，他试图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对面的胡悦和张泽凑在一起用一种怪异的视线注视他们二人。
“你们干吗？”向南嘉手上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青菜：“干嘛这么看着我？”
陆渊闻言却在此时沉默垂头，吃下了向南嘉为他夹的那块肉。
“你们俩……”胡悦端着碗，视线来回在二人之间扫视：“你们俩怎么，嘶，我说出来你们别介意啊，我怎么感觉你俩……”
“咳咳咳咳……”张泽打断胡悦的发言，将一瓶可乐送到胡悦嘴边，吸管措不及防的怼进了他的口中。
“你觉得这菜有点咸咸的，你们觉得呢？”
向南嘉不明白胡悦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张泽的话倒是提醒他喝水：“确实有点咸，不过正好下饭，你俩下午有比赛，多吃点补充能量，我去买奶茶，你们喝什么口味的？”
“随便，我们不挑。”张泽端着可乐，替身旁的胡悦答了。
“我去吧。”陆渊先向南嘉一步起身，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视线落在胡悦身上，忽然别有深意的笑了。
“他刚那个眼神是不是在威胁我？！”待陆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胡悦的不满上升到了极点：“你刚才为啥不让我说，这有啥不能说的啊？”
“不是……”张泽艰难的组织着语言：“这不是说出来不太好，怕影响你们之前的交情吗？”
“我跟他屁来的交情。”
“那你跟南嘉呢？”
“啥啊？”向南嘉实属不解：“说什么？”
“我跟南嘉什么关系，有什么话不能说，看你磨磨唧唧跟个什么似的。”胡悦放下碗筷，将张泽手上的可乐推到一边。
“我俩刚想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啊，怎么看起来像基佬一样。”
“？？？”向南嘉迟疑一秒，似乎在对胡悦的话做出反应：“你有病吧？”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一个人说的。”张泽将自己摘开，默默挪开一小步。
向南嘉又觉得方才的否认太没力度，补充了一句：“我俩是好兄弟，而且我们一直这样，你不是从高一就知道吗？”
“那确实，你们确实一直都是这样。”胡悦凑上前来：“不过我可是从之前就一直觉得你俩不太对劲，只不过当时太年轻，不明白你们之间这股怪异的氛围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你别急着否认。”坐上陆渊方才的位置，胡悦搭上向南嘉的肩膀：“你能证明你自己没那个意思，那陆渊呢？”
向南嘉越听越觉得胡悦的话全是胡扯，脑中忽然诞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你不会在哪儿看了bl小说吧？”
“你别转移话题。”
“我不可能是同性恋，陆渊更不肯是。”向南极卸下他的胳膊：“是你想的太离谱了，我俩就是纯洁的友谊。”
见他油盐不进，胡悦咂嘴：“我还需要看啥bl小说？咱们年级里面就有好吧，我看你像个傻子，这是作为真正的好兄弟对你的友善提醒。”
“你想多了，我和陆渊正常的很，可能你不太能理解我们，总之我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就别多想了。”
“没有那是最好，你就当悦哥今天放了个屁。”胡悦还想说些什么，张泽忽然起身将胡悦从陆渊的位置拉回。
胡悦起身侧头，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陆渊，随即老实噤声。
“多少钱，我转你陆渊。”
“不用，我请客。”陆渊将他们二人那份推至对面，自己缓缓坐下。
“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先走了。”胡悦这会儿见到陆渊，多少有些不自在，毕竟刚说完人家的坏话，这会儿他也没那个脸接受这份好处：“我喝不下了，你都喝了吧。”
对着张泽说罢，胡悦起身离开。
张泽不好意思的冲座位上的二人咧嘴一笑:“那我也先走了！再见陆渊，拜拜南嘉。”
短暂的吵闹过后，周遭又恢复平静。
向南嘉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
“没胃口？”陆渊抽出向南嘉平日常喝的那杯奶茶，递到对方手边。
“不太想吃了。”向南嘉接过奶茶，抿了一口。
熟悉的草莓味的奶香卷入舌尖，在口腔弥漫开来，随即涌上整个鼻息，扫清了他心中莫名的烦闷。
“那就不吃了。”陆渊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即开口询问道：“那我们现在回学校还是……”
“你不好奇我们刚才聊了些什么吗？”向南嘉不觉得陆渊察觉不到刚的气氛，特别还是面对胡悦那种丝毫不会隐藏情绪的笨蛋。
“嗯？”陆渊轻笑：“他说我坏话了？”
他是指谁，他们二人心底很是清楚。
“也不算坏话。”向南嘉纠正道，他盯着奶茶杯身上面印着的可爱花纹，视线发散：“他忽然跟我讲，说我们年级有同性恋，哥你听说过吗？”
闻言，陆渊的视线宛若带着重量，缓缓落在向南嘉的脸上。
“不知道。”
向南嘉感觉带着重量的视线从自己脸上移开，身侧的陆渊又开口了：“这没什么可关注的。”
怔愣片刻，他又听到陆渊补充道：
“和学校早恋的小情侣一样，这好像没什么值得关注的。”陆渊直入主题：“怎么了，难不成胡悦他说我们像同性恋？”
陆渊的声音带着笑意，向南嘉转头去看——陆渊确实是在笑着。
可窗外的光线从他脸上的镜片上折射出，向南嘉看不清他瞳孔中的情绪，他不确定，陆渊此刻的笑意是否出自真心。
向南嘉哑然。
“看来我猜对了。”
“你怎么回答他的？”陆渊摸摸下巴，洋装思索：“你会说我们只是好兄弟，不是他想象中过的关系。”
“你的回答没有问题。”
陆渊的面庞转换了一个视角，向南嘉这次终于看清对方的神情。
是随意自在的，没有任何不适反感或是抵触。
再正常不过。
向南嘉垂眸，无意识的松开了紧握的拳：“他只是开个玩笑。”
“嗯，我知道。
“只是个玩笑。”陆渊重复：“我们是好朋友。”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南嘉？”
对上陆渊那双漆黑的眼神，向南嘉不知为何心底弥漫起一层悲伤。他的口中莫名干涩，艰难挤出几个字：
“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
向南嘉很久不做噩梦了。
尤其是这样荒诞怪异的噩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迎面是呼啸的寒风，而他身上穿着一件单薄到不足以抵御严寒的风衣。
忽然，四周响起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漫天的烟火，而也是因此他得以看清自己的处境——他站在楼顶边。
仅需向前一小步，这种高度足以令他摔得粉身碎骨。
对于刻在骨子里的恐高令他生出无尽的恐慌。
他感觉脸上有泪水淌过，眼前浮现出种种不好的画面，莫名的悲伤将他笼罩，下一秒，他往前迈出一步。
“你好。”
“再见。”
“对不起。”
在耳侧刮过的狂风中，眼前浓烈的黑暗中，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样嘶哑又陌生的声线。
……
晚自习的电影放映期间，向南嘉忽然从座位上惊醒，而眼前是胡悦那张放大的脸。
“不是吧向南嘉，你怎么睡这么死啊，我都叫你五六遍了。”
“陆渊呢？”
“不是吧，我在这儿半天了，你醒来第一句就问陆渊，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胡悦不满咂嘴：“他被一个不认识的老师叫走了，别说他了，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胡悦的抱怨声在耳侧响起，向南嘉喉结微微滚动，思绪慢慢回笼——他现在是在学校教室，运动会的第一天晚上的自习课上：“怎么了？”
教室内一片昏暗，偶有同学低声交接的话语声，却难以盖过电子白板上放映的电影声。
“明天我们都没项目了。”胡悦坐在陆渊的位置上，裂开嘴傻笑：“我今天下午拿了几个第一，是兄弟明天就陪我出去庆祝一下。”
“出去吃饭？”向南嘉从抽屉里抽出几抽纸，将脸上的汗水擦去。
“啧，这你就不懂了吧。”
向南嘉挑眉，在对方挤眉弄眼的表情下读懂了他的意思：“你不会一整天都要在外面吧？”
“不不不，倒也不用这样，我们赶在晚自习之前回来就行。”
“你哪儿来的作案经验？”回想起转学第一周翻墙就被陆渊抓到的经历，向南嘉对他产生了浓浓的新信任危机。
“嘶，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胡悦干着急：“我好歹也是咱们四中的风云人物，我的话在你这儿就这么没有可信度吗？”
“抱歉，还真没有。”
“哎呀，你就陪我去嘛，我都打听清楚了，到时候学校的老师都不会查人数的，只要我们晚自习之前回来就绝对没有问题，你看今天不就是吗？”
“你怎么不叫张泽陪你？”
“他那小子胆子太小了，他怕回家挨骂说什么都不跟我一起，南嘉你可别再拒绝我了，我就剩下你一个好兄弟了！”
向南嘉无奈叹息：“行吧。我一会儿问下陆渊。”
“不是，你问他干什么啊？”胡悦不解：“他肯定不会让你去的吧？”
“万一呢？”向南嘉试图说服胡悦：“你忘记我们之前违纪是谁负责值班的了？还有最近几次出校，不都是陆渊帮忙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胡悦小声嘀咕：“可那些都是小事，我刚跟你说的这件事可能在他这个好学生眼里是根本不能犯的大忌好吧？”
比起这个，他还是更相信他英语能考到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