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拉近
少年的声音似乎带着能够蛊惑人心的磁性，一下子把他拉回了过往无数次与之相似的瞬间，这令他有一刹那的愣神。
“谢谢。”
向南嘉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最后还是接过了陆渊削好的苹果。
陆渊见向南嘉接过苹果后立马起身去了厨房洗削皮刀。
手机传来震动，看到上面发来的消息后，向南嘉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被一扫而空。
阳光从阳台穿过客厅，不偏不倚的照在少年的脖颈，在黑色衣领的衬托下几乎白的发光，陆渊在厨房站了一会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说实话，比起一年前的记忆中，向南嘉确实变了许多。
以前那头他自己总是自嘲卷发留的稍微长了一些，略微遮盖住了眼眸，少年五官生的好看又白净，倒也看着舒服，向南嘉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要是不笑，就愈发显得有些难以接近。
不过离得近了，就会发现，只不过是外表上的伪装，实际上只需要稍微示好，对方就会如同犬类一般露出肚皮，任你抚摸不会拒绝。
嗯穿衣风格也变了，他以往总是喜欢穿些五颜六色的衣服，近来一周看他在学校见过他十二次，其中八次都穿的暗色系的衣服。
他还是会好奇，离开的这段时间，向南嘉到底遇到了些什么事。
“哎，小渊，要是小嘉无聊你给他把电视开开。”
“好。”
将东西放回，陆渊又走回了客厅，这一次他没有和向南嘉坐在一起，单独坐在了另外一个沙发上，随手开了电视。
“想看什么？”
“啊？”向南嘉从消息中回神，又道：“看动漫吧。”
此时的向南嘉一手拿着苹果，一手还拿着手机，刚抬起的脑袋带着些许茫然，看着有些呆呆的。
“你喜欢看这些？”陆渊往后靠了靠，眯了眯眼睛。
“没有，一个网友推荐的，我之前看了他推荐的觉得都还挺不错的。”
陆渊难得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帮他调到了动漫页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言，向南嘉默默地按灭了手机屏幕：“也不久，两周，第一周一直在收拾东西，没怎么去学校。”
“感觉课程还适应吗，听说s城和襄城进度很不一样。”
“还好，能听懂。”
动漫开始播放，陆渊最终没有再开口，向南嘉将手机装进口袋，转而抚上右臂，整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部催泪的治愈系动漫电影，看完后，向南嘉整个人只觉得压抑。
他不喜欢bad ending。
此时暮色渐沉，穿过阳台向外看去，屋外依稀能看到几扇透着灯光的窗户。
阳台上不知是何时种的盆栽，已经枯死了，这令向南嘉有些意外，他记得吴诺老师并不是这样的粗心的人。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向南嘉也就明白了。
晚上的饭是他和陆渊做的，向南嘉还顺便去校外小吃街买了大川老师爱吃的混沌。
可能吴诺是真的太累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这饭点，这晚饭让两个孩子做了，他也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向南嘉如愿见到了刘大川，人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可是整个人活脱脱的瘦了一大圈。
癌细胞的能力果然不容小嘘，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把一个健康的人变成了这副虚弱的模样，向南嘉几乎是强忍泪意，却还是红了眼眶。
“看得出来大川老师今天很高兴，饭都吃的比平时多了不少。”
回家的路上，二人并肩而行，并未沉默多久，陆渊便先行开口了。
“你经常来。”
不是疑问，向南嘉再傻也不至于看不出来。
“嗯。”
“你走之后我一周回来一次，直到有一天大川老师说他腰很痛，开始吴诺老师以为只是什么老毛病，后来大川老师先床都起不来了，他这才意识到严重性，赶忙把人送到了医院，再后来你也就知道了。”
“他们也没有子女赡养，治病的半年花光了他们二人的所有积蓄，刚开始我们还商量着瞒着大川老师，后来不知怎么他自己也就知道了，坚持着回家也不打算继续待在医院了。”
“‘反正癌症再怎么治都还是要死的，干脆就回去好好过剩下的日子。’这是他原话。”
“可我知道，那时候吴诺老师都打算卖房子了，可大川老师怎么肯啊，他大概是不希望到最后还拖累吴诺老师吧。”
陆渊说完，发觉身侧的向南嘉顿住了脚步，良久，他才听到对方带着一丝喑哑的声音。
“要是我能帮上忙就好了。”
陆渊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靠近向南嘉，犹豫片刻，只是用了单手搭在对方的肩上。
“小嘉，我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想法是和你一样的，我在想为什么我面对这种事情如此的无能为力，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你我确实没有能力提供帮助，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尽量的陪陪他，让他开心一点。”
“以后我们在有能力的时候，更好的照顾身边的人。”
今天的夜很黑，只是借着路灯的几点微光才能看清对方的神情，向南嘉一直低着头，昏黄的灯光洒在少年的眼睫，在脸上投出一片长长的阴影，向南嘉看着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的。”
闻言，陆渊这才松开了向南嘉，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你下周还来吗？”向南嘉先他一步向前走，根本不给陆渊看到他正脸的机会。
“嗯，还来。”他倒也不戳破，错开半步跟在他身后。
“嗯。”
向南嘉没有下文的回应在陆渊心里却又是另一个答案。
向南嘉似乎长高了点，陆渊看着对方的发顶陷入了思索，记得高一的时候还是一米七的样子，现在应该有个一米七五左右了，真是难得，若是好好吃饭，再长高些也不成问题。
“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直到走出校门，陆渊都已经打开了打车软件，一直走在身前的向南嘉忽然开口了。
“”原本和同学有约的陆渊：“没有。”
“都这么晚了，你打车也不方便，今天晚上就先住我那儿吧。”
“好。”
不再是过去通往拿间出租屋的道路，向南嘉带着他来到了另外一个新的小区。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向南嘉在离开电梯钱开口解释：“我弟跟着我一起来的x城，他妈看不惯他住我之前住的地儿，就换到这儿来了。”
“你弟也来了？”
说话间，向南嘉已经从包里掏出了开门的钥匙，将钥匙插进门里的时候顿了顿。
“对，他叫向南熹。”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客厅内一片昏暗，远处从卧室门口透出隐隐白光。
“看样子他还没睡。”身前的人自顾自的说着话，弯着腰换鞋。
看着他的发顶，陆渊难得的大脑开始放空，几乎是毫无意识的，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后者的头上。
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形猛的一顿。
“我来你这里，让你感觉不习惯吗。”
屋内安静的出奇，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其余的什么也听不见。
向南嘉低着头，视线虚空的盯着一处，他全身的感官都聚集在头顶那一处。他思考了片刻陆渊说的话，他想回答，可那样客套的回答不是他的实话，也不是陆渊想听的。
事实上，说不会感到不自在是不可能的，当时他离开的时候，陆渊的脸色有多差他又不是不知道，而在学校的这段时间陆渊也是对他视若无睹。
他摸不清对方在想什么，只能被动的推着走，可也是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有十几年感情的好朋友。
“我们太久不见了……”
向南嘉直起身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找了一双拖鞋送到了陆渊身下。
“有些忘记了我们的……相处模式。”
借这依稀的灯光，陆渊看清了向南嘉脸上勉强堆起的笑容。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他又自顾自开了灯，去桌上给他倒了杯水，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再回头看陆渊一眼。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说罢，这人略带慌张的身影钻进了另一件卧室里。
殊不知，在他离开后，在玄关站着的人虚握着手凑近鼻息，轻轻的笑了下。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向南嘉此时也十分懊恼，不知道自己这样矫情兮兮的在干什么。
“这有什么不自在的啊。“
可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漫长又煎熬，以往同陆渊一起的时光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而他殊不知，对他恍若上辈子的事情真的成了陆渊的“上辈子。”
陆渊打量着这间被临时租下的公寓，空间正好，两个人生活倒也足够了。不过如今房内倒也没有堆放过多的东西，显然屋子的主人没住太久。
而占据大多数都家具也明显不像是向南嘉的风格，思索着，他向着里面的桌子走了几步，桌上摆着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陆渊愣了愣，看着尚未干涸的墨痕心底有了答案，这些想必是出自他那位弟弟的手笔。
“向南嘉你下回能不能……”说话的人声音戛然而止，向南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沉默了一瞬。
“你是我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