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路遇埋伏 身陷沙地
这样的对视没有持续太久。两头狼突然仰天长啸，哀鸣声不绝于耳。晏庭右手按在腰间，随时准备扣开软剑。凄厉的叫声终于停了，二狼最后睇了眼晏庭，夹着尾巴，掉头便奔。
树上的柳翩跹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喜道：“晏庭，枣红马并未离我们而去，它回来了！”
晏庭单手捂住胸口，勉强笑了笑。
少顷，木栅栏燃烧殆尽。柳翩跹手脚并用，从树上爬下来。她藏得久了，且受了惊吓，腿下不免又麻又软。好不容易挨到地面，刚松口气，左脚绊了右脚，狼狈跌倒。
晏庭笑中带着咳嗽，说道：“傻子，我还没见过谁能被自己绊倒呢……”
柳翩跹拍拍衣服上的土，红着一张脸站起身，也不理他，奔枣红马而去。
晏庭飞身上树，将马褡裢取了，又去看柳翩跹。
她背对他，立在马肚子旁边，双手掩面，肩膀一抽一抽的。
晏庭慌了神，忙来劝慰：“怪我，不该笑话你，别哭了……”
他伸手去拉柳翩跹的胳膊，谁知她蓦地转过身，冲他做了个鬼脸。晏庭才知上了她的当。
“哈哈，笨蛋才为这点事掉眼泪呢！你总说我是傻子，现在看看，谁才是傻子？”她笑得肆无忌惮，前仰后合的，没个斯文。
片刻，又拍了拍枣红马，小声说道：“我竟然骗过了云麾将军，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刚送走猛兽，她回首便忘了方才担惊受怕的心情，将眼睛笑成两弯月牙。
晏庭双手抱胸，静静看着她的笑靥，也感到一阵开怀。
两人翻身上马，柳翩跹放开胆子，偷偷瞟了瞟狼的尸体，只见一地的血肉模糊，不由吁了一口气。
“你快收起那点子妇人之仁。我若不杀它们，它们便会杀了我们。”晏庭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掏出罗盘，确定方向后策马前行。
约莫行出十里开外，柳翩跹忽然颤声说道：“晏庭，那两头狼追上来了……”
晏庭闻言，环视四周，果然看见头狼和母狼一左一右跟在枣红马的身侧。
枣红马意识到狼的存在，蹄下生风，拉起速度。
两头狼追得不紧不慢，间或贴近马的腹部，直到进入攻击范围时，又放缓脚步，落在马蹄后面。
这两个家伙贴得这么近，原本有机会扑将上来，却没有攻击的意思，难道怕我出手？晏庭心中疑惑。
二狼且进且退，循环往复。奔出几里地后，晏庭脸色渐变，低声说道：“坏了，中了他们的圈套！”
当母狼意图再次靠近马腹时，晏庭适时挥动长鞭。鞭声响彻四野，母狼旋即滚到一旁。
头狼亦不再追，转身奔往母狼身边。
“这家伙倒是情深义重。”柳翩跹回过头，叹道。
“傻子！什么情深义重，它是达到目的，功成身退了！”
柳翩跹愕然，问他何意。但她很快噤了声，眼前的景象已经说明原因。
荒漠如同噩梦般再次浮现在他们眼前。
“二狼通过干扰马的行进路线，将我们赶回了沙漠的边缘。”晏庭看着罗盘显示的方位，口打唉声：“是我疏忽了。依照狼的性格，断不会轻易放弃。头狼深知，通过正面厮杀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它报复心重，岂能让那么多性命白白葬送。我想，头狼一定是想借荒漠之手将你我吞噬。”
此话刚毕，他顿感心间发麻，胸口烦恶，腥甜涌进口内。
柳翩跹身后一松，才发现晏庭已经翻身下马。
柳翩跹眼见他步履匆匆，消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
“你干什么去？”她问道，却没有等来回答。
晏庭靠着树，低声咳嗽，只觉得五脏俱焚，胸痛难忍。再张嘴时，一口热血喷在地上。
柳翩跹半晌不见他回来，不免有些担心，便想去看看。
她刚从马背上滑下来，晏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树旁。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呢……”她心内雀跃，脚步轻快。
晏庭挤出笑，缓步迎向她。
他的腰板仍旧挺直，步伐却踉踉跄跄。
“晏庭，你怎么啦！”柳翩跹看出他的异样，快步上前，想要扶住他。
“不要过来！”他突然吼道，身躯停滞。
柳翩跹愣在当地。她的正前方，大地像被触碰到了机关，唤醒了沙子的生命，在晏庭脚下极速下旋。只一眨眼的功夫，晏庭就矮了半截，整条腿陷入流沙中。
柳翩跹只愣了一瞬，之后巨大的惊恐将她笼罩，凉气经由脊背的缝隙往头顶撞，催着她思考。
她撒开腿往回跑，从马褡裢里取出绳子，扔给晏庭。
晏庭仅仅来得及抓住绳子的尾巴。冷风打着旋，扬起小撮沙子，迷了他的眼。
视线被夺眶而出的水雾遮挡，晏庭寻着柳翩跹的呼喊声辨别方向。两人分置于沙土内外，共同发力。
他的挣扎似乎惹恼了沙子。活过来的沙石增加了吸力，拖拽着他往下沉。
他的每一次用力都在推动流沙加快下陷。很快，前胸后背的空隙都被沙子填满了，挤压产生的刺骨疼痛将他击穿。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
柳翩跹匍匐在地，随着他的下陷，一点点靠近流沙漩涡。
“傻子，放开绳子吧，你会被拖进来的。”他闷声说道。
“不放！”柳翩跹赤红了一对眼，脚尖磕地，增加阻力。
脑中似有闪电划过，她说道：“你快将身子放松，面朝上往后仰，像浮在水面那样！”
他照做了，沙子果然平静了许多。
柳翩跹喊道：“好，就是这样！你不要使力，我来拽你上来！”
说罢，她调动全身之力，咬紧牙关，拼命将他往外拉。
晏庭胸前的沙子少了，他的呼吸顺畅了些。
在柳翩跹即将力尽之时，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投入到了营救当中。
枣红马在她身后，叼起了绳子。
柳翩跹心头一阵热，眼泪夺眶而出。她边哭边用力，冲晏庭嗔道：“你若是能活下来，以后再不许起杀马求生的念头了！”
“傻子……”他喉咙里呼噜着。
晏庭总算被拽出了流沙漩涡。
两人一马都脱了力，躺的躺，卧的卧。
他们的周围是疏阔蛮荒的沙地，他们的头上是宁静高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