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静露真心 误入相思局
烛光融融映着长窗。
温热的水中,二夫人的肌肤像绸缎一样光润。她脸上的神情也是丝绸似的,柔软、细腻,透着光泽。
水已然很热,二夫人却始终觉得不足,更高的温度才能给予她滚烫的刺激。
她软软倒在水里,将重量全部交出去。金簪斜插,散挽的乌发堆在木桶边上。一对玉足懒懒地翘出水面,然后调皮地坠下,水流漫溢。
她的目光落在刚做好的蜜色云纹锦衣上,嘴角露出讽刺的笑。
夜已深了。她终于出了水,将那件衣服穿戴好,站在铜镜前,端详自己。她突然记起将这块布料拿给她的柳翩跹,便想着让这个没心眼的姑娘看看她的新衣裙。
二夫人经过花园,池水和草木隐没在浓重的黑暗里,只留下墨色的影子。走到月洞门的时候,有飞鸟在枝头展翅,扑梭梭一阵声响。她仰面,看鸟儿掠出后院。
那只鸟落在了前院的房顶上,房顶上有人临风而立。
那是晏庭。即使夜色深沉,即使他穿着玄色的寝衣,二夫人仍从身形上辨认出他。
“纵是无情也动人。”她口中叹道:“真是个让女人心疼的男人。可惜了……”
她掩在树后,遥望晏庭的侧影。夜深露重,他穿得那么单薄。
她有点好奇。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一动不动,久久凝望呢?
二夫人顺着他面对的方向,无声前行,直至侧院的月洞门外。
从这里看去,院中有一点昏黄的光,像屋内烛火透在外面的眼。
她的心头一片澄明,逐渐停了步子,冷冷一笑。
屋内,柳翩跹对着摊开的账本发愁。账本旁边放着个钱袋子。她扒拉着里面的铜子,拿出来又放回去,口打唉声。
路遇劫匪一事,她不能让齐定生承担全部的亏空。虽然舍不得,仍少不得从她的小金库里取出一些钱,才算尽了她的责任。
“照这个样子,吃十成吐五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离开王府云游天下……”
她将账本合上,托着腮,透过半开的窗,望向院中。
一阵冷风过,吹散了二夫人展示新衣裙的心思。她最终没有跨过月洞门,转身悄然离去。
“晏庭呀晏庭,你也有这一天……”她一路走,一路轻笑。
柳翩跹屋内的灯烛灭了。她躺在榻上,心里默念道:“但愿别再碰到什么麻烦事,害得我破财……”
她确实没再破财,但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自从在河堤上住了几日,窦云柯突然转了兴致。他初到此地时,每日都念叨着要返回封地,现在却说:“栖霞渚这地方,中午日头大,显得燥热,两头却凉快。但是呢,无论热和凉,都透着爽朗,透着空旷,让人心里痛快!”
晏庭只是笑笑,对他这套说辞并不以为意。
西南藩王的脚步既然绊在了栖霞渚,当地有头脸的人物免不了要来拜会。
柳翩跹的大麻烦就出在这个拜会上。
这一日,院中静谧。一个兵卒翻身下马,进府来寻柳翩跹。
原来是窦云蕊遣人叫她去井字街的酒楼送解酒药。
“大夫人为何不吩咐她的丫鬟去送呢?”柳翩跹问。
“夫人的丫鬟都跟她一同去了曹大人的宴席。齐大哥从军中稍信过来,将军困在席间走不开,派我前去支应。只好辛苦姑娘跑趟腿了。”
柳翩跹向兵卒道声辛苦,带上解酒药,到了酒楼。
晏庭正在应付窦云柯和曹大人的喋喋不休。柳翩跹偷眼看他,不由一笑。他表面应对自如,心里定已烦闷不堪,烦闷之外或许还带着几分鄙夷。
席间人多,柳翩跹瞅准空隙,将大夫人的丫鬟拉到一旁,问她夫人何在。丫鬟手中端着酒菜,抬了抬脑袋,忙忙说道:“那位奶奶不知怎么回事,气不顺,自己把自己灌醉了,正在楼上房间里歇着呢。”
柳翩跹知道晏庭一向不喜生人侍候,见小丫鬟忙得脚不沾地,便说:“那你忙吧,我自己给她送上去。”
小丫鬟露出感激的神色,向她道谢。
眼见这个爱哭的丫鬟眼眶又要湿了,柳翩跹苦笑着说了句:“好说,好说,不必客气。”
柳翩跹移步二楼,推门进屋,却不见有人。
她想大夫人或许歇在里间榻上,便走近几步。
这时,有股暗香袭来,从她身边飘过。很快,充斥了她的鼻息。
一阵头重脚轻后,她跌坐在凳上。
心里一片清明,手脚却似被困住。
有声音传进耳中:“把衣服脱了。”
是谁?心在问她。
然而,身体却不管不顾,全被声音控制。
衣物一件件散落在地,只余里衣。
快停下,快停下。心对身体说。
屋内一阵窸窣,有人挑帘进来。
柳翩跹心内了然,果然又是月桂楼的混账掌柜。
“小美人,咱们又见面了。这回你要怎么逃呢!”掌柜轻声靠近,伸手将柳翩跹的柔荑包在掌心。她的双手修长细腻,绵软无骨。
掌柜靠近她的手,深深嗅着。
他的气息喷洒在柳翩跹的肌肤上,让她一阵心急。可那具身体仍然如同行尸走肉,提线木偶般拎在掌柜手中。
“我以为你是纯情玉女,结果你到底被那个玉面修罗勾上了。他就在楼下,可你却在我怀中,你说刺不刺激!”他一脸的猥琐,捏着她的下巴。
如果身体听她的使唤,柳翩跹此刻恐怕会恶心得吐出来。她此前从未想过,月桂楼掌柜会如此不堪。
胖掌柜目露凶光,恶狠狠说道:“你别看那个绣花枕头是王爷,就觉得他有很大的权势。他的出生就是一个意外。先皇在世时,他是最不受重视的皇子。他的母族被满门抄斩,只余下他生母一人,病死在冷宫里。要不是有战功傍身,他早死了一千遍了。就算我将你怎么样了,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曹大人撕破脸面。”
一席话毕,掌柜换上了另一副面孔,捧着柳翩跹的脸,说:“没事,就算你们好过,我也不介意。我虽然没有出身皇族,但却富甲一方。我可以收你做我的外室,你自此便可避开宅门里的明争暗斗,也就不会再像今天这般被女人暗害。”
说完便将柳翩跹置于怀中,在她耳边低语,让我好好感受下你的味道。
柳翩跹的心恨不得抽身体两巴掌,她急于摆脱迷药的桎梏,却始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