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知秘闻翩跹暗笑 惹霸王侧院遭殃
柳翩跹马上想到了花魁口内的情蛊。
“她给玉面修罗下药？她的胆子真大呀，也不怕小命不保……”柳翩跹喃喃道。
那一脸少见多怪的模样招来了齐嬷嬷的嫌弃。
“既然耍手段，那肯定是极隐蔽的。难不成喂给王爷吃。”齐嬷嬷说道。
“那她究竟是怎么下的呀？”柳翩跹追问。
齐嬷嬷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用手绢揩了揩嘴，留下一句：“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具体细节不便告知。”
柳翩跹百爪挠心，拉着齐嬷嬷的衣袖，跟屁虫似的撵着她。
齐嬷嬷口打唉声，苦笑说：“怪我怪我，就不该提起这件事，勾出了你的兴趣。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一则怕说了你也未必懂，二则怕你听懂了害臊，三来呢，这毕竟是王爷的私事。”
柳翩跹立马向齐嬷嬷保证，无论如何也不泄露晏庭的家中秘事。
齐嬷嬷在她身上拍了一掌，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泄露了哥儿的秘事啦。”之后回忆道：“说起来也是几年前的事了。西南藩王的妹子不知从哪里讨来了一些黑色的粉末。在两人行事前，将这种粉末悄悄放在身上便可使男子魂牵梦绕，欲罢不能。哥儿那时陷得深呀，整个人成了一滩泥，赖在她房内舍不得挪开。他自以为是爱到了极致，将她捧在手掌心里，宁愿为她死。后来因缘际会，这种粉末不知怎么被抖落出来，哥儿才知道缘由。”
柳翩跹虽未经世，但粗略明了了七分。她实在难以想象冷面郎为女子痴迷的模样，耸了耸肩，叹道：“所以说嘛，恶人自有恶人磨。”
齐嬷嬷作势要打，说：“我们哥儿才不是恶人。”
柳翩跹灵巧避开，三两步跑到月洞门下面，冲齐嬷嬷做了个鬼脸，就往后院去了。
大夫人房中的小丫鬟坐在池塘边黯然神伤，生无可恋地望着一湖碧水。突然那水中多了一个倒影，倒影手中擎着一吊钱。
小丫鬟喜极而泣，一头扎进柳翩跹怀中。
柳翩跹搡了她一把，将帕子丢到她身上，呵呵笑道：“哎呀呀，将你的鼻涕快快擤干净吧。为了点子钱，人不人鬼不鬼的。得啦，我网开一面，就把这吊钱给你吧。你可得答应我，别跑去和二夫人、三夫人房里的人说，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小丫鬟接了钱，一叠声答应了。
柳翩跹这边目送她一蹦一颠地跑远了，就听到后边有人瓮声瓮气的说话。
“呵！你这是拿着我的钱卖人情呢？”
她扭头看见晏庭背光站在不远处，硬着头皮顺到墙根边缘，回道：“王爷想多了，我是用自己的月钱贴补她。”
“又不贪财了？”他的言语中不无挤兑。
柳翩跹刚刚从齐嬷嬷那里听说了他受人蛊惑的过往，当下看见他悠然自得的模样，顿觉好笑。
心之所至，发乎其外。她这次没有忍住，噗嗤笑出声来，露出浅浅一道白牙。
秋风拂过，黄叶飘散。院子里疏疏落落的。晏庭蓦然有种感怀，豪情可在天地，乐趣却在方寸。
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远处齐定生有事来报。晏庭即刻抛开柳翩跹，快步迎向虬髯客。
柳翩跹如获大赦，急匆匆回到侧院，才不到片刻功夫，就有人登门问罪。
这是个纤巧的女子，个子不高，娇俏灵动。圆润的粉面上，嵌着锐利的杏核眼与精致的细鼻小口。
秋日的天气已显冷峭，她却赤足踩着一双红鞋。单薄的衣裙间盘有一截长鞭。
柳翩跹马上意识到，来人就是晏庭的大夫人窦云蕊。
日光将窄窄一个侧院切成两块，一面笼着光，另一面则像是从影里透出来的。
柳翩跹对上来人的眼睛，那里面熠熠而有神气。
窦云蕊盯了她好一会儿，莞尔一笑，说：“你就是新入府的下人？”
柳翩跹答是，趁着说话的空，四下看了看，齐嬷嬷或许手头有事，此刻并不在院中。
“你可知我是谁？”她又问。
这话问到脸上来了，柳翩跹顺势深深福了一福，唤她大夫人。
窦云蕊脸色骤变，冷笑说：“你的排场很大嘛！一个下人，竟敢克扣主子的银子！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我的丫鬟找你领月例，还得再三再四相求你才给？”
柳翩跹连连解释说并无相求一事，月例银子都是按数发放，她没道理克扣。
“府上有账，大夫人若是不信可以查看。我看小丫鬟着急，估摸房中确有短缺，所以贴补一些。”她想了想，怕这事漏给另外两房，补了一句：“等大夫人这边方便了，再将账抹平就是，不急的。”
柳翩跹自觉说得入情入理，没有开罪大夫人的地方，料想应该可以送走这个夜叉星。
但窦云蕊偏偏没有离开的打算。
她一个耸身，跃坐到院子当中的石桌上。与她娇俏的身材相比，这石桌有些高。
她不说话，只是晃荡着双腿，一双红鞋或分或合，没个停歇。
柳翩跹不明白她肚子里揣着什么主意，只得傻傻立在旁边相陪。
不多时，那个小丫鬟也来了侧院。她脚下生风，怀中揣着一包吃食。
窦云蕊抬手挡了挡天光，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丫鬟说道：“你的脚力也太慢了，让我在这个下人待的地方等了这么久！”
小丫鬟怯弱上前，将东西递到她手中。她闷哼一声：“算你识相。这栗子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然后眼皮不抬，随手将栗子扔在石桌上。小丫鬟赶紧靠过来，倚在身旁，一颗颗拨开外壳，送到她口中。
柳翩跹看这情形，委实待不住了，便借口有事要忙，准备溜走。
“你个笨蛋瞅瞅，买得什么破玩意混弄我！这柿饼子硬成这样，叫我怎么咬得动！”说完，一巴掌帼在小丫鬟脸上。
柳翩跹还没走出两步，闻声刚要回头，那个咬了一口的柿饼端端正正，刚巧砸在她的后脑勺上。
她一阵着脑，情绪挂了脸。
窦云蕊水眸灵动，从柳翩跹面上掠过，停留在呜咽抽泣的婢女身侧。
“这些下人要反了呢。我不过赏个巴掌，就掉起金豆了。”她的手指交错，蔻丹鲜红的色彩闪着光亮：“知道我是谁，却不主动拜见。扣了我的银子，还要狡辩。一声声说得都是什么话。我娘家的一根针恐怕也比这府中的柱子粗，我缺这点子钱！”
柳翩跹听她句句问责，眼神却飘忽不定，好像不屑去瞧她责怪的对象。
“大夫人是天之骄女，自然不缺银钱，是我说话造次了。石桌寒凉，夫人还是移步后院吧。”柳翩跹回道。
窦云蕊竖起眉毛，拍手笑道：“好嘛，我纡尊降贵来这个破院子，你倒赶起我来了。王府就算有金山银山，也轮不到你来当看门狗守着。这包糕点是用你给的钱买的，可惜不好吃，不如扔了吧。”话毕，便将栗子、柿饼和其他糕点的包裹散开，一点点抛掷在地。好端端的清净院子，转瞬间变得狼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