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抓住了,云光
他觉得自己是个差劲的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表面明朗的云光,实则很自卑,他把自己的光撒给了别人,把悲伤留给了自己。
律枫停顿一刹,低声道:“小云光,你记住,即便我没有出现在你身边,你也会有别人爱。因为,你值得被爱。”
云光轻笑了下,:“可那个人不是你,我不会选择他的。”他说:“从前我决定在五十岁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五十岁?”律枫讶然:“为什么?”
云光平静地说:“因为人一辈子可以活一百年,太长了不是吗?在没有至亲挚爱的情况下,走过一半岁月就足够。”
现在不一样,现在云光有了长命百岁的理由。
觉得自己不被爱……五十岁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云光,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律枫暗自神伤,感觉自己并没有完全了解面前的小人。
“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你是唯一一个。”云光淡淡地说。
这时天空飘来一朵白云遮住了暖阳,云的边缘处蹦出几缕光束,如同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看,是云光!”律枫伸出右手,将天上的云光“抓”进掌中,:“抓住了,云光。”他的另只手握着云光的手,说这话时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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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做晚饭时,云光正切着菜,脚忽然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云光低头看去,是只小猫。
这只小猫通体纯白,胖乎乎的,就是小脸有点脏,十分亲人。
“张叔,这怎么有只猫啊?”云光询问正在洗菜的张叔。
“猫?”张叔闻言扭头望去,在看到猫的瞬间惊喜道:“肉宝儿?!”
张叔告诉云光:“这是老琴婆之前捡的流浪猫,从手巴掌大小养到那么大。前阵子跑丢了,这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老琴婆?”云光不认识这号人。
“你不认识,也是之前做饭的,她儿子在所里待了一年多,她就当了一年多的厨子。老琴婆说话有意思、办事麻利,还会弹电子琴,我们就给她取了个“老琴婆”的外号。”张叔手里洗萝卜的动作没停,:“今年九月份老琴婆的儿子出去了,听说找了个拧螺丝的活儿。”
云光欣慰道:“那老婆婆终于可以歇歇了。”
“嗯。”张叔压低嗓子,沉声道:“确实,她现在再也不用受累了,她死了。”
云光摸猫头的手一停,怔愣地抬起头,:“死了??”
张叔:“老琴婆的儿子出去没多久又复吸了。上个月听说在吸毒后产生幻觉,对着正睡觉的老琴婆捅了六刀……”张叔惋惜道:“老琴婆的丈夫没得早,她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到死估计都没想到自己会折在她疼爱的儿子手里。”
云光的心像被重拳锤了一下,闷痛感袭来,他眼眶涩涩的。
七点多二人回到寝室,走在后的云光锁上门,一脑袋扎进律枫怀里大哭起来。
律枫搂住云光,轻言细语地说:“刚刚在食堂就看你情绪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云光凝噎着向律枫讲了遍老琴婆的故事。
律枫听后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戒毒人员其实最难的不是戒,而是保持,百分之九十九的戒毒人员在出所后都会复吸。你想啊,正常人一旦习惯抽烟、嚼槟榔、喝酒都很难戒掉,更何况比这些成瘾性强千百倍的毒品呢?”
云光窝在律枫胸口处,闷声问道:“那戒毒所做得都是徒劳的吗?张叔的儿子、王阿姨、还有所里其他的人都覆水难收了吗?”
“……”
云光因为这件事受了很重的影响,一连几天都郁郁寡欢。
律枫抽空给程夏季打了通电话,向他谈了这件事,希望他给自己出个主意,这恰巧被一旁的北方听到了。
北方道:“过两天市里要弄个宣传禁毒的拍摄,安排的我出镜,会去你们所里一趟,到时候听听我对戒毒所的看法吧,或许可以让云光看开些。”
“行行。”律枫应道。
“说完了吧?”程夏季将免提键摁掉,对北方道:“你不是要去买菜吗?快去快去,我跟木风聊点私事。”
北方点点头。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程夏季便迫不及待道:“木风,老七跟他那个叫谢蕰的叔叔的事你知不知道?!”
“谢蕰我知道。”律枫疑惑:“七七跟他叔叔怎么了?”
程夏季故作神秘道:“他──被他叔叔包养了!”
“啊?”律枫感到荒谬,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吧。”
“千真万确,前段时间他们学校表白墙爆出来的。”程夏季道:“听说七七的叔叔喜欢了他很多年。这段时间七七父母公司出问题了,他借此要挟七七陪自己睡,才肯出资帮公司。”
脑中浮现出那个戴着金丝眼镜、衣冠楚楚、温文儒雅的男人,律枫实在无法将他跟程夏季口中这个伦理败坏的男人联想到一起。他怀疑道:“假的吧,他如果真喜欢七七,他会这么做吗?这不是毁了他吗?”
“还有录音跟照片呢,感觉像真的。”
律枫还是不愿相信自己那个热衷于分析男女感情的好兄弟,会被自己的叔叔……
———两天后———
“北方教官要来?”云光问道。
律枫答:“对,他是被市里派来拍摄宣传禁毒视频的。我们去看看呗。”
云光挠挠头,为难地说道:“可是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做,要出去采购,还要打扫食堂,还要给肉宝儿做猫饭。”
“没关系,少你一个又不是没人了。”律枫道:“而且夏季也说让我们跟着,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希望我们可以搭把手。”
“……好吧。”提及程夏季,云光勉强答应。
二人刚到戒毒所门口,就见到了正在佩戴麦克风的北方,他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年轻靓丽的女记者与一名扛着摄影机的男摄影师。
看到他们的北方微颔首了下。
开拍。北方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兼本次拍摄出镜人员———北方。今天我来到了我市的戒毒所,带领大家了解了解“毒”是什么,“戒毒”又是什么,以及“禁毒”。”
向所里走去,北方边走边说着:“下面,我先为大家讲述一下“毒”是什么。”
“毒,在某度上搜索这个字,第一条出现的就是对生物体有害的物质。毒品起初的原型是在自然界生长出的一种植物——罂粟,而在多年后的今天毒品却演变成了化学物质,它也从最初的鸦p、吗f、海ly等演变成了后来的冰d、麻g;它们对人体安全了吗?不,它们更具有危害了,化学物质制作出的毒/品更有黏性、更易上瘾,对大脑、身体的伤害更强烈且更难戒掉。但毒/枭们并没有因此满足,他们仍旧在制造新型/毒/品。”
“近些年新型//毒品络绎不绝,甚至开始渐渐向未成年伸去魔爪。它们把自己变成滋味甜蜜的糖果、它们潜入电子烟中、它们成为邮票、奶茶……”
北方说出一个数字,:“全国统计,吸毒人员中三十五岁以下的有200多万名,占比552,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有两万多名。”他说的每句话都咬文嚼字,缓慢的、清楚的,:“十八岁是一个人生命中最娇嫩、最多彩的年纪,他(她)不该被毒品侵害。”
跟在一旁的云光与律枫对视一眼。
随后,北方向寝室楼走去。
“我们说完了“毒”,接下来谈谈“戒毒”。”北方从警服口袋中掏出早就备好的一张钞票,:“有人问,戒毒难吗?那我来说个俗的解释,毒品就像钱一样,你每天的吃喝住行都依靠货币,有钱能使你吃喝不愁、随意挥霍,当没钱了你连生存都做不到。享受毒品时的你是百亿富翁,失去毒品的你就是穷困潦倒的乞丐。”
北方把钞票收回兜里,:“可惜,百亿富翁是假,穷困潦倒才是真。当那片刻舒爽的时候过去,你还是会回到现实,继续承受毒品带给你的一贫如洗、家破人亡。”
“我国对打击毒品的力度世界前列,对吸毒人员更是尽心尽责,国家在每个地区都创办了戒毒所,但毒品的瘾最可怕的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有心瘾的吸毒者即便进入戒毒所接受治疗,可出去后九成以上都会复吸。”
“或许又会有人疑问:既然他们都会复吸,那戒毒所办的有什么意义呢?”北方悄悄瞥了眼云光,坚毅地说道:“但我想说,哪怕一百个人里、一千个人里、一万个人里、十万个人里只有一个彻底戒毒成功的,国家也不想放弃,他们的家人也不想放弃。”
戒毒所三个字对于常人来说是一个污秽的地方,人人避而远之,但对于那些亲人被毒品迫害的人,这里就是最后的希翼。李所长曾经说过:“国家创建戒毒所,不是为了给瘾君子机会,而是为了给那些真正下定决心想戒毒的人、还有他们的家庭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