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飞来横祸2
操……
程夏季身子僵硬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北方教官,好巧。”
北方点点头,:“好巧,程夏季同学。”转头又继续访问起云光。
律枫想着:原来这就是夏季说的教官。
北方确实如程夏季形容的那般英俊,而且气质成熟、谈吐风雅,一呼一吸间都在散发年长男人的魅力。明明也才二十多岁……
云光:“多的详情我也不清楚。我傍晚下班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屋子着火了……”
北方道:“根据你对现场的描述,着火点附近可能没有监控摄像头,稍后我们会请技术人员去现场勘查一下。”
律枫接道:“最近驿城在下雨,空气湿润,自然起火基本不可能,会不会是人为?”
北方:“我也考虑到了这点。受害者,你们有跟谁结过仇吗?”
“没有,我确定没有。”云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几人了解完情况准备撤离。
北方路过程夏季时停了停脚步,但什么都没说没做,仅仅只是停留一瞬便走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医生推门而出,三人立马迎了上去。医生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们是病人家属吗?”
云光泪眼婆娑,:“是,我是她孙子。”
医生见他年纪那么小,说道:“家里大人呢?”
云光道:“他们都不在国内,我奶奶有什么情况跟我说就可以。”
医生蹙眉道:“病人情况很复杂,全身百分之七十六面积的烧伤,还有重度喉烧伤。因为病人年纪较大,所以我们没有冒然开刀。”他递出一张病危通知书,:“我们暂时在处理皮外烧伤,不过老人有心脏病,受过强烈惊吓后旧疾突发,现在情况很危急,这是病危通知书,麻烦你签下字。”
云光腿脚一软,向后踉跄两步,无法接受现实的他跌坐在地,抱头痛哭。
程夏季跟着蹲下,轻拍云光的后背,试图安抚他。
律枫抿抿唇,好像胸口有一口气闷在那里,使他呼吸不顺,:“医生,还有别的办法吗?”
医生沉思片刻,吐出两个字:“手术。”他道:“植皮手术跟置管术,还有心脏搭桥手术。不过手术结果是未知数,就病人的情况来看她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来,而且术后恢复非常折磨人,老人家大概率也撑不住。”
医生的一番话把一切希望都熄灭了。
“……”
霎时,死一般的寂静。
医生见他们都没反应了,催道:“时间不等人,你们尽快做好决定。”
云光的泪水在白色的瓷砖地面形成一大片水渍,水渍倒映出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蛋。他松开抱头的手臂,昂头问医生:“手术是不是有生的希望?”
“是。”医生回答。
云光不再犹豫,刚毅果决道:“做,我们做。”他手掌撑着地面,勉强起身,哆哆嗦嗦地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医生收回单子,又道:“你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交钱吧。”
云光问:“要多少?”
医生答:“二十万。”
这个数字如同一道雷电般把云光劈得外酥里嫩;两年前因为奶奶的心脏病他迫不得已向唯一与自己有联系的亲戚表舅借了钱,这两年工作的工资除了他们的日常开销之外都还了那笔借款,眼下云光连两万块都拿不出来。
人命关天,云光没有犹豫的时间,他立即联系了远在国外的父母。他浑身瘫软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角落处,后脑勺贴在冰冷的墙上,那边等了许久才接通。
“喂,有事吗?”女声娇俏甜美,但语气是遮掩不住的冷漠。
云光咬咬牙,卑微祈求道:“妈,奶奶她出事了,现在做手术需要二十万。你跟爸能给……不,能借我吗?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我们也没钱。”云母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甚至连一句“人怎么样了”都没问。她好像急切的要去办什么事,十分不耐地说道:“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云光的心跌入谷底,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这些年对他们的埋怨,悲痛欲绝地颤声吼道:“你们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连二十万都没有?究竟是没有,还是不愿意拿?躺在病房的是奶奶啊,你们难道又要袖手旁观?!”
律枫第一次见云光发脾气,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云母厉声道:“云光,如果以后你再是这个态度跟我讲话的话,就不用联系了。”说罢,直接掐了电话。
“啧啧啧,我靠,没见过这样的妈,真是亲生的吗?”程夏季在一旁对律枫啧啧称奇道。
律枫知道云光跟他父母之间关系不好,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无情。
“夏季,你在这儿看着云光,我去找那家人要钱。”律枫有一笔赔偿金,但是肇事者家属家庭也不富裕,需要时间凑,律枫在这之前都没有催过,但是现在紧要关头他该开口了。
程夏季拦道:“太麻烦了,你别去了,我付吧,我正好手头上就有,我爸妈给我三十万让我买车,我还没买呢。”
律枫说道:“不能花你的钱。”
“什么你的我的,分那么清干嘛,都是朋友,力所能及的事儿。”程夏季摆手道。
程夏季走到云光面前,蹲下身,轻声说道:“云光,走,带我去给奶奶交钱。”
“不行,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云光想拒绝。
程夏季打断道:“算借的,等以后你有能力了再还给我。”他刚说完话,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医生出来,说道:“钱凑够了吗?不缴费我们这边没办法开始手术。”
“凑够了凑够了,马上就去交。”程夏季把云光从地上捞了起来,与他一起去了缴费处。
手术室的红灯再次亮起。
云光向护士要了纸跟笔,不顾程夏季的推绝,还是态度坚持地打了张借条。他双手把借条交到程夏季手上,感激不尽地说道:“夏季,真的很感谢你。”
“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程夏季用纸巾给云光哭花的小脸蛋简单擦拭了下。
程夏季的银行卡跟他父母是绑定着的,那笔钱刚划走他父母就发来了询问消息。程夏季得回家跟他们解释一下,与二人挥手告别。
手术是三场连做的,至少需要十几二十个小时。
云光的头靠在律枫的肩膀上,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渗进律枫的衣服里;他已经哭虚脱了,嘴唇惨白的像两片茉莉花瓣。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云光动动嘴唇,一抽一抽地说道:“奶奶难道不是他们的妈妈吗?”
“冷血无情的人不会想这些。好了小云光,咱不提了。”律枫柔声说道。
云光斜了眼紧闭的手术室,想着里面的奶奶,他道:“木风,我想去个地方,你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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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颠簸的大巴车,云光望着窗外不断滑过的景色,眼中满是哀伤。
“小云光,来,喝点水吧。”律枫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
云光摇摇头,:“我不渴。”
律枫拧开矿泉水自己喝了口,疑问:“想求福城区就有寺,为什么一定要来平县?”平县距离市区也不多远,但是总归麻烦些。
云光道:“以前奶奶带我来过平县的一个寺,我想去那里。”
一路笔直前行,大巴车最终停在了平县县中心的一处路边。
律枫没来过这里,云光也对年幼时的记忆淡忘了,寺在地图上也搜不到,二人一时迷失了方向。
弯弯绕绕半天,律枫最终寻了个环卫工阿姨问到了地址。
站到“寺”门口的时候,律枫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压根不像个寺,倒像个老破小的居住房;一扇不锈钢门敞开着,向里看去没什么人,正对着门的位置有一块醒目的方形石头上刻着几个鲜红字“东塔寺遗址”。
里面只有三间屋子,前两间安放着小神仙像,第三间是一尊巨大的佛像,佛像面容端庄肃然;小房间内明明半寸阳光都没照进去,可佛像却像被阳光照射那般泛着淡淡的金光,很是神奇。
佛像前的供桌上有卖的纸钱与香,旁边还有位正收拾香火的老婆婆。
云光进去里面,问到:“婆婆,这怎么买?”
老婆婆抬头用手比划了个1,:“一小叠纸加一小把香,一块钱。”
“要两份。”云光环视一圈没有见到二维码,再次问:“能扫码付吗?”
老婆婆摇头道:“只收现金。没有也没事,你们直接用就行。”
云光道:“不行,这怎么能白用?”
律枫拍拍云光的肩,:“等着,我去换。”他疾步走出寺,没两分钟就回来了,把手中攥着的两枚硬币交给老婆婆。
云光用打火机点燃两束香,插上佛像前的香火炉里,顿时烟味飘散开来,泛着香料与木味。云光跪在拜垫上,诚恳万分地双手合十、闭上双眸,在心中祈祷:愿我奶奶手术成功、长命百岁,愿律枫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出了寺,律枫问道:“你很信这个?”
云光说:“以前不怎么信,不过现在我除了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相信神佛,给自己找一个心灵寄托,让自己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可以为奶奶做些什么。”
律枫回过头再次看了眼寺。这附近在开发,四周建起了高楼大厦,东塔寺小小的挤在中间十分突兀,如同一位年入花甲的老人站在了青年群体中似的,仿佛下一秒它就要被推出时代的洪流。
就是这么个地方,或许承载了许多许多人的希望、倾听了许多许多的请求。
律枫曾经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觉得这些都是封建迷信,现在想来如果人人都过得幸福快乐,谁又愿意来求助神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