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趣的人
云光摆手道：“我就不去了，我不会玩游戏。”
程夏季：“那去撸串也行。”
云光：“我吃过了。”
程夏季道：“你怎么什么都不做，你这个人真无趣。”
云光垂眸，眼睫颤了颤；他不喜欢别人说他无趣，因为从前他的父母每每从俄罗斯打来电话跟他聊天的时候，都会对寡言少语的他来上一句“你这个人真无趣”。
“放屁，小云光是个特别有趣的人。”律枫格外认真地反驳道：“人家不乐意打游戏撸串就是无趣吗？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满脑子就只有这些啊？”
程夏季看他当真了，忙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人身攻击我吗？！”
“怎么不至于，我还想拳脚攻击你呢！”律枫作势要挥拳，云光伸手扯住他的衣角，轻声道：“没关系，我没往心里去。”
云光弯弯唇角，说：“我确实不太会打游戏，也吃不惯外面的东西，你们去吧，我就先走了。”
回了家，躺在床上的云光辗转难眠，耳边一直回响着律枫口中的那句“小云光是个特别有趣的人”。
有趣？我吗？
云光躇踌半天，终于还是点开了微信，在与律枫的对话框打下一行字：律枫，你说我有趣，为什么？
———另一边———
程夏季边咀嚼着烤羊肉边说道：“木风，你刚才至于动那么大肝火吗？还要动手打我。”
律枫喝下一口啤酒，：“你不清楚，云光是个内心很柔软的人，你一句自以为微不足道的话，很有可能就会伤害到他。”
“真的假的？”程夏季半信半疑。
正在这时，律枫的手机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律枫看完消息后举起手机对向程夏季，：“你看，人家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其实一直在惦记着。”
程夏季看完后加上律枫的那番话，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追悔莫及道：“我、我不知道啊。”他急切道：“木风，你快帮我给云光道个歉。快快快快──”
律枫低头打字：首先我先帮程夏季向你道个歉。其次，我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的评价？
云光：我不怪夏季。我觉得自己不够好。
律枫：别人的话像糖果也像飞镖。你不可能一直吃糖，总会有些许锋芒击向你，你要有品尝糖果时的味觉也要有能躲避锋芒的身法。当别人褒贬你的时候你要自己给予自己自信，你坚强、会做饭、勤快、你笑起来特别可爱，你有那么多优点，我们小云光分明是个棒极了、又有趣的人，不骗你。
律枫的话像给云光心中那间门窗紧闭的屋子凿出了个洞，洞口伸出一只手，当云光还在犹豫要不要握住它时，它已经主动抓住了云光。
云光盯着那些字，仿佛看到了律枫轻声细语说这番话时的样子。他回复：谢谢。
律枫：以后别对我说谢谢，我不需要。
云光那头停顿半响，当律枫以为他不会再回复的时候，他突然发来一个比着ok的可爱小鸭子的表情包。
律枫把持不住地哼笑一声。
“怎么说的？”程夏季探出头想去看消息，律枫动作迅速地把手机捂到了自己胸口上。
“我跟云光的聊天记录你不许看。”
“切，相机不让碰，聊天记录也不让看。”程夏季不满道：“你对云光的感情都快超过我啦！又给他买车，又护着他，我都觉着你没拿他当兄弟，你拿他当老婆了。”
“你这话是认真的？”律枫想向程夏季坦白，二人认识那么多年几乎没有过秘密。
“当然。”程夏季加了句：“如果云光是个女孩的话。”
律枫引导道：“不是女孩难道不行吗？”
程夏季吃进嘴里的一大口五花肉险些吐出来，：“木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歧视男同？”
“不是，我是觉得你不像个男同。”
“嗯。”律枫随意敷衍过去。
过了那个话题，程夏季神神秘秘地说道：“木风，哥们给你说个事。”
“什么事？”
“我网恋了。”
“啊？”律枫不自觉提高声量：“网恋？”
“你小声点。”程夏季喜上眉梢道：“也还没彻底确定关系，不过大差不差了。”
“你小子行啊，搞起网恋了，不怕被骗啊？”
程夏季：“她骗我什么啊？”
律枫上下打量打量程夏季，：“你要钱有钱，要色……”瞅着他那张清俊的面容，：“也有几分姿色，骗你什么都行。”
程夏季怼道：“滚蛋，人家是正经女孩，就是比我大点儿。”
“大多少？”
程夏季比了个六。
“六个月？”
“六岁。”
“六岁？！二十五了？”
“对，她是名警察，成熟风雅有魅力。”程夏季挂上崇拜的星星眼。
“二十五有点大吧，等你上完大学人都奔三了。”
“没关系，她说了她会等我。而且我在本地上学，隔得不远，平常可以见面。”
“你们见面了？”
“还没呢。”
律枫无言以对。程夏季没谈过恋爱，老早之前就嚷嚷着自己高考完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女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女大三抱金砖，你把她娶回家，相当于抱了两块金砖。”律枫正色地叮嘱道：“好好谈，别辜负人家，也当心别被骗。”
程夏季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
转眼假期到了尽头，程夏季要先一步去学校军训，其他的朋友也都开启了新生活，唯有律枫停在了原地。火车站，看着一个个弟兄们向自己挥别，律枫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一个无底洞中在向黑暗的下方无限掉落，看不见尽头，也逐渐看不清了洞口。
原本还有朋友陪伴的律枫，突然变成了一个人；孤独像把铲子，把律枫这些天埋藏在底层的悲伤突然挖掘了出来。
下午三点，刺眼的光束穿过玻璃窗打在律枫脸上把他从觉中拉醒。
浑浑噩噩的一天又开始了。
律枫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摸手机，见有微信消息，他点进去。
【早上八点】云光：律枫，你醒了吗？我今天调休，你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
【中午十一点】云光：还在睡吗？
【下午两点半】云光：我来找你了。
律枫微微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立即翻出一身干净衣服，百米冲刺进卫生间洗起了澡。
正刷牙时，门被轻轻敲响了。
律枫含着一嘴泡沫就去开门。
云光向律枫淡淡一笑，：“刚醒吗？”
云光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短袖、牛仔短裤，头上戴了顶遮阳的淡黄色渔夫帽，幼态的脸蛋加上这身行头像个刚升高中的小男生。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云光抬起掂着饭盒的手。
律枫洗漱完毕，云光已经帮他把餐盒铺开了。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
云光边看律枫吃着饭边道：“律枫，你下午有安排吗？”
“怎么了？”
“要不要去玩？”
律枫道：“去哪？”
“森林公园。”
律枫内心os：小云光约我出去玩？！四舍五入，小云光喊我去约会？！
“走！”律枫三两下扫空桌面上的饭菜。
～
眼下还在暑假期间，公园里有不少大人带着小孩儿在玩耍。
“那在干嘛呀，怎么那么多人？”公园旁边围着一大群人。
律枫昂头瞧了眼，：“是糖画。”他斜头对云光道：“等着，我去给你买一串。”他跑上前。
律枫长腿一迈挤了进去，大高的个子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他跟卖糖画的大爷比划了几下，没一会儿便举着一串糖画回到云光跟前。
糖画是云光的名字，外圈还画了个云朵把两个字圈了起来。
“来。”律枫把糖画交向云光。
云光接过，咬了一口。甜腻的糖浆味在口中化开，谈不上滋味多好，但云光还是吃的很开心。
森林公园有两条路，一边是游乐园，一边是散步的林区。律枫以为按照云光的性子应该会去林区，没想到云光却说：“咱们去游乐园那边玩吧？”
“行，今天我就是舍身陪你的，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律枫爽快地答应道。
云光今天的情绪很是兴奋，拉着律枫几乎把公园的项目玩了个遍。
什么碰碰车、跳楼机、海盗船……
律枫临走前顺手拿了相机，过程中记录了不少云光玩闹时的照片，看着相机中笑容甜美的小人，他觉得自己这趟不虚此行。
天色渐晚，云光说道：“再玩最后一项摩天轮就回去吧，奶奶还在家里。”
“好。”律枫去买票，付个钱的功夫转头不见了云光的踪影。
律枫正四处张望的时候，一团白花花的棉花糖陡然怼到了他眼前。
棉花糖移开，露出了云光笑嘻嘻的脸庞，他把棉花糖送到律枫手边，“我买了棉花糖，我们一人一个。”
律枫收过棉花糖，与云光一起登上了摩天轮。
云光嫩红的舌头舔舐着棉花糖，黏腻的糖浆糊了他一嘴。律枫见状从兜里取出纸巾给他擦擦嘴，：“甜的吃多了会导致身体肥胖、糖尿病、蛀牙等疾病，还是少吃点吧。”
“我平常不会吃那么多的，今天跟你一起出来玩很高兴，才多吃了点。”
律枫道：“有那么高兴吗？”
“很高兴。”云光不住地点头。
云光锃亮的眼眸眺望天边已然出现的明月，道：“律枫，我之前其实没进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