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统管之权
探春半坐在绣凳上，低着头听王夫人说话。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从不出一丝儿错漏的，”王夫人嘴角带笑，眼神却有几分凉意，“之前的几件事儿也办的利落，这回老太太有意抬举你，探丫头，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不要像你那个糊涂的姨娘。”
探春心中了然，看来是之前抓内鬼收拾迎春奶娘和周姨娘的事儿太让人印象深刻，凤姐撂挑子之后，贾母王夫人不约而同想起她来了。
“是，多谢母亲教导。”
她做足了恭顺谦默的模样，这让王夫人心里舒服许多，不管赵姨娘怎么蹦跶，探春的婚姻大事捏在她手里，就不怕三丫头不听话，再亲近亲娘又如何？
王夫人看着探春，脸上闪过一丝悲悯，可惜了，这样的模样性情，却有个那样不成器的亲娘和弟弟，将来的造化究竟有限。
三丫头从来还好，最近一段日子和她越发离心了，亲近赵姨娘有什么用？是做奴仆的舅舅好还是高管厚禄的舅舅好呢？若是一如既往地孝顺恭敬，王夫人并不吝惜给她找个好归宿，如今嘛，且得看看了。
贾元春进宫多年，贾珠又早逝，贾宝玉更是被贾母看得死紧，连他房里大丫头的位子都是王夫人暗度陈仓才定下的袭人，因此养着探春这么多年，到底情分还在，她还是愿意再给探春点机会，若是还不知好歹，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探春一点不知道王夫人的想法，知道了也不过如此，有元春在，王子腾再好权势再盛也不是她亲舅舅，还不如赵国基呢，起码听话好用，能捏在手里翻不出花儿来。
出了王夫人的院子，侍书才大喘气一样欢呼，“姑娘可真厉害！居然要管家了！”
“嘘！”探春抿嘴一笑，“不过是运气好，太太精力不济，凤姐姐又要安胎，何况还有珠大嫂子为先呢。”
侍书压低了声音，“大奶奶什么都好，就是太宽和了些。”
探春心中有数，贾母既然定了她们二人，谁为主谁为次一目了然，不然王夫人也不会说“你大嫂子也会帮把手”这样的话了。
这是她醒过来之后除命运之书外最大的机会，贾府的结局像一把雪亮的刀子时刻悬在她头顶，这样的大家族一败涂地，必然是由内而外的。
她上位统管究竟能改变多少呢？探春心中的惊喜掺杂了不少茫然和忧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贾府的颓败已有至少二十年。
凤姐那样能干都只能勉强支应，她虽然自信，却也不敢说一定比凤姐做得更好。
探春盯着院里的银杏，目光逐渐坚定。
她不需要比凤姐做得更好，她只是要做凤姐不敢做得事。
破而后立，没有这个决心就不可能动摇贾府的结局。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了？”凤姐倚着靠枕，面色蜡黄，这回怀胎险些要了她半条命。一个每天五点半起床，六点开始理事，一直到晚上九点巡视各处之后才歇息的铁人，也被孕吐和失眠折腾的不得不放下手中权柄。
平儿不赞同地看着凤姐，“奶奶可少用些心思吧，都熬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些。”
凤姐笑笑，“傻丫头，没有这些东西谁把你我放在眼里？难道靠咱们那个不靠谱的爷吗、若是靠他，不说袭爵，咱们连站脚的地儿都没了。”
平儿只能叹气，“是三姑娘和珠大奶奶。”
凤姐一听就把心放下了，“大嫂子只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三姑娘虽厉害能干，终归将来是要出门子的人。”
“可见老太太有心偏着奶奶呢。”平儿伺候凤姐喝了些水，又拿手帕给她擦了擦唇。
凤姐皱眉，“这白水喝着越发嘴里没味儿了。”
“这也好办，我去太太那儿拿些玫瑰露，上回三姑娘养病，太太送了不少呢。”
两人闲闲聊着，春日又是最好睡的，凤姐放下了心事也觉得松快许多，不知不觉就在平儿和缓的声音里睡着了。
给凤姐掖好被子，平儿交代底下人看好些，自己又忙着去王夫人那儿讨要玫瑰露，也是没有一刻空闲。
再说贾琏，凤姐有孕，初时还觉惊喜，不过一月就有些心里痒痒，加上凤姐被孕期反应折磨得精力不济没法看管他，他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最近看上了贾赦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房的丫头秋桐，两人勾勾搭搭就差找个机会成事。
邢夫人看在眼里心生一计，秋桐这狐媚子还没进房呢就勾搭得父子两个鬼迷心窍，要是真跟了贾赦还有她找个大夫人说话的余地？再说塞给贾琏还能恶心恶心凤姐，好好出一口气，因此晚间贾赦吃酒回来就招来了贾琏说话。
“老爷，如今媳妇有孕，琏儿身边没人服侍可不行，他房里除了平儿这个不中用的连个正经妾室都没有，要不给琏儿安排个可心的人？”
贾赦瞥了邢夫人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如今倒有做母亲得样子了。”
贾琏听得心惊肉跳，暗疑邢夫人发现了他和秋的首尾，有心敲打他，因此只管闷头听着，一句都不敢反驳。
邢夫人咧嘴一笑，毫不介意贾赦话里淡淡的嘲讽，“我看就秋桐吧？她机灵又体贴，给琏儿做个二房，也好早点开枝散叶。”
贾赦半闭上得眼睛猛地睁开，冷笑一声，“你们打量老爷我好糊弄？说实话，这是弄什么鬼？！”
贾琏砰地一声跪下，“儿子不敢瞒父亲，那日来给母亲请安见过秋桐一次，儿子儿子”
贾赦全明白了，这对半路母子一个有心一个有意，难得脑回路对线了一次。他那被酒色掏空得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笑意，“混账东西，你老子的女人也肖想，也罢，不过是个女人，给你就是。”
贾琏喜笑颜开，正要给贾赦邢夫人磕头道谢，就听见贾赦又补了一句，“不过老子成全你，上次说的扇子那事儿，你也得办好吧？”
原先贾琏还顾虑有伤人和，为了几把扇子弄得原主石呆子家破人亡有些过意不去，这会子色欲熏心，顾不得那许多，贾琏狠狠心就应下了。
至于凤姐见到腰肢款摆的秋桐是什么反应，就不在这几人的考虑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