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谣言
“别起身。”南秋把手里的白粥给他,碗边还带着温热,这足以驱散一些病中的寒冷。
许池被手上突如其来的温热,刺的战栗一下。他抬头,额前的黑发黏在一起,看起来就是粘稠,比雨中淋过流浪狗更狼狈。
“秋秋,”他无助的看她,满是秘密被揭穿的无所适从,“你别生气。”
南秋直视着他的眼睛,没躲闪,在漫长的对视过后,他败下了阵,开口说话。
因为昨日的痛,他的嗓子嘶吼过度,声带受到了一些幅度的伤害,声音还有些闷哑。他小心翼翼的牵她垂在床边的手,很试探的样子。
南秋闭上眼,心疼的情绪跳动胸腔,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这样,她只想知道,是谁毁了了他的大好前程。
“许池,你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吗?”南秋把他的手放进被子,保持温暖,在病里的人,最需要汲取的就是温暖。
“不知道。”他茫然的摇摇头。
他这幅单纯模样,让南秋一时竟有些无语凝噎,如果她是5g冲浪,就会知道一个词,叫傻白甜。
许池谈不上甜,但他白傻,在某种方面来说。
“我会帮你查的。”南秋起身准备离开,事实上,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这样的人,躲在暗处,只要不查出来就是隐患。
“秋秋,等等。”伴随急促叫喊声的,是扣住她手腕的温度。
南秋低头,看见许池把手扣在她的腕上,他的手很好看,与莹白交辉,更衬的指骨修长。只是与之不符的,是往上一道狰狞的疤痕。
注意到她的目光,许池猛的把手缩了回去。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南秋抓住他的手,眸光闪动。
漫长的沉默过后,许池以为她不会说话了,南秋却突然抬头看他,“小池塘,你痛吗?”
这个昵称,是他们最情浓意深的时候才会互称。这两年,许池连梦里都很少听到了,他的手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相信。
“你叫我什么?”
南秋垂眸,轻轻拨开他握紧的指尖,“没什么,注意处理伤口。”
是她失策了,因为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任由滔天的思念涌出,这是她的错。
许池欣喜的脸僵住,慢慢转变为失望。
南秋望见他表情的转变,慢条斯理的把喝完的粥端起。
破镜会重圆,但修复镜子,不该花费些时间吗。
瘾,是一种游荡在边境的新型毒品,形状多为白色无味小药品,遇水则融。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沾了这种毒品的人就像患上了瘾症,如果发作时,没有吸食,感觉比蚂蚁爬上伤口难受百倍。
南秋端坐在桌前,明亮的灯照在手里的纸质文件上,这是从许母那里接过来的,这是关于这项毒品搜集到的资料。
南许两家在南城具有一定势力,但这件事,对方就好像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怎么找也没找到一丁点的线索,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
这是何等心思缜密的人,或者说势力非常大的人。但许家一向和蔼,跟他们存在过节的家族寥寥无几,想来想去,也没找到下如此毒手的人。
许池被下药后,短短三天内就开始发作。正常人都无法抗拒,许池为了不让自己失去理智,不断的用刀在手上划口子。
只有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才能保持一时半刻的清醒。
有一次一刀切的太狠了,加之之前的伤疤还没愈合,也是因为这样,他的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口。
南秋只是看着资料,心里就开始隐隐泛痛,像被溺进了深海,她的呼吸开始紊乱。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这么狠,用最歹毒的方式毁掉一个人。
一定要找出来。
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春天的风都带着暖意,但这样暖融融的天气,无疑加重了许池的痛苦。在他身体里的毒品一天比一天活跃,它们在他的身体里肆无忌惮。
他颤抖着摸药吞吃下去,一粒粒各色药品洒落桌子上,他的痛苦却还在持续。
许母抹着眼泪,指挥身边的保镖把他的手捆起来,不然等疼痛再次剧烈时,他会忍不住伤害自己。
—
嘉南大学的校园还是和以前一样,春天嫩芽抽出,树木比以前更青翠,青色彷佛要从叶的边缘滴下来。
因为咳嗽,南秋带了个口罩,她抱着书漫步在林荫小路,心底升起几分伤感。毕竟以前一起走过这条路的是两个人。
她没有放弃查始作俑者,但课还是要上,压在她身上的课程繁重很多,现在是大四了,需要准备的论文一类也多了。
她在国外读了两年,对于学校的记忆模糊混淆了不少,找了半天才找到教室。
这次的听讲是在一个礼堂教室举行的,严格来说也算得上是教室,里面人山人海,坐的满满当当。
南秋巡视一圈,前面的位置被占据了,只有靠近后面的位置坐着稀稀落落的三两个人。南秋抱着书坐到一个空位置上,她的身边是一个齐刘海女生。
这个圈子里,好像只有一个女生。看见她坐过来,隔了两个座位的一群男生挤眉弄眼,有人朝她吹起口哨。
南秋没理他们,径直落座。
这真是非常无趣,那些男生对于这件事情很快失了热情,他们听了会课,睡完觉后,已经是下半节课了。
台上的教授讲课非常有趣,他们却不愿意听,聊起了八卦。
“诶,强子,你带我们进你学校就给我们听这个啊。”
“是啊,这也太他妈没意思了。”
被叫强子的男生皱皱眉头,嫌弃的说,“不想听别听,要不是老大叫我带你们见见世面,你们以为我愿意和你们一块啊。”
被怼了的人讪讪的转过头,好一会没说话,但很快,他们又活跃起来。
“你们学校那个风云人物,就是以前七中那个校霸。”
“怎么了?”边上凑过来。
“听说吸毒了。”
“我具体讲讲,听说是有人见到他宾馆招鸡,被仙人跳了,”说到这里,讲话的秃头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去买醉去了,结果就吃到毒品了。”
“不知道他那个怎么样。”
“废话,都去找了,你说旺不旺盛。”
“哈哈哈,你真损,看来是校花不能满足他啊,还去另找。”
许池申请休学的事情传的很广,另外许池南秋分手的事,也传的沸沸扬扬。只要是有点知名度的人,他们的私生活都会被扒的一干二净。
于是许池吸毒的事也被爆了出来,只是版本越来越离谱。本人不在,于是很多嫉妒他的人开始肆意抹黑他,怎么脏怎么来。
听着这些话,南秋拽着纸的指尖忍不住的用力,纸页被揉的有些皱巴。很多人总是听风是雨,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开始传遍谣言。
他们越说越离谱,东南西北的说,把一切肮脏的词都用在了许池身上,把他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大众都随流,摆在明面上说的,都让人这么难以置信,不难想象,暗地里说的有多难听。
人倒众人推,恶意排山倒海。
下课铃终于响起,这场漫长的污蔑,才终于宣告结束。
最后起身时,还有人嘀咕一句,“现在女的都喜欢这种货色,难怪没人找我,原来都喜欢精力旺盛啊。”
他内里隐喻,一群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完完全全的把嘴里的人当做物品,不带一点尊重。
他们正在谈论,南秋转过头看他们。
她摘了口罩,站的很直。皮肤白如瓷,乌黑的长发被挽起,露出漂亮的额头,杏眼含秋水,光是站在那里,就顾盼生辉。
他们被突如其来的美貌暴击惊住,讨论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南秋礼貌的朝他们点头,然后开口,“我就是你们谈论中的校花,我可以问问你们,这样造谣别人的陋习多久了吗?”
其中有人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盯着她,试图恐吓,“你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南秋弯弯眼,露出一个笑,远黛般的眉眼生动起来,清丽无双,她看着他们,然后开口
“你算什么东西。”
出教室的路上,南秋掏出了手机,询问了一些人。
在室友的支支吾吾下,和一些学长学姐的倾诉下,南秋彻底了解了事情的原貌。
这个谣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传起来,许池被害染上毒品,在一传十,十传百下,渐渐变了味,传成了不堪的版本。
现在很多的人都认为,许池是活该,自作自受。但许池根本没有什么错,他只是被暗算了,然后被迫染了毒,一切都并非他所愿。
人制造的谣言比利爪更伤人,他们窃听一些秘密,然后改造成不堪的版本,传递出去。没人会管他们攻击过的人,将会经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他们永远只相信自己。
就像键盘侠,自以为正义,其实一寸一寸痛击别人的心灵。还没了解事情的原委,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传递错误的信息,甚至添油加醋。
南秋沉下眼,恶心的罪魁祸首,她一定要抓到,她绝对要抓到他。
罪恶的人,该待在牢房里,而不是美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