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嘉南大学
杏黄的叶从树上掉落,飞舞着落在林荫小道,从头望去,能看到路的尽头是寝室楼,路上铺满昏黄的落叶。
南秋抱着书往寝室走,许池亦步亦行的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捂着嘴咳嗽起来,听起来很严重。
“怎么了,没事吗?”
秋天的风透着凉意,也大的很,南秋的头发被吹起来,起起落落。
许池摆摆手,看着她被风扬起的长发,伸手去撩她耳边的碎发,然后别到耳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发夹,把鬓边的碎发夹在了中间。
“我们直接去找教授。”
南秋很听话的点头,趁着许池不注意,从他的手边抢过他一直拎着的袋子。
“我来提,”她把袋子往身后藏,认认真真的讲话,“很重的,你会很累。”
她抬头看去,不远处是操场,从外面看去,刚好是篮球场,外围用铁丝网围起来,这是整个操场最热闹的地方。
篮球场里,三三两两的人正在打篮球,穿着球服,打的热血沸腾,有人站在三分线外,投了个漂亮的球,正中篮框。
球场里发出一阵欢呼,有人上去拍肩膀,手碰手,球场里的人往后倒退,撩起衣服擦汗,眼睛一瞥就扫到了篮球场外。
“南秋?”
楚扬略惊喜的叫了一声,从一边的板凳上捞起毛巾挂在脖子上,大步流星的,从篮球场正门口走。
看见他,南秋一溜烟的躲到许池身后,心里烦闷。
田径队的楚扬,这是个难缠至极的家伙,南秋曾经明令拒绝他十次,他依旧我行我素。
等到他站在跟前问好时,南秋才从后面探出脑袋,看到抱着球的楚扬,她朝着前面翻了个白眼。
“你这么早就来学校了啊?”
楚扬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一边揉毛巾去擦汗,一边伸手想拉南秋,目不斜视,完全的无视了许池。
许池上下打量他,几乎要被气笑了,眼前的人身高一八三,比他低,一个看起来肌肉健壮的体育生。
“你好,我是南秋的男朋友。”
许池向前跨步,把南秋完完全全的挡在身后,漂亮的桃花眼眯起来,露出一个笑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两个男人站在篮球场出口,虎视眈眈,南秋感受到浓重的低气压。半晌,许池转过头,揉揉南秋的长发,声音很轻柔。
他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危险,见到南秋看他,他露出一个宠溺的笑,把好男友扮演到了极致。
“秋秋,这是你朋友?”
南秋很快的摇头,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拨浪鼓。
她敢相信,如果现在她说出一个肯定词,今晚将会是一个血雨腥风的夜晚,第二天不要说出门,她连床都起不了。
“这位同学,我女朋友说跟你不熟。”
“许池,”南秋从背后拉他的衣角,凑到他的耳朵旁小声,“我们快走吧,这个人很难缠的。”
许池点头,拉住南秋的右手,十指相扣,他抬眼瞥一眼身边,踏步要走。
对面的人很快挡住他们的脚步,就那么站在他们的面前,不肯退让,他抱着篮球,挡住许池,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楚扬,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我有男朋友了。”
南秋向前来,挡在许池前面,她皱着眉头,很苦恼的样子,看到前面的人依旧不肯走,她的小脸都快皱成了苦瓜。
一阵风吹来,带起地上的银杏叶子,四散飞扬,钻进行人的衣服,秋天的风总是很冷,南秋没带围巾,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身前的人终于移开,他手指转着篮球,挑衅的看向许池,“敢不敢来battle?”
许池看他,短暂沉默。
半晌他伸出手,就在南秋以为他要去接那颗球的时候,他的手一转弯,又转了回来。
楚扬也被他突然的转变唬住,手上准备递出去的球僵在原地,他直直的愣在原地。
许池挑眉,“谁和单身狗battle,我要陪女朋友,没你那么闲。”
—
树林掩映里,几栋建筑被卷在树枝里,从缝隙里钻出红色的一角,红砖建筑,但造的又像九十年代的小洋房。
有学生从楼下走出,穿过层层叠叠的绿色,像途径了罕无人际的原始森林,重见天光般,朝着天上云层覆盖的太阳张开双臂。
南秋往里走,很快感受到凉意,这是树木遮蔽时,发出的特有气息,比秋天的凉意更添几分。
笔直走了一段路,才看到一栋红褐色的建筑,在其他几栋的衬托下,像是褪了色。
南秋走进走廊,看到一扇木门,门上挂着研究院李教授的牌子,她伸手敲门,许池在她的身后,静静的看门上的牌子。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来,他鼻梁横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温文尔雅的绅士。
看见他们,老教授露出一个慈祥的笑,邀请他们进来,又从窗边的茶壶里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们。
南秋接过水道谢,把袋子里的糕点递给他,老教授伸手接过,向他们道谢,脸上露出怀念,“还是苏巷的糕点最好吃。”
在老教授的示意下,他们才坐到了沙发上。南秋捧着温热的茶水,端正的坐好,她微微低头,杯里的茶叶起伏,上好的龙井。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老教授坐到他们前面的凳子上,他抿了一口茶,“这次的古物修复名额还有两个,本来应该是刚好的。”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语气颇为无奈,许池微微倾身,有些疑惑的看向对面,“教授,那不是刚好吗?”
老教授抿嘴,沉默一会才开口,“本来是刚好,但是出了意外。”
“校里插进了一个人,刚进来就指明了要来文物保护这个专业,我本来想拒绝的,但他来头很大,我没拒绝掉。”
听到这里,南秋放下杯子,“您是说,他指明了要来这个专业。”
“是啊,”老教授叹了口气,“你们知道的,我们这个专业,在嘉南大学属于冷门,这次执意要插进来的学生,让我有些不安。”
他扶了扶掉下来的老花镜,继续说,“这位学生的来头很大,一般我拒绝的,他们都不会再强塞,但是这个不一样。但是我实在搞不懂,这里有更好的专业可选,为什么来一个冷门专业。”
出门的时候,南秋皱着眉头,闷闷的往前走,就在她差点撞上树干的时候,许池搂住她的腰,把她带了回来。
“注意力这么不专心,撞树了都不知道。”
“许池,”南秋转头看他,“这个人,会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
许池伸手抚她的眉头,动作轻柔,“好了,别皱着眉了,不好看,认识的又怎么样,还能是来寻仇的吗?”
男人温热的指腹一下又一下的在她脸上刮着,刮的她生疼,南秋捉住他的手看,手上生了淡淡的茧。
“你这是怎么搞的?”南秋拉着他的手,一下一下抚摸这些茧,抬头质问他。
许池正低着头看脚下的落叶,听见南秋的声音,他掀眸。
相顾无言,半晌他又笑起来,语气带笑,“最近去工地搬砖了,肩膀都断了。”
说着,他揉揉肩膀的位置,看起来很痛。南秋赶紧凑上去,仔仔细细的绕圈看了一遍,见许池还是捂着肩膀,她伸手往上揉了一下。
许池哎哟一声跳开去,“好痛,我可能是肩膀脱臼了。”
“什么?”
南秋紧张的待在原地,反应过来又小心翼翼的去扶他,“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许池把重量靠在南秋的肩膀上,看见她摇晃了一下,看起来承重的模样,把重量又抬起来,虚虚的靠着她。
“许池?”
南秋抬眸看他。
看着小姑娘急得团团转的样子,连鼻尖都冒了汗,许池心里生出浓浓的负罪感,他长臂一揽,把南秋揽进怀里。
“许池,”南秋看着他活动自如的手,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恼怒的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下,“你又糊弄我。”
“怎么会骗你,”许池紧紧箍着她,往落叶满地的小道走去,“今天想吃什么?”
“鱼头豆腐汤。”
“又吃鱼头豆腐汤啊?”
“我乐意!”
“好好好,给你做。”
一片落叶掉下,直直的落在南秋的发上,她抬手捡起落叶,叶边泛黄,她无端的想起寺庙里的牌子,挂在绿色浓郁的顶端。
明明还是盛夏,可一转眼就到了深秋,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
她想起那栋老旧的居民楼,不知道巷子里的大黄狗是不是还有气无力趴在车篷里,不知道花坛里阿婆种的菜还在不在,不知道年少时回家时的那道晚霞还是不是那样红艳。
“你在想什么?”南秋听见许池问她。
“小池塘,”南秋伸手抱他,直到感受到男人热的体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怀念以前,明明现在的生活很好,应该向前看。”
“念旧是好事,哪怕看向以后,也要记得回忆,这是你的记忆。”
南秋感受到有手把她推进怀抱里,她闭眼,感受着男人的心跳,热烈的滚烫的。
“有句话你说错了,是我们的回忆,我的记忆里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