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
打开那道门时，严俞又有了被玻璃罩子罩住的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意识在短时间内恍惚，等回神时，他们已经坐在出租车上了，司机依旧是那个过分苍老惨白的老人家。
柯远安拿胳膊肘碰他，“问你话呢，你家在哪儿，先送你回去。”
严俞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报了个地名。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严俞一眼，那眼神冷冰冰的，不过严俞并没有发现，他现在还处在云娘和陶睿锦的故事里。
“云娘本来是什么人呢？她真的解脱了吗？”严俞喃喃问。
车外的风景依旧逐渐有了城市的轮廓，他们的确是在驶向现实世界的路上。
柯远安看向窗外，反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鬼故事里的厉鬼总是女人和孱弱的婴孩呢？”
“嗯？”严俞果然被柯远安的话题带走，猜测说，“是因为以前的人迷信，而他们属阴？”
柯远安转过头，笑道：“也许，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些人生前的遭遇总是凄惨的，所以那些活着的人恐惧着死后的他们，‘生前遭受了那样的折磨，死后会变成怎样的厉鬼呢’，在这样的社会里做鬼也是苦差事，更何况是在这么个必须吃肉喝血的游戏里存在呢。
“所以，我倾向于她确实得到了解脱。”
严俞“嗯”了声，算是认可了柯远安的观点。
只是他一想到陶睿锦，鼻头就阵阵发酸，他握着那根簪子，手无意识的摩挲，“其实如果我胆子大一点，在游戏里得到了力量的话，是不是就能救下小鬼了？”
“不会。”柯远安笑着看他，双眼闪着谜样的光芒，“因为我不会让你得到那些力量的。”
严俞愣了一下，随即老实点头，“我也只是说说，我做不到的。”
柯远安：“……”好吧，这倒省了他的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旅程两人都没再开口，因为他们都知道车上不是一个聊天的地方，不管司机是人是鬼，都是鬼域体验馆的员工。
“到了。”司机缓缓停车，对着后座的两位玩家说。
“谢谢。”严俞礼貌道谢后打开了他那边的车门。
随后柯远安也跟着下了车，他撑在车门上，问另一边的严俞，“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严俞恍惚间觉得柯远安好像酒吧一条街上，冲他搭讪的基佬，差点下意识拒绝。
只是差点。
他带着柯远安进了租住的小区，小区大门离他那栋楼还有些距离，时间已近凌晨。
他不知道他进游戏的时候具体的时间，但是按照他喝完酒出来打车的时间，约莫也是这个时间点到家，看来游戏里的时间在现实里几乎是停滞的。
走着走着，严俞突然回头，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见，进入2栋底楼大门前严俞又回头看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柯远安：“怎么了？”
严俞打了个冷颤，靠近他小声说：“你有没有感觉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柯远安头也不回，跟着他走进电梯间，“嗯，不是人。”
严俞扭头，“……？？？！！！”
叮。
电梯到了。
严俞不敢进，他不记得在哪本小说上看过一句话，“火灾和闹鬼的时候，都不要坐电梯。”
柯远安倒是直接走了进去，自然地按着开门键等他，“不进来么？”
看他那么淡定，严俞也稍微放松了一点，只是放松得有限。
虽然他刚刚在游戏里看过了吃人的恶鬼，但是那毕竟是另一个空间，比不过熟悉的环境遇鬼，哪怕只是可能遇鬼，都让严俞心跳加速冷汗频出。
“嘀嘀——嘀嘀——”
电梯报警声。
“啊，超载了。”柯远安说，神色非常平静，哪怕现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严俞：“………………”
柯远安耸耸肩，问：“你家在几楼？”
“十七楼……”
柯远安按下17，目光扫了一遍电梯的空间，“也许可以请客人们先下去几个人，待会儿再到楼上来作客？”
两人又等了会儿，电梯门真的关上了。
严俞要哭出来了，也不管好不好意思，直接抓住了柯远安的手臂。
2栋17-4，严俞租住的小套间。
“对不起啊房东，我把脏东西引进来了……”严俞碎碎念，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正确对上钥匙孔。
一进门严俞就打开了所有灯，等到柯远安也进来了，连忙反锁上门。
柯远安“好心”提醒：“反锁可挡不住那些东西，只能锁住你自己。”
严俞连忙把反锁拧开，他不安地观察着周围，不敢离柯远安太远，无助道：“我们怎么办？”
柯远安鞋也不换，走过去坐在墨绿色的懒人沙发上，严俞没得坐，只能蹭在他身边。
“有没有后悔没换那些道具？”柯远安问。
严俞浑身僵硬，“我换了也是给敌人送武器……”
柯远安：“……自我认知很清晰。”
他伸手摸进严俞衣兜，拿出云娘送严俞的簪子举到面前，“这些东西你能对付吧？”
他手里的簪子扭了扭，不知是柯远安手指捻的还是它自己动的，陶睿锦的声音从他手上传来，“嗯，娘别怕。”
随即那簪子跳到地上，落成了陶睿锦活着时的可爱模样，小孩先是在严俞周围捞了几下，像吃饼一样放进嘴里嚼了，又到门口，转过身茫然地看向严俞。
严俞比他还茫然。
柯远安上前为陶睿锦打开了他没见过的新鲜门锁，小孩颠颠地走了出去，还记得回身把门给虚掩上。
挺有礼貌。
严俞已经被这幅场景搞懵了，他看向门又看向柯远安，“他……小鬼……你……”
“啊！他原来没被李小姐……而且云娘竟然让我把他带出来了，你一早就知道是吗？”严俞因为情绪起伏太大，思维有点收束不过来，跑偏道，“不知道怎么给他上户口……”
柯远安在他头上轻拍了一记，下巴朝屋子里点了点，“别瞎想了，如果不想继续被这些鬼东西缠上，就把最重要的东西收拾收拾跟我走。”
想了想又补了句，“衣服别带，因为它们都用不上了。”
“啊？”
“快，趁现在它们都被睿锦解决了，下一波还没来。”
“马上！”
睿锦回来的时候，严俞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东西本来就不多，不带衣服的话，重要的证件和笔记本带上就没其他的了。
一大一小两人都巴巴地望着柯远安，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严俞是已经彻底没注意了，他长到26年，除了记不太清的童年，还从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陶睿锦则是挨着严俞就够了，看严俞望着柯远安，他也跟着望柯远安，有样学样罢了。
柯远安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一点二十分，时间还够。
“这是我第二次进鬼域体验馆。”他开口道。
严俞惊讶，他以为柯远安应该是进过好几次的老手了。
柯远安继续说：“上一次出来后，我就感觉有东西跟上我了，跟刚刚差不多，都是一些城市残留的野鬼，不过我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了，第二天找上门来的是同样参与了上场游戏的玩家，看他的样子，游戏里那种杀人夺分的办法，似乎在现实世界也通用。”
“啊！你没事吧？可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呢？”严俞又惊又惧。
“你觉得呢？”柯远安笑笑，“当然是用展架上那些奇怪的道具。”
游戏已经够可怕了，现实也要上演千里大逃杀的话，还怎么生活！难道真该换个保命道具？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柯远安摁亮手机，点开一个app，“还好我从他那里拿到了一点好东西。”
严俞忍了忍，还是问道：“你……把他杀了吗？”
柯远安看他一眼，“我不让你杀人，自然自己也不会杀人，这是我偷来的。”
“挺好用的。”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拿起手机拍下严俞照片，又点了点。
严俞：“？”
陶睿锦突然道：“娘变了。”
“嗯？”
严俞摸了摸脑袋，摸到一头长发。
“！！！”
他冲到厕所镜子前，看镜中的自己，齐肩的长发，比之前柔和的五官，更细腻的皮肤，嫣红的嘴唇。
严俞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又摸了摸中间……最后绝望地向下伸去。
“啊！！！”厕所传出一身惨叫。
严俞温润柔和的双眼饱含一泡男儿泪，悲愤地冲出来，就见之前那个高个大美女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
柯远安一开口，清冷的女声格外悦耳，“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看来这应该是那位朋友为他自己留的后路，正好适合我们，不是吗？睿锦，你娘好不好看？”
陶睿锦乖巧点头，“好看。”
严俞：“……”甚至绝望。
柯远安揉了揉陶睿锦脑袋，蹲下身和他视线齐平，问他，“睿锦，如果让你跟你娘姓，你愿意吗？”
陶睿锦转身看下严俞，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严俞还陷在变成女人的别扭里，看到孩子看他，努力收回注意力，冲孩子笑道：“严睿锦听起来也不错哦？”
不过他为什么对“娘”这个称呼接受得这么自然啊？严俞对自己无语。
陶睿锦露出个羞涩的笑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