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时思子前27年里,感情实在匮乏,转来转去也只有靳言安一个人,关于吻感,也只来自他一个。
他霸道,冷静,沉稳,但每一次心急,每一次心动都是因为她。
靳言安扣住她的双手,十指交缠,按在床上,唇部压着她开始吻。
刚开始小心的,带着试探,但几秒后,便开始急了起来。
这两种吻都是她不曾感受过的。
以前两人在一起接吻都是情侣的正常接吻,没有特别急,也没有特别小心,更多的是浓情蜜意。
但现在,小心是对这六年时光的不确定,急躁是对这六年的遗憾。
靳言安手不知不觉松开一只,覆上她的左脸,大拇指磨砂着她颧骨位置。
两人呼吸粘在一起,时思子觉得他的嘴巴里,天生自带一股甜味,像是小时侯吃过的一种软糖。
靳言安恋恋不舍地松开她,伸手开了台灯,等再次亮起时,时思子对上他深邃的眼睛,心里像生了光。
他的眼睛里生了些许血丝,额头间全是汗,呼吸不稳,耳根子更是比平时红了几分。
靳言安手慢慢移到她嘴角,指腹摸了她嘴唇,很是满意:“肿了。”
时思子脸同样红着,身上温度高了几分,咬着下唇,吻上他手。
温热的感觉让靳言安眉心一紧。
她总是这样,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勾引他。
靳言安看到她愈加通红的脸,摸了下她额头,皱眉:“又烧了。”
他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抽屉拿出体温计,往她额头上一按,387。
她一向是发烧体质,什么小病小灾,都会伴随着发烧,低烧一年得有个四五次,高烧一般都是换季。
靳言安看到温度,内心燃起内疚,刚刚确实有些急躁。
她找出冰冰贴贴在她脑门上,又从卫生间里找来凉毛巾给她擦脖颈物理降温。
刚刚的坚硬早已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他忙前忙后的身影。
时思子没睡着,就两只眼睛睁着,楞楞地,空空的,脸红扑扑的,看着靳言安在她身边忙活。
脑袋虽然是放空的,什么也想不了,但内心却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无比踏实。
靳言安拿毛巾给她擦脸时,看见她有些迷茫的眼神,心里更加内疚:“对不起。”
她摇头,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我意识清晰着,不需要道歉。”
“难受不跟我说?”
她笑了笑,声音软软的:“接吻的时候一点都不难受。”
是幸福,头也不疼,身上也有力气,但一不接吻,这些症状都来了。
她眼睛眨的越来越慢,嘴巴小幅度张合着,声音软软的:“言安,我好想你。”
说着说着眼角留下泪水,边哭边笑:“我刚刚做梦梦见你了,梦见你和孟依要去美国,我去送你们。”
靳言安揩下她眼泪,心沉了一下,问:“那你去了吗?”
她点头,整个人都呆呆的,问什么答什么,愣愣地说:“去了。”
靳言安知道,她们俩的对话,已经不是梦境,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切。
“怎么不上前跟我说话?‘
她眼神往下,盖住眼中的难过,但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我觉得…你不会再想见到我了。”
当时说了那样的话,那样伤你,你应该会恨我,再也不想见我了。
靳言安声音也低了些许,捏着她的手多了几分力度,失落说着:“我什么时候会不想见到你?”我又怎么会,不想见到你。
“我当时就站在那个柱子后面,看见你提着东西,很紧张孟依的样子。”她笑着笑着又哭了:“我当时觉得,也许你走了跟孟依在一起,会更好。”
觉得他会过上更好的日子。
靳言安努力回想过几年前的场面,好像是确实是因为孟依那时割腕过,手腕还抱着纱布使不上劲儿,那阵子确实是比较紧张孟依的手,稍微提点东西手腕上的疤就会裂开。
“可…”她至今说起来都觉得好难过,眼泪比刚刚更加迅猛:“看见你登机的那刻,我站在那里哭了好久,我觉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场面,看见时思子偷偷躲在后面,看着自己爱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靳言安眼睛有些酸,嗓子发干,哽咽了一下,问:“还有呢?”
肯定还有。
“你走的那一年,我过得特别不好。”时思子陷入自己的回忆里,眼泪慢慢憋不住了,哽咽起来:“遇到了一些坏人…”
靳言安想起南媛说的话,问:“坏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她突然止住话,似乎回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眼泪掉了下来。
房间里都是她细细地抽噎声,哭的整个被子都在抖动,却不是从前那般大声的、任性的哭。
就连哭,她现在都是小心翼翼的哭着。
靳言安看了只有心疼,擦着她眼泪,深知她现在脑袋不清醒,不愿在这种趁人之危的情况下套出她话,不再继续问下去,跳过这个问题,问:“那后来呢。”
“后来遇到了江宁,他也很不好。”
他也过的很不好。
“他带着我去找你了。”时思子又突然笑了,很开心,眼中燃上一丝光亮:“我见到你好几次,有你和孟依在学校草坪上看书,一块逛超市,一块回家。”
她眼睛转了转,充满笑意:“还有看见你和孟依傍晚一起溜狗,特别像夫妻。”
听到她说出的这些种种,靳言安只觉得嗓子干哑,一字一句问道:“见到我你开心吗?”
她眼睛痴痴的看他,点头。
那是她最开心的事,只要能见到他,就开心。
“也有不开心的。”她呆呆的说着:“前年你发烧住院,我去找你,看你很虚弱。”
靳言安愣住了。
原来那一瞬间的恍惚并不是幻觉,她真的来过。
去年在美国,化脓扁桃体炎,烧的很严重,模糊中感觉到有人在牵他的手,在哭,在难过,在他病床前说了很多话,可当醒来时,却是孟依和妈妈的脸。
他还在嘲讽自己,一定是太想她了。
“我也回来找你了。”靳言安看着她有些红润的脸:“我看见你很努力的在学习,跟班里的男生关系也不错,抱着书跟男同学聊天,样子看起来很开心。”
她笑着:“确实很开心啊。”
“…”
靳言安心中的感动变成了不愉快。
没良心的丫头。
“我长大了,世界早就不是只有你一个了。”时思子脑中回忆:“那几年过的很忙很充实,每天都在啃法学书,努力,想变优秀,帮我爸爸翻案,不太敢去想你。”
靳言安笑了,真是个傻瓜。
“有男同学跟你告白吗?”
“有啊。”时思子傲娇样子又回来了:“我又不缺人追的,但我不喜欢他们。”
时思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伸了伸手示意他过来,靳言安弯下身子凑到她脸面前,她起了一点身子在他耳边说:“我就跟他们说我有孩子了,他们就不会追我了。”
靳言安被她逗笑:“找的理由倒是很聪明。”
时思子也笑。
“言安。”时思子叫他一声,突然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说:“其实你不用怎么追我,我也会跟你在一起的,你不需要在我身上花太多时间和精力。”
“你有很多的事,高中你就有很多比赛很多朋友还有一些亲戚酒局,现在工作也要忙,我从来都不想给你添麻烦。”她两只眼睛水灵灵的,看起来乖乖的:“现在也一样的。”
靳言安怔住,内心一咯噔…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么多…总觉得他的小狮子特别爱追剧,爱穿漂亮的衣服,爱跳舞爱唱歌,一个人在家里买个话筒能自嗨起来,总觉得她是一个不会想太多的女孩。
他喜欢的,也是她的单纯,傲娇,孩子气。
会跟他闹脾气,但其实也都是,轻轻一哄,一根口红,一份蛋糕,一个吻,总能哄好。
却不想,是因为这样…
爱追剧是因为她自己在家无聊,能干什么呢?追追剧,把自己的家当作秀场,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换,买个话筒自己唱歌自嗨,都是打发时间的方式。
只要靳言安一来找她,就能放下手中所有的东西,跑进他怀里,问一句:“哥哥,你回来了?”
她一直都在等他回来,却从来没抱怨过一句话。
原来他,一直被她小心翼翼的爱着。
因为懂事,因为不想给他添麻烦,连追她这个步骤都可以省掉,甚至连一句我爱你我喜欢你都可以不要,直接愿意跟他上床。
也不会跟他怎么闹,只会安安静静地等他回家吃饭。
或许她自己都觉得,她不值得他花时间。
他一直觉得她好哄,原来是因为,喜欢你,才好哄。
不爱闹,懂事,这不就是…梁文秀找的儿媳妇的标准吗?
靳言安抚着她脸,眼神温柔:“困吗?”
时思子眨巴眨巴眼睛,浓密睫毛随着眼睛晃动,笑着说:“有些困呢。”
“睡吧。”靳言安俯身吻了下她额头:“我在这儿守着。”
时思子脸愈来愈红,眼皮重了起来,脸往他手心里蹭,安心睡去。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才八点,时思子后脑袋上全是汗,头发都沾在了皮肤上,看见床头柜前的热水,药盒,她环顾四周,阳光挥洒进整个卧室,很温暖,也很慵懒。
仿佛在跟她说,未来的每一天都很美好。
她掀开被子下床,踩在垫子上,慢慢走出去,看见躺在沙发上的靳延安,此时的他哪有平时的精明,头发随意的散在额头,身上盖了个毯子,躺在那里睡得很熟。
时思子慢慢走近,在他身边蹲下,捧着脸,悄悄地,看他的侧颜。
混血的他带着与生俱来的深邃双眼皮,下颌线硬朗流畅,不过看到他的眼睛下面的黑圈,便知他昨晚没休息好。
时思子抿着唇,身子往前倾斜了点,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触碰一下他的鼻梁,在快触碰之时,像是意识清晰了一瞬,手刚想收回来,靳言安已经睁开了眼睛。
看见时思子有些局促的脸。
他刚睡醒的声音格外好听:“偷看我?”
时思子:“我正大光明看的。”
靳言安笑,坐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睡衣,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时思子客气道:“昨天谢谢了。”
靳言安笑:“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时思子想了想,就记得昨天好像做噩梦,然后醒了,靳言安跟她说了几句话后,她又睡了。
昨晚遇到的事儿太突然,心理防线崩塌,导致好像她在靳言安面前,有些脆弱。
脆弱的时候又会像以前那样,钻他怀里。
钻他怀里?时思子想起来了…
有些丢人。
时思子低下头,压在眼睫下的眼珠转了转,心虚地摇头。
靳言安淡然的笑了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眉毛挑动,眼神勾着笑容,说:“你昨天勾引我。”
时思子脱口而出:“我就抱抱了一会儿,哪里勾引你了?”不要诬陷人好不好。
“你昨夜发烧,在床上抓着我吻。”靳言安稍稍低了身子,沙哑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跟当年一模一样。”
时思子当即脸部涨红,眼睛像小鹿般,圆滚滚的看着他,手不禁陷在了沙发瓤里。
显然,他说的话,她已经完全相信。
因为她知道自己什么德行。
时思子低头,脸像充了血,空气安静了几秒,靳言安不再往下说,抬手捏了捏她有些泛红小耳垂:“去洗漱吧。”
他捞着她从沙发上起来:“洗漱完我们吃早饭。”
时思子低头,赶紧跑进了卫生间。
看见一个崭新的白色牙刷,上面已经挤好了牙膏,旁边的新毛巾搭在那里,台子上摆放的都还是之前她用的那些牌子的洗发水。
这洗发水是国外的某一牌子,专治脱发的,有阵子换季,时思子一头稠密的头发掉的整个卫生间都是,靳言安几乎是找遍了全世界的洗发水才找到这款真的对治疗脱发很有名洗发水,每天都会烧姜水供她洗头发。
那个时候她都是洗完澡后,再躺在浴缸里,靳言安像个tony老师一样,很专业的给她洗头发,擦头发,吹头发。
靳言安曾经很认真的跟她说,他最喜欢的就是她及腰的长直发,晚风拂过,如同褐色的瀑布,垂直而下,但有一次趁着初中暑假,时思子把头发染成了金黄色,还烫成了知性的大波浪卷。
本来时思子的瞳孔偏棕黄色,再配上金黄色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靳言安看到第一眼时,眼神停驻了好久,手拂过她发梢,在上面应留些许,看她的眼神第一次和以往不一样,那是男生看女生的眼神,有点痴痴地,傻傻的,像个春心萌动的小伙子。
虽觉得她卷发好看,但仍担心她烫发伤头发,不想让她多做头发。
但这款洗发水在国内真的很难买,要去国外稀有网站上淘,后来他走后,面临经济压力,穷得只想活着,哪还有心思再去弄头发。
所以这两年头发,也挺糟糕的,说不上分叉,但也不似以前那般有营养,发质好。
但能让靳言安又把这个牌子的洗发水买回来,说明,他也注意到了,她的头发有点枯燥。
靳言安是不会用这种洗发水的,所以面前摆放的是两套截然不同的洗发水,他的在左,她的在右。
原来,他早就把她规划进了他的生活里。
时思子看着面前的两对洗发水,特别像夫妻婚后摆放生活用品的样子,时思子将那副国外淘回来的那套洗发水放进手里,嘴角不禁上扬……
洗完澡出来,听见厨房霹雳乓啷的声音,时思子推开推拉门,探出个头。
但正对上靳言安的目光。
靳言安脸上的慌乱和尴尬一瞬间被盖住,回头看到她有些可爱的脸。
她头发包着干发帽,两边耳朵旁落了一些碎发,碎发还湿着,两只眼睛像鹿一样清澈,刚洗完的她皮肤晶莹剔透,看着靳言安嘻嘻笑:“需要我帮忙吗?”
靳言安嘴咧了咧,脸色有点难看:“不用。”
“可我觉得你…”时思子看着一片狼藉的里面:“不太行……”
靳言安脸色当场黑了起来,看着她,又被气笑了,意味深长的说:“我不行?”
意识到他话中意思,时思子脸烧了起来,紧张的舔了舔唇,干笑:“……我先去吹头发了。”
时思子头发厚且多,吹完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出来桌子上已经摆好盘了,两个煎蛋,煎蛋上撒了些黑胡椒,两杯牛奶,居然还有一个最近网上很火的三明治。
这三明治要用鸡蛋液裹着先煎一遍,再翻过来,再裹上鸡蛋液,把吐司正反双面都煎至金黄,里面再加入腌制的鸡胸肉、肉松,生菜和西红柿。
“这个你学了多久?”
靳言安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第一次做。”
第一次?时思子惊呆了,突然想起上次在她家熬得鸡汤也是特别好喝。不禁感叹,天才就是天才,在什么方面都是天才。
可刚刚去厨房,明明感觉到,他很慌乱。
靳言安看出她的困惑,勾着唇角,悠闲地解释道:“我同时做很多事情,有些忙不过来。”
煎蛋要时刻看着,不能煎生,因为知道,她不喜欢吃溏心的,可那边鸡胸肉也不能煎糊掉,还有洗生菜,切西红柿片,所有的事放在一起同时做,有点慌乱很正常,但也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时思子刚拿起叉子,听见房间里自己手机的铃声。
她赶紧去房间里听电话。
“大叔?”
“你不在家吗?我按门铃没人应。”
“啊?”时思子惊呆了瞬间,赶紧跑出去,见靳言安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喝牛奶。
她跑到门口,开了门:“大叔,你怎么来了?”
景天硕转过身,有些迷惑:“你…”不是在这边住吗?怎么会出现在对面房子里。
靳言安从后面不紧不慢的跟上来,穿着家居服,单手伸进裤袋,和时思子一起出现在门框口。
俨然,像一对生活了很久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