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其实这并不能算是一个吻, 只是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楚易安的嘴唇依旧柔软,带着些微凉意和淡淡的苦茶香气。
唐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碰吓得叶绿素褪去,虽然这张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她亲了至少八百次,但现在她是一棵草啊, 一棵草!怎么可以对一棵草做这种事!
两片嫩芽缩在瓜子壳里不敢出来, 唐糕只觉得她的叶片烫极了。
但楚易安只是毫不在意地用食指点点她的头顶, 轻笑道,“给你输了些灵力,快快长大。”
哦, 原来方才的触碰只是为了输灵力,误会了呢。
的确,被那样一碰,唐糕感觉纤细的茎叶也变得坚毅许多,她已经可以把头顶的瓜子壳帽摘掉了。
两片嫩绿的幼芽缓缓展开, 视线瞬间开阔,唐糕抖了抖叶片看向楚易安, “灵力我收到了, 你退下吧。”
反正楚老板也听不见她说话,那么她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也仅仅只是口头上一乐, 楚易安才不会退下。只见他扯了扯嘴角, 又抱着花盆,将她从卧房抱回书房。
楚易安又要开始处理政务了,唐糕现在作为楚易安的桌上小摆件,自然是在一旁看着他工作。
楚易安批的奏折没什么特别, 要么枯燥要么无语,唐糕对此不感兴趣。她现在是一棵只能待在花盆里的草,除了看楚易安工作, 哪儿都不能去。生活着实不易。
夜深了,摘星楼了烛火在微风中跳动着。
由于楚易安又给嫩芽浇了很多血,唐糕吸收了其中的修为,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从小嫩芽中抽离。
她现在变成了人身。准确地来说,是变了,但没完全变。
她的身体变小了,小到只有三颗瓜子叠在一起的高度。所以说,唐糕变成了迷你版唐糕,一只身着绿纱衣,头戴小黄花的向日葵精灵。
敲敲花盆边缘,唐糕想让楚易安注意到自己。但是楚易安的目光只是停在奏折上,严肃而认真,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唐糕敲花盆的声音。
“城——主!楚——易——安!”
唐糕双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器,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楚易安不仅听不见,还看不到。努力了三次,唐糕放弃了,她盘腿坐在嫩芽根前摆烂。
给过楚易安机会,是楚易安自己没发现她的!唐糕放弃挣扎,还是慢慢等楚易安发现她好了。
身后的嫩芽是她的小房子,里面有一张小床,唐糕可以在床上睡觉。随着嫩芽越长越高,越长越大,唐糕的小房子和床也会越来越大。
这个花盆好像有禁制,唐糕出不去,她现在只能无聊地靠在葵花幼苗上打呵欠。
无所事事,东张西望。唐糕懒洋洋地观察着书房里的摆置。跟几天前相比,多了一把太师椅,跟她之前那把长得很像,只不过是新的。
壁画上的狐狸全都消失不见,现在变成了一个身穿绿萝裙的女子。身姿婀娜,婷婷袅袅,一张标志的美人鹅蛋脸。这女子手里拿着支向日葵,脸上……没有脸。
唐糕觉得壁画上的女子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但由于没画五官,她也认不出这女子究竟是谁。捏了捏自己饱满的脸颊,唐糕对自己认识很明确,墙上的巴掌脸美女,根据外形来看,应该也不是她。
该不会是某人初恋吧?她是记得楚易安问过她“认不认识一个叫宿珠的人。”
所以,墙上的女子是宿珠?唔,拳头硬了。
现在,唐糕是只幽怨的葵花精灵,她看着楚易安,对其施加怨念的诅咒。
“你这三年过得挺好的嘛~还有心情画美女。早知道我就回去了。有个大学生弟弟追我来着。年轻的身体,多有活力,多有力气!”
楚易安没反应。
哦,差点忘了他听不见。不过没关系,听不见也要说。就当过过嘴瘾。
“算下来,你都二百二十二岁了,好老哦。”
楚易安没说话。
“而且那个弟弟贼高,贼帅!三分球一只手就能投进。还给我送我喜欢的白糖糕。”唐糕托着脸蛋回忆。
是真的有个帅弟弟,那个帅弟弟也真是在追他,只不过……她没兴趣,送她的白糖糕她也没收。
唐糕闭着眼瞎嘟囔,睁开一只眼看楚易安。依旧正襟危坐,依旧神情平淡,依旧在工作。
没意思,他又听不见。
唐糕叹了口气,“早知道就答应好了。”
“啪——”
楚易安手上的笔断了。
唐糕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内心狂喜,这是能听见她说话?
但楚易安接下来的表现让她否定了这个想法。楚老板很可能只是单纯地想掰断一支笔玩儿。
还是睡觉比较好玩。困意袭来,唐糕打着呵欠回小嫩芽困告。
很快,那株嫩绿的幼芽里,便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像是一块小石头扔进平静无波的湖泊,摘星楼一时热闹了起来。
“你们快听这声音。”
“是美女姐姐回来了呜呜……”
死寂许久的摘星楼,瞬间便笼罩上一层昂扬的气息,冥火团子们也欢快地挥舞着火焰须须,摘星楼里骤然明亮不少。
楚易安放下手中的笔,一只手拖着下巴看花盆里的嫩芽。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狐狸眼上扬,眼尾的红痣绽出一朵妖异的海棠。
“你现在哪儿都别想走。”-
在楚易安的精心浇灌下,嫩芽长得很快,不出五日便抽出大大小小的叶片,到了第七日,已经结出一个花骨朵儿了。
但是葵花长得再快,唐糕的活动范围也仅仅只是在花盆。看楚易安处理政务是她每天的必修课。
唐糕坐在花盆边边上摇着小腿。这几天除了喝血就是睡觉,属实是有些无聊。她想吃点人吃的东西,她快馋疯了!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白糖糕就好了。”思念的泪水,从嘴里流了出来。
白糖糕,就是那边世界的小子喜欢送给你的东西?
闻言,楚易安执笔的手顿了顿,随即发出一声冷笑。
他在白纸上写了几笔,白纸便化作纸鸢往外飞去。
很快,刘小福便颤颤巍巍端着一盘白糖糕进来了。
刘小福怕啊,他还是个处男,怎么可以因为一盘白糖糕而断送性命?!
自从唐糕走后,像白糖糕这种连触三道逆鳞的东西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现在主子突然说要吃白糖糕,焚月宫里上上下下的宫人皆是忙得焦头烂额,再三确认,城主是不是真的说要吃白糖糕。
命只有一条,还是珍惜为好。等真正确认下来后,宫人们又忙上忙下收集好食材,总算做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糕点。
心里七上八下,刘小福放下白糖糕后便连滚带爬地溜了。小心脏跳得飞快,他为自己再一次死里逃生而感到幸运。
白糖糕被切得方方正正,糕体晶莹雪白,表面油润光洁,散发出淡淡的米香。唐糕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多天过去,她第一次看到人吃的东西!不争气的泪水,终究还是从嘴里流了出来。
她想跳下花盆去拿白糖糕,可是她被困在花盆里啦,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易安也听不到她说话,所以无论她怎么喊都没用。
看得见吃不着,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楚易安玉手拿起一枚白糖糕放入口中,轻咬一口,细细品味。
“好、好吃吗?”虽然唐糕知道楚易安听不见,但她还是忍不住问。
“柔软润滑,甘冽清香,还有淡淡的美酒香气……”楚易安如是评价。
白糖糕的香气像一把小勾子在唐糕鼻息间勾来勾去,唐糕人快没了。
“给我吃啊,他奶奶的,为什么不给我吃!”
可是楚易安就像是听不见,只是细细品味着糕点,再将这糕点的美味之处细细讲述一遍。
“嚯,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美食评论家。”唐糕吞了吞口水。
将近半个月靠喝血晒太阳为生了,唐糕毕竟不是真正的植物,光合作用满足不了她。她想吃人吃的东西!
但楚易安只是割破手指给花骨朵喂了滴血。
唐糕承认,楚易安的血又香又甜确实很好喝,但连着吃同一种东西将近半个月,是个人都会吐。她已经喝不下了。
所以楚易安滴下的血漂浮在土壤上,根本没被葵花吸收。
“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唐糕抗拒的摇摇头。
可楚易安就跟看不清状况似的,将出血的伤口又割深了一些。结果就是……发大血了!
“喂喂喂!”唐糕吓得跑到花骨朵上坐着,“你这是大血淹了我花盆,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找你的大学生弟弟去。”!
唐糕:好家伙,原来你这老逼登早就能听到我说话了!
“你……你没有心。”唐糕抱着花骨朵,望了眼身下茫茫血海,一时有些晕眩。
“是啊,都被你拿走了,我当然没有。”楚易安转过脸,视线定在唐糕身上。
闻言,唐糕一时语塞,但还是强装镇定,“那我还给你就是了。”
楚易安:“我不要。”
唐糕抱住摇晃的花骨朵,“那你想要什么?”
楚易安:“把你关在这里三年,让你也尝尝我这三年孤寂的滋味。不过,你要是跟我道歉的话,我就原谅你。”
他说着把手伸向唐糕,狡黠地笑道,“过来,我给你个机会。”
看着楚易安伸过来的手指,唐糕想也没想便跳了上去。
抱花骨朵是抱,抱手指也是抱,都一样。
但唐糕拒绝道歉。她不明白,她哪里做错了。
呵,矫情的男人。
她眼睛盯着白糖糕,嘟囔着,“我要吃。”
楚易安闻言笑道,“你现在是植物,植物吃不了这个。”
“哪吒还能吃饭呢,为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你没跟我道歉。”
哦莫?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道什么歉?”唐糕挠挠头,有些不明白。
楚易安脸色一变,他拿出一枚白糖糕在唐糕眼前晃了一圈,唐糕伸手要抓他便拿走。
反复三次,他才缓缓道,“他送你的白糖糕,跟我的比,谁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