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待在蓬松黑色物质里, 变成瓜子的唐糕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喝一些浇灌的血就是睡觉。几天过去,唐糕也渐渐搞清楚了些现在的状况。
这团蓬松的黑色物质是泥土,泥土被装在一个精致的白瓷花盆里, 白瓷花盆被放在楚易安批阅奏折的梨木桌上。而唐糕则被当成了一颗种子对待。
从八卦的冥火团子口中得知, 她大概是整个焚月城唯一一颗瓜子了。而且, 从她进入红色光圈,再到变成瓜子落到摘星楼,总共时长不是三分钟而是三年。时间在她这里跟在楚易安那里是不一样的。
只要楚易安一离开摘星楼, 冥火团子还有摘星楼的桌椅、地毯、锅碗瓢盆便聚在一堆开茶话会,将这三年内,它们苦哈哈的日子细细数来。
团子二号:“美女姐姐走后的第一千零九十九天,想她。”
铁锅铲:“美女姐姐也很久没拿我炒过菜了,什么时候才能再被她摸一次!”
铁锅大爷:“城主都不画壁画了, 为什么我还不能退休!”
花地毯:“年轻锅你在想什么?我这个年纪都退不了,怎么可能轮到你。”
团子一号:“虽然现在政策改了, 双休日没有了, 但至少,我们工作的时间变多了啊!吃苦不怕累, 月亮不睡我不睡!”
然后, 团子一号被众团捂嘴了。
唐糕一整个瓜子壳懵逼住,她只听到六个字——双休日没有了。
双休日怎么可以说没有就没有,楚易安你个资本家没有心!
气急攻心,唐糕顿觉三花聚顶, 于是她便接着这股力量奋发向上。终于,一道白光刺破黑暗,唐糕破土而出。
唔, 她这是被气得发芽了。
顶着瓜子壳看看周围,是书房那个老地方。老地方多少有些变化,比如她的太师椅就不见了,吊床也不见踪影。
总之,所有关于她的东西全都没了踪迹 。除此之外便无甚变化,还是同从前一样窗明几净,不染纤尘。
“哇,快看,她发芽了诶。”
“好漂亮的小嫩芽,就跟美女姐姐的裙摆一样漂亮。”
“城主最近是怎么了?他居然会养一株向日葵,还成天盯着这花盆看。”
“不知道,他可能是想吃瓜子了吧。”
冥火团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开着茶话会,围着那两片小嫩芽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唐糕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头顶盖着两片瓜子壳,不然她的羞赧就要暴露了。
骤然间,只见团子二号脸色大变,“城主回来啦,快快快滚回去!”
从他们整齐划一,极度灵活的归为速度,唐糕欣慰地点点头。团子们已经学会她摸鱼了精髓,可以出师了。
楚易安回来时,红衣外套了一身软甲。
唐糕慢慢掀开头顶的瓜子壳看楚易安,他刚才是去做什么了呢?她还没见过他穿软甲的模样。
只见楚易安狐狸眼一弯,慢慢朝她走来。
颀长的身躯遮住眼前的光亮,唐糕眼前便只剩下楚易安那张漂亮得过分地脸了。
“发芽了?”
感觉头顶的瓜子壳被楚易安的食指拍了拍,唐糕不满地撅起小嘴,“是啊,发芽了,被你气发芽的。”
“不管怎样,发芽了就好。”
楚易安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唐糕说的话。唐糕有些迷糊了,楚易安明明应该是听不到她说话的才对。
如果这句话是在回答她上一句话的话,唐糕保证,她会气得再缩回去。
楚易安似乎是觉得嫩芽头顶的瓜子壳戴着不太美观,所以便想要伸手将瓜子壳摘去。
见楚易安有要掀翻她天灵盖的架势,唐糕当场便摇了摇身子表示抗议,“老板,你到底懂不懂怎么养植物啊!头发还没长出来就你把我帽子摘了,你是存心想让我变秃!”
变秃并不能够让她变强,只会让她死亡。
唐糕的反应似乎起了作用,楚易安当真没对她头顶的瓜子壳下手,只是抱着花盆朝里屋走。
这又是要去干嘛?
嫩芽唐糕被放置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她一抬头就看到楚老板在脱衣服。
唐糕:??!
她还是株幼苗啊,年轻的眼睛怎么看得了这个?快多脱点!
虽然楚老板的身体在她这里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但现在,她以这种形态看美人男友更衣,总觉得有些怪异。
第一眼:好怪。
第二眼:还是好怪,再看一眼。
第三眼:只恨她现在没有手!
咱就是说,更刺激了。
楚易安一边脱去软甲一边薄唇轻启,“这些天,我去北边划了几块地。”
唐糕:“脱啊,他奶奶的,为什么不脱!”
楚易安丢下软甲开始扯腰带,“我划的那几块地听说产出的草莓十分优质。”
唐糕:“嘶,好细的腰。”
衣服被一件一件扔在床上,“那里的修士好没用,我连军队都没出动。”
唐糕:“好漂亮的锁骨呜呜。”
楚易安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可我还是大意了,不小心受了点伤。”
唐糕:“三年没见,这老逼登身材越来越好了。”
楚易安:“受了点伤。”
唐糕:“啧,透过衣裳都能看到腹肌。”
楚易安:“……”
他脱下最后一件衣裳,露出苍白到透明的肌肤,“伤在了腰上。”
“什么?!腰上!”唐糕连忙将视线挪向腰处,可她并没看见伤口,只看见有力的劲腰和一排漂亮的腹肌。
“哪儿呢?没看见……好想摸一下呜呜。”
楚易安重新从衣柜中取出一件衣裳,“哦记错了,应该是伤在背上。”
闻言,唐糕又连忙将视线移向光洁的后背,宽肩窄腰,每一根肌肉线条都干脆而利落。
还是没看见伤口,但楚易安的身子却快被唐糕看完了。
看得见摸不着,痛苦jpg
楚易安套上里衣,“好像也不是在背上,应该是伤在胸口。”
小嫩芽颤了颤,唐糕又往楚易安胸口看去。这瓜子壳帽真碍事,唐糕用力将瓜子壳往上顶了顶。
视线更开阔,可仍旧没看到伤口,只看到细腻的肌肤,强健的肌肉,以及胸口那颗红得灼目的朱砂痣。
仔细想想,胸口乃命脉所在,以楚易安的能力,伤到哪儿也不可能伤到胸口吧?唐糕起了疑心,视线逐渐向下,定在翘起的屁股上。
唔,不对不对,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唐糕连忙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清醒。若硬要说楚易安胸口受的伤,唐糕只能说,她曾在那个地方咬过一口。但这么久过去,肯定早就痊愈了。
伤口一般都不会在楚老板身上留太久。
果不其然,楚易安在系上腰带后,冷不丁来了一句,“不过那伤口伤得浅,就跟被咬了一口差不多。早就好了。”
唐糕:“……”
楚易安更完衣,便将花盆重新抱在怀中。
唐糕眼前楚易安的脸再次放大。狐狸眼微眯,眼尾上扬,楚易安这个表情让唐糕莫名有些心虚,她总觉得头顶有股巨大的压迫感。
只听楚易安叹了口气。
“你说,我跟你这棵草说这些干什么呢?你既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我说话,更不会关心人。”
闻言,唐糕也叹口气摆烂,“啧啧啧,都知道我是棵草了,居然还想要求那么多,资本家果然没有心啊。”
楚易安默了默,似是在沉思。
“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什么?”唐糕竖起耳朵。
“我把心挖出来送给了一个人,可那个人拿着我的心跑了。所以我现在没有心。”
唐糕:“哇,那个人好坏!楚老板就是楚老板,把心掏出来居然还能活,简直医学奇迹。”
只见楚易安点点头,用食指拍了拍她的瓜子壳,“那个人坏透了。所以我现在才精神不正常地跟一棵草自言自语。”
唐糕赞成地点点头,“是啊,太坏了。如果我是你,我就让那个人把心还回来。”
说这话时,唐糕心里还想着楚易安的腹肌,完全没过脑子。后来想起楚易安说她是棵草,又气呼呼道,“是啊,跟我这棵草说话,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楚易安粲然一笑,“虽然你只是棵草,听不懂我说话也不能说话。但我对着你自言自语却能解解闷。”
唐糕叹口气,没想到,才三分钟不见,男朋友就成了个跟一棵草说话的大傻子。虽然对男朋友来说,是三年……
顶着瓜子壳的头顶又被楚易安拍了拍,“果然是棵草啊,不会关心人。”
唐糕:我只是棵草,你还想让我怎样?
“没关系。”只听楚易安又继续喃喃自语,“把那个偷我心的人抓回来,也是一样的。”
唐糕:“……?不是你自己要送给人家的吗,这哪算偷啊!”
不过话说回来……
“那个人是谁啊?”唐糕仰面看着楚易安,语气有些酸,“你居然舍得把心挖出来送人。”
“早知道,我就该把心送给你这棵草,反正你没腿,跑不掉。”
唐糕连忙摇摇头,“我才不要,黏糊糊血淋淋的,怪恶心。”
楚易安:“……”
唐糕:“我猜你的心大概能变成什么厉害的丹药,吃了能涨修为的那种。”
楚易安不说话了,只是狠狠地割开手指,将血滴滴入土壤。割手指的动作快而利落,看得唐糕叶片一疼。
唐糕喝着血,心里对楚易安颇有些歉意。
以她对楚易安的了解程度,这人给她喂血估计是想望草成树,但唐糕很知足常乐,能长高一点是一点,怕是要辜负楚易安的厚望咯。
喝一口血,唐糕跟楚易安唠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女朋友现在就在你旁边呆着啊。”
楚易安没说话。
“哦,看样子不知道。”唐糕抖抖叶片,咕嘟咕嘟喝一口血,“反正你也听不见我说话。那我说什么都可以咯?总之就是可以随便发牢骚。”
“听说你一个人过了三年。真不容易。”
楚易安静静坐在一旁,割破的手指还在往花盆里滴血,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聆听。
唐糕一边咕嘟咕嘟喝血,一边叽里呱啦吐槽,“我也不知道丢了你三年,我那边过了还没三分钟呢。”
“我也没不讲信用,我知道要回来告诉你的。我的答案是,留下来,不走了。想着你神通广大,万一某一天就打开任督二脉,说不定就带我一起回去见你丈母娘。”
“但是,你居然我把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双休日给取消了!”一时激动,喝血的唐糕被呛得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咳咳咳,你心呐!”
“我说完啦。哎,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唐糕叹口气,“还有,我现在只是棵草,怕是不能如你所愿,长成一棵树。”
嘟囔完,唐糕感觉身子一轻,花盆被楚易安捧得高高的,她现在正对着楚易安的脸。
“喂,你、你干嘛。”
只见楚易安轻轻俯身,在她的叶片上,留下轻柔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