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窈窕&乌龙
偌大的操场此刻相比之前有点冷清，因为最受期待的校舞蹈社女团舞已经表演结束下台了，夜愈深，明天还要起早军训，加上对后面的节目大都丧失了兴趣耐心，观众陆陆续续离场，只剩下稀稀拉拉一小撮观众，大都是要留到最后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
江文冬看了看台下，有些想哭：“老娘练了那么久，膝盖都是淤青的就是等这天，他妈的我与陶慈这辈子不共戴天！”
喻理应道：“我的弹舌才练好，还有她那些跟班也别放过！”
虽然场子冷，但孟影她们还是坚持训练到最后，她们舞社有两个节目，一个是团舞，一个是孟影的古典舞独舞，独舞在倒数第二，为了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她把团舞和独舞的顺序调换了下，自己放在最后收场，因为那会，观众基本已经走完。
主持人在前台念串词，场下响起稀稀拉拉没精打采的掌声。
七个女生走上台前，孟影腿上练舞有伤，穿了长裤，其余人都穿着白色衬衫短裙。
音乐起，快节奏的英文歌词伴随枪炮作响，极为震撼，几个人的队形犹如绽放的玫瑰，绚丽神秘，几乎一眼，就牢牢抓住观众视线。
欢呼声四起，虽然比不上中场，但已经很热烈，孟影戴着黑色鸭舌帽，在中心位，手臂，腰臀，大腿，配合歌曲旋律，时快时慢摆动。
她柔韧性极好，从小学习技巧性古典舞，骨骼柔软，扭动起来比其他人更有感觉。
加上她们表演服也简约好看，拒绝繁复花纹，全部穿单一的纯色系，显得队列更加整齐。
左右拉枪律动，长发飞到脸上，孟影恍若未觉，帽子挡住她大半边脸，只能看到灵动而有力的舞姿。
这首歌只有两分多钟，中间有大约三十秒的拉普，喻理拉普很强，一长段的说唱歌词，弹舌卷舌，收放自如，为整首舞曲添加了狂热的crush风。
刚开始在选歌时，孟影就特意避开风格重叠，校舞蹈团清一色的初恋脸妹妹，舞曲也是元气甜美走向，风格相撞，她们与实力强劲的校舞团并无太大竞争力，但暗黑野性的crush风很能在一众校园舞曲中引人注目，甜中带野，舞姿狂热有力量。
不负众望。
几个人在聚光灯下收尾最后的ending，台下有男生此起彼伏的起哄，还有一溜排的手机摄像头。
谈颂他们一个寝室坐在正对舞台正中间的位置，一舞完毕，噼啪捧场鼓掌。
“这个时间点真不错，又有舞蹈看，还没人挤。”
他撞撞程夜南的胳膊，指了指快下场的姑娘们：“中间那个center是谁啊？”
程夜南摇摇头：“不知道，我帮你看看。”
他登了下海大的校园论坛，点进舞蹈社版面，大致浏览一眼：“舞蹈社的领舞是今年大一新生，我看帖子上写的叫陶慈。”
“陶慈，陶慈，”谈颂默念两遍，嘿嘿看向周远峥：“这名字还挺好听，跟我名顶配，周哥你说是不？”
周远峥慢悠悠瞧了他一眼，手腕垂着，搭在弯起的膝盖上，耷拉在胸前，拎着一听快喝完的雪碧易拉罐，好半天，才懒懒从嗓子里逸出一句：“嗯。”
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搞得谈颂很没趣的别过头，顺带吐槽：“无聊！”
“结束了吗？”
刚问完，台上主持人话筒声响：“……接下来让我们欣赏最后一个节目，由舞蹈社带来的独舞，掌声欢迎！”
灯光闭幕，一个纤瘦的身影从后台走上舞台正中，幕布缓缓打开，映出一件黑色刺绣旗袍，灯光愈浓，慢慢到少女纤细莹白的脖颈，细长的小腿，旗袍下裹黑色练舞裤，黑与白相撞，极矛盾的色彩，极抓眼的渲染，无论是衣服还是勾勒出的窈窕身段，都让人挪不开眼。
她把细软长发盘在脑后，后脑几缕发丝落在脖颈上，少女面相清冷厌世，可旋转的舞姿与表情中，韧性而有力。
日光灯打在孟影的脸上，古筝古琴缠绵伴奏的古典舞纯音乐，此刻在她脚下，是节奏，是韵律，是有了具体化形的抽象体。
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淡雅古典美。
孟影的骨相算不上优越，她不够柔软甜美，也不够张扬明艳，但耐看，有自己的风格特色，也有点拽。
加上未曾完全消除的痘印，瑕疵依旧明显，但就是不加掩饰的装扮，无比纯粹自然。
她是真适合旗袍扮相，简单的发型，就能把古典美演绎得恰到好处，这是她与生俱来的长处。
曲子只是加分项之一，孟影学的技巧性古典舞，拧、倾、翻、闪、绞腿翻身，平转接，双飞燕，所有动作在她身上串连起来，轻巧流畅。
收尾的双腿倒踢紫金冠标准凌厉。
直至她鞠躬下台，场下才响起如梦初醒的掌声。
少女退至后台，谈颂视线黏过去，一个起身就要冲到人家面前：“要微信！要微信！”
程夜南拉住丢人的这厮：“你傻不傻，知道人家叫什么不就挺好找么，离得又不远，瞧你急的。”
他顺势朝后，胳膊撑着身体：“看看周哥，不亏是阅美无数，波澜不惊，再看看你。”
谈颂：“我俗还不行吗？”
夜幕漆黑，操场上的夜光灯照在台下，周远峥头顶压着纯黑的鸭舌帽，帽檐的阴影打在脸上，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雪碧，喉结滚两下，眼睫浓黑。
他起身，“走了。”
手腕一甩，“啪”一声，易拉罐准确落入不远处的垃圾桶。
主持人宣布晚会闭幕后，最后一批观众也四散离场，最后两个节目效果堪比压轴，离开的人群还意犹未尽，叽叽喳喳讨论。
孟影从前台回来，身上的旗袍湿了后背，她容易出汗，还连跳两首费体力的劲舞，这会儿路都走不动了。
“孟孟，你好美啊啊啊啊啊！你都没告诉过我们原来你这么强的吗！”
“怎么能一秒不停的转那么多圈？成神了简直。”
“……”
孟影接过江文冬递来的冰饮料，休息好一会才缓和过来：
“我从小学了十几年，换你们也一样。”
“那也得有天赋，四肢对舞蹈不敏感的人，扭十年也还那样。”
说笑间，喻理捧着手机挤进人群，语气欣喜不已：“孟孟，今天表白墙刷新的动态都跟咱们有关！”
可不是，同学们速度极快，又是表白又是捞人，评论区还有一堆后悔没留到最后饱眼福的同学哀嚎。
院舞蹈社简直杀成年度最大黑马，一石激起千层浪，直接炸翻大家的先前认知。
为了应广大同学呼声，海大之声官号还在空间发布了孟影最后表演的舞蹈视频，黑旗袍，挽起的发丝，抬手踢腿全是万种风情。
这种舞蹈适合远拍，舞姿太过惊艳，加上灯光，十足的氛围感。
【镜头拉太远了，都看不清脸】
【卧槽，身材太好了吧，眼泪从我的嘴巴里流出来】
【有这位小姐姐的联系方式吗？】
【回楼上，海大舞蹈社不谢】
【小姐姐对军工专业的感兴趣吗】
【185，八块腹肌，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你可以没有名字，但必须记得自己八块腹肌185】
……
毕竟才开学，认识的人太少，也没人在评论区公布她们联系方式，而且军训期间，每天放眼望去一片军绿色的海洋，谁瞅得出来谁？
深夜221寝室，背着宿管，在偷偷吃火锅庆功，白天隔壁寝室请假外出，江文冬特意请他们帮忙带的火锅底料，加上网上买的小锅，荤素菜齐全，整个房间都充斥一股浓香。
屋里正中间，两个矮桌拼在一起，一左一右两个小电锅，咕噜咕噜煮着番茄锅和辣锅。
饭菜齐全了，差酒水。
“不能喝度数太高的，明天还要早起军训呢。”徐诗蕊提议道。
学校超市东西卖的贵，大多数学生都去外面的那条小街买，加上今晚联谊，学校和宿舍门禁推迟，孟影又没什么事，拿了手机主动出门去买。
深夜外面的凉风吹在皮肤上清清爽爽，没了白天的燥，万籁俱寂，整个人毛孔舒展开，无比轻松。
北京这段时间天气大好，秋高气爽，风轻云淡，虽然秋老虎带来的高温持续不降，但深夜漫天的星星也别有意境。
穿过国航和海大中间的这条小吃街，对面就是大学城，孟影还没去那里玩过，对这里的环境陌生又好奇。
小街从头到尾此刻都是摆摊炸串的，每个大棚下都坐满了学生，男生居多。
孟影挑了个人相对少的大排档，打包一盘炸串还要了一提雪花啤酒。
人不少得排队，大棚下已经没有空座位了，环顾四周喧嚷的男生堆，站在这里未免太显眼。
孟影帽子再压低些，找了个只坐三个人的四人桌，背对正吃烤串的那三个男生。
人来人往，程夜南他们也没对突如其来坐下的女生多加关注，夜浓黑，看不清脸，他吐了口骨头，含糊不清骂道：“姜苑博那小子下次再跑路，看我不扁他！”
谈颂吃的满手油，说道：“不来也罢，反正咱们周哥请客，帮哥省钱。”
周远峥正靠着椅背看手机，一条腿翘在另一条长腿膝盖上，帽檐压着，嘴里咬根竹签，目光淡淡扫一眼侧坐着，背对他们的孟影，又看了眼已经吃空的盘子，起声道：“我去结账，待会你们先走，我去店里买包烟。”
谈颂擦擦嘴，跟程夜南肩并肩：“那咱们就走了啊，哥大半夜注意安全，别被劫色！”
说完，一边嘿笑着一边跟程夜南跑远。
耳边嘈杂总算结束了，孟影这才转过身，服务员把桌子扫干净，孟影视线落在旁边座位的一串钥匙上。
碰巧她的炸串已经做好。
“小姑娘，炸串加啤酒，一块六十五，给六十吧。”
“谢谢老板！”
她匆匆抓起钥匙，拎着串和一提听装雪花，跑起来有些费力。
刚刚的男生就坐他旁边，那两个男生吃完就走，丢钥匙的人似乎去小门店买烟了。
孟影目光在各家几尺宽的逼仄小超市门口逡巡，终于，看到那抹背影——
黑色鸭舌帽，连帽卫衣，长裤，刚从门店里出来，露出的半边脸在昏暗中透着隐隐绰绰的好看。
钥匙上拴了一只皮卡丘，孟影顾不上太多，两只手拿的满满当当，颇为费力的跑过去。
“同学，同学，你钥匙——”
声音可能有点小，他没听见。
孟影追上去，举起那只拎啤酒的手，用东西碰了碰他。
“同学——”
她还没说完，察觉到有人碰自己的周远峥快速扭过头，视线由上往下，面前少女同样戴着帽子，看不见脸，只能看见宽大的绿色衬衫，白板鞋，以及两手满满当当的东西。
他扫了一眼她举着的十几听啤酒，快速，且不给人半分退路的，淡声道：“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