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风平浪静(三)
“稀客,你怎么有空来啦?”李疏槿在自己院子的躺椅上面悠哉悠哉。却看到沈沉焕一脸高深莫测地走了进来。
因为都是经常相熟的人,门房也不会阻拦。
“太后要见你妹妹,跟我准备一下,我带她进宫。”
“啊?什么?”李疏槿十分不争气地从躺椅上掉了下来。
“你妹妹昨天还在京城,别跟我说今天就不见了。”沈沉焕瞥了李疏槿一眼。
“在,她当然在,只是既然是进宫的话,还是要准备一下换身衣裳,沈兄莫急,我这就去叫她。”李疏槿心知这次是躲不过了。
昨日李抒颜还跟着锦绣坊的掌柜在铺子里,正巧遇上沈沉焕等人经过,钱苏南远远地看了便去忙了正事,李疏槿不想去感受年轻热恋人的目光,好像他们两人的目光都带着此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既然是这样的话,李疏槿便乐得将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李抒颜,毕竟进宫等等的礼节繁多,真的不是她一个现代人能记得住的东西。
“沈公子久等。”李抒颜袅袅从回廊走了出来,沈沉焕“嗯”了一声,也不为所动。
“兄长交代我要注意分寸,还希望沈公子能够多多提点一二。刚刚锦绣坊掌柜叫他去处理一批新到的丝织货物。”李抒颜后知后觉,沈沉焕也许是在等待李疏槿的出现。
“好。”沈沉焕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沈沉焕听到李疏槿又不在,去忙了的时候心中涌起一种怅然的感觉,虽然他与他的妹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沈沉焕却从未将两人放在一起比量过。
李疏槿的爽朗大方与李抒颜的温婉内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却又十分的理所应当,正是这样性格上的各有千秋,所以从来没有人想过李疏槿与李抒颜其实是共用一个身躯的两个灵魂。
“近前来,哀家看看,多标致的人儿呢。今年多大了?”太后的银发一丝不苟地梳的端庄大气,看到李抒颜,也十分和蔼地与李抒颜说话。
“十三了。”李抒颜乖巧地坐下。
“风和与我提起过你,我便也产生了几分好奇,她当夫子见的人不少,可却是对你偏偏喜欢地不行。故此我才想见见这个让风和都赞不绝口的人。”太后简单交代了事情的因果。
其实李抒颜与聂风和是有交流的,但是早在理清当日无所适从的迷茫之后,便时时刻刻保持着求学的态度,两人的联系虽不密切,却也不断。
而聂风和与太后所言无非一句,此女,可堪托付。这便已经是不加辞藻修饰的最平常的话语,却让太后窥见其中的不一般。
太后挑着几个问题一同问了,李抒颜答的恭谨,后来便在太后的鼓励之下渐渐鼓起了勇气,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有些事情这样说出来是有些冒犯的,可是太后矍铄的双眸中,李抒颜恍惚懂了这其中的渴望。
“我听闻,你家只有你的兄长在国子监?”
“回太后,当初凌夫子被仇家追杀,恰逢我兄长带其养伤救治,走之前便给了我兄长一枚国子监的令牌。”
“我与兄长自幼父母接连病故,兄长年纪轻轻便挑起了大梁,若是没有我兄长,只怕也没有今日衣食无忧的我了。”
“那你现在可有意愿去国子监女学?”
“心向往之。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家中事物繁杂,我与兄长都进入国子监,只怕……”
“抒颜恐怕,要辜负太后的美意了。”
“我知你心纯善,只是这对于女子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当真愿意为了家族去放弃这个机会吗?”太后面上隐含着愠怒,隐隐有风雷之势。
“是。”李抒颜闭上了眼睛,仿佛等待最终的审判一样,静待着自己的死亡宣告。
“你看,我就说这孩子是个有担当的。”聂风和从一旁的屏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李抒颜不解,看着上首的太后面上早已经是春风和煦,心下反应了片刻,也知刚才是两人故意在试探自己。
只有京城里数的上身份的人才能够将子女送入国子监,且均要经过等级森严的选拔或者独特出众的才能才有机会,她什么也没做又怎么能够接受如此巨大的好意呢。
“孩子,你且上来坐。”太后轻轻道。
李抒颜这才起身,刚刚一瞬间的压迫,李抒颜便跪到了地上。
“这进入国子监的名单是早就已经按照标准定下来了,纵然我是太后,也不可乱了章法,否则又该如何服众?”
“只是,我观你心中有丘壑,我也不瞒你,在国子监修学之后,便要参加科举选拔进士,那时女学的子弟便会经历同样的考试去进行任命,届时朝堂之上,便能听见不同的声音,则又是另一番气象。我期待能够看到这一天。”
“只是,我终究是老了,我想在我还能动的时候,去做些事情,去完善去改善这些制度。这世间,无论男女,都应该明辨是非,轻则处身,重则当事展示一番鸿图。岂可蝇营狗苟,虚妄度日?”
“如此,你可愿帮我?完成这盛世心愿?”李抒颜在回去的路上便将自己在太后宫中所言所行一桩桩一件件回想。
“我觉得太后是一个十分令人尊敬的人。”李抒颜与李疏槿交流道。
“能够急流勇退的人,必定要付出比常人多倍的克制。你可知凭借沈太后娘家的势力,在皇帝羽翼未丰之际自立为王也不是不可能,可她偏偏扶持幼帝,还将自己最大的底牌远放到了边防线上。”李疏槿陈述着事实,这位太后就算是他这个另一个世界的人看来都是十分出类拔萃的存在,光这份心胸,便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
“她说她自己也不能坏了规矩,让你这次在皇上秋狩的时候好好表现,届时成为我去国子监旁听的契机。”
“若是真的可行,我自然乐意至极。”李疏槿道。
“到时候我就能够光明正大的向凌枫告假。”李疏槿只要一想到凌枫那副只要一告假就好像抽走了他的精气神一样就觉得好笑。
“你又胡闹了。”李抒颜失笑,这人当真是一副活泼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