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偃顺势拉着元妙瑜就坐了下来,这才将她的手放开。
“你今年最想要什么生辰礼?”
“我要什么偃君都会送我吗?”她看着他,眼睛扑闪扑闪的。
“那这可得先说来斟酌斟酌。”可就算眼前的她十分可爱,他也没法信口开河。
她倒像松了一口气,轻叹道:“今年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平安。”
保护身边所有人的平安,或许这也是她重生的原因吧。
“既如此,就都交给我来安排,如何?”
她点了点头,心里突然又对这个生辰宴多了许多期待。
前世的二十岁生辰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仍然是面首在侧,舞乐成群,饮酒作乐,只是多了些送礼的人。
今世少了许多人,但也许能更多些期待了。
这一晚,元妙瑜留了柳偃一起用了晚膳,今晚两人间的气氛比以前微妙了不少。
之前总是沉默的时间更多些,今晚两人借着生辰宴当天该如何布置的话题,竟是你来我往,聊得不亦乐乎。
“还记得我说,你的生辰宴要再给季家一个机会吗?”
“嗯,但只怕季家不会这么快又动手,先前已经劫过我一次,没能成功,只怕会更加谨慎。”
“你觉得若你是季家,此时会做些什么?”
元妙瑜想了很久,“以我的身份,想让我死并不容易,既然他们没法动手杀我,那这天下,能名正言顺杀我的便只有皇兄。”
“正是。”柳偃看向她的眼睛里不免又多了些欣赏。
“那他们自然会想方设法,离间我和皇兄的关系,亦或是我犯下塌天大罪,就连皇兄也没法保我。”
“妙瑜之智,远超许多男子。”
元妙瑜只当他在玩笑奉承,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所以得给他们机会来我的生辰宴才行,届时皇兄也在,宴会上再鱼龙混杂些,自然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就怕他们没胆子来罢了。”
“也没有旁的机会了,必然是要来的。”
“那便给季府递一份‘战书’好了。”
“都已经准备好了,保险起见,这几日我还会派人去季府盯着些。”
“偃君安排,我自然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推杯换盏,心里却很明白对方。
这个生辰宴着实需要多多筹谋。
第二天,元妙瑜便找了宁欣的手帕交,曲府的嫡女曲之悠,人以群分,这宁欣的好友便也是位神经大条,直来直往的人。
元妙瑜不过三言两语,就叫她相信了自己是去帮助宁欣的,那日被劫虽是宁欣同吕氏联手,但以宁欣的现状,也翻不起再多的风浪了,便也没着急处理她的事情。
如今生辰宴在即,有些话还是要找她问问清楚。
可现下季家对自己一定是盯得很紧的,要想不让他们知道自己去见了宁欣,还得另辟蹊径。
这才找来了曲之悠,让她带着乔装改扮的自己去一趟建安侯府,毕竟自从宁欣被皇后责罚回了建安侯府,就终日郁郁不得已,也就这位曲之悠能偶尔见到她。
元妙瑜很快就打扮成了贴身侍女,跟着曲之悠进了建安侯府,化妆时因着容貌过于出众,下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她画得同普通女子的样貌无异。
曲之悠带着她进了宁欣的屋里,照常屏退了左右,这才自己也退了出去。
一开始宁欣还有些疑惑,为什么曲之悠单留了个侍女在屋里,可等她开了口,宁欣便马上明白了。
“长公主终于来了,臣女身体不适,就不下床给你行礼了。”宁欣躺在床上,连说话都有些痛苦的样子。
元妙瑜心里疑惑,便上前一把掀开了宁欣的被子,结果看到的是一道道紫红的伤痕,还有许多已干的血痕,看起来伤得极重的样子。
“啊————!你做什么!”宁欣突然喊叫起来,却不敢随意动弹,因为每动一下,她便疼痛得难以抑制。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想到前世自己身上那些类似的伤痕,便能设身处地的感受到宁心的疼。
“给我盖上!贱人!盖上!”宁欣又急又气,眼泪也忍不住的从眼角滑落,直至滴落在枕头上。
这样疯魔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她只得立刻把掀起的被角又给放了下去。
“季家做的?”其实就算不问,她也能肯定这是季府的手笔。
想来前世季北辙对自己的那些手段,都是同吕氏一一学来的吧。
“关你什么事!你今天跑到我这里来,就是来落井下石的吧!”宁欣一边大喊,身体也一边抽痛着,“你为何不同皇上说,那日是我家的马车把你带走的?”
“皇兄并不知我被劫一事。”
宁欣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不说!你不是应该很想让我死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害怕,想看我受尽折磨,是不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
“若你不害我,我本不想与你为难,可你偏偏要同吕氏联手,一同害我。”她的声音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带着最冷冽的寒意。
“所以你今日来要我的命的吗?”宁欣突然有些害怕了。
“被劫之后,我或许想过不如让你去死,可是今日见过你,我便觉得让你死不过是多此一举。”
“是啊,我如今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听到她的话,宁欣突然像泄了气,不似刚才的癫狂,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床上。
“可我不杀你,不代表吕氏永远不会杀你,她将你折磨成这样,却还留你一命,是因为你之前同我说的那个秘密吧?”
“你其实早就知道季家有谋逆之心了,是不是?”宁欣问她,但眼中却都是肯定之色。
“是,所以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就算告诉你了又能有什么好处?”
她看着宁欣投来的目光,便知道她想要同自己谈些条件了。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如今名声尽毁,也只能独自终老一身,所以我想要一间江南的大院子,我要去那里了此残生。”宁欣说着,又想了想,接着道:“我那几个哥哥并不争气,唯有我的弟弟我放心不下,我要你日后保他一片前程,我的母亲我要她一生平安。”
元妙瑜看了宁欣许久:“好,不过若你弟弟长大后难当大任,我只能替他求个闲职,平稳度日。”
“好。”宁欣没有拒绝,忍着全身的疼痛坐了起来,“你帮我将枕头下的暗格打开,里面放着几封来往的书信。”
“书信是何内容?”她一边打开暗格一边问着。
“信中皆是季家囤积粮食之事,里面有提及粮仓的具体位置,以及负责守卫的人员。”
元妙瑜眉心一跳,立刻将那几封书信拆开,大概翻看了一下,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皇兄正愁找不到秘密粮仓的位置,这就送上门来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宁欣:“你怎知这信是真的?”
“是我在季北辙的屋里无意中翻看到的,夹在一摞书最底层的那一本中间,很是隐秘,后来他那院子烧了个干净,更没人知道我拿到了这些书信。”
“我还是选择相信你宁欣,希望你去了江南以后,能够打开心结,就当是重活一次,只为你自己。”
说完她便将书信揣好走了出去,宁欣又躺回了床上,哭得不能自已,或许这就是她最后的结局了吧,若她当初不与元妙瑜作对,不凭借郡主的名头在外惹是生非,若那日面见皇后,就说自己不愿嫁给季北辙,又若是那日能够真心实意的求元妙瑜救救自己。
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只好在,还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