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孩子的目光
牵着猫绳，林归打着哈欠走在水泥路面上。
小黑踱着步子，四只小短腿迈在水泥路的边缘，缩着脑袋紧靠着花圃草丛。
走了大概三分钟。
一人一猫终于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小黑绕到树后，开始排毒。
林归想了想，将手里的猫绳丢到半人高的绿植上，离它稍远了一些。
然后自顾自的闭着眼在水泥路上慢跑，也算做了晨练。
半刻钟后。
他回到原来的大树旁，抬着头无奈的看着扒着树上，惊恐嚎叫的小黑。
“你是有多蠢，下不来还往上爬？”
“喵~~”
小黑弓着身子，扭着脑袋，大眼睛中满是无辜和泪水。
“……”
林归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将其抱了下来。
也幸好爬的不够高，他能够够得着，不然的话还得去找梯子。
这大早上的，六点来钟，整个公墓空荡荡的，半个员工人影都没有，他们说不准会在这里耗上两个小时，直到其他员工上班。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让谢筠把这只猫给揪下来。
……
……
南山市第二实验小学。
三年级二班。
张炎的儿子张小城，他眼神有些涣散和茫然的坐到自己的座位。
他昨日上了半天学，然后就被老妈接走。
再然后，他在殡仪馆内见到自己的老爸，已经闭上眼沉睡过去，不会拿胡子扎他脸颊，安安静静不发一言的老爸。
老妈说老爸去了很遥远地方。
老爸的同事，那些可爱的救火队员，说他化成了天上的星星。
还有一些不认识，穿的很好，很有气质的叔叔伯伯，说老爸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永远活在他们心中。
“骗人，他们都骗人。”
张小城揉了揉眼睛，瘪嘴在心里自语。
“老爸明明躺在那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里，我都看到了。
他明明就在那里！”
“他只是在睡懒觉。
对，一定是这样。
每次自己叫他起床的时候，老爸都迷糊着眼，又嫌弃，又央求的对自己说，让他睡一会儿，就再睡一小会儿。”
“呜呜~~我再也不催他起床了，希望他能从那个木箱子里出来。
箱子那么硌人，会睡不好的。”
张小城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感到一阵酸楚。
他不知道什么叫悲伤。
但只感觉心里堵得慌，眼眶发红，眼泪不争气的滴答滴答的流出来，趴在桌子上无声的哭泣。
因为学校方面被打过招呼。
班主任也知道张小城家里出了丧事，就让班里的小朋友多多照顾。
“张小城，这是昨天的笔记，我借你抄一下，等等，你怎么哭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告诉班长我，我要和他讲道理，要是不听，我天天罚他打扫教室！”
班长是一位可爱的女孩子，举着小拳头，义愤填膺的说着，十分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职权。
或许是她喊的声音过大，引来其他小朋友。
于是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班长，张小城坐到这里不过一小会儿，除了你，没人和他说过一句话。
要是他被欺负，只能是你。
你要罚自己打扫教室吗？
等等，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体育委员，你别对我挥拳头，小孩子动口不动手哈~~”
“都别闹了，听我生活委员的，张小城应该是早饭没吃好，谁带了零食，给我主动拿出来。
放心，我保证不追究。
也不告诉老师你们带了零食来学校。”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是学习委员，我说的话才最可靠。
我猜测，张小城应该是不会做某道难题，被难哭的。
谁去拿来我珍藏的奥数习题册，我要带他前往知识的海洋！”
“……”
张小城趴在桌子上，本来心里就十分难过，听到小伙伴的探讨，哭的声音更大了。
这下子一群孩子慌了神，祭出最后的杀器，告老师。
等班主任了解完整个事情的始末，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眼自己的学习委员。
是个好孩子。
是老师的骄傲。
但……不是每个小朋友，都是你那么爱学习啊。
……
……
幸运奶茶店。
林归坐在店里，一边刷着手机，一手撑着下巴，不时的瞟向马路斜对面。
那里是南山市第二实验小学。
也是张炎的儿子所在的学校。
因为不是家长，他不被允许进入学校，于是就在不远处的奶茶店等着。
期间，他去过宠物店，买了一个猫砂盆和一袋猫砂，直接多付了点儿钱，让宠物店配送到南山公墓。
“唉~~也不知道学校里，张炎的儿子过得怎么样？
都是未来的花朵，应该十分友好吧。”
他叹了口气，往好的方向思考。
同时，起身去点餐台又点了一杯柠檬蓝莓珍珠奶茶，三分糖，三分冰，外加一份烤饼干。
不管怎么说，这家店的奶茶味道很不错。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十二点。
林归关掉正在看的剧，将共享充电宝还回，走向拥挤的人潮。
学校的门口已经围满了在外等候的家长，熟悉的彼此唠唠家常，不熟悉的就将目光看向宽敞的校门口。
大一点儿的孩子，可以自己从学校离开。
小一点儿的，则是要家长去接，老师们负责任的对着花名册。
林归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他和张小城又没有任何关系，学校的老师恐怕连孩子的面都不会让他看到，更不要说近身照顾，完成张炎的请求。
他纠结了一番，询问过几个身边路过的家长，还是朝三年级二班找去。
没有第一时间靠近，他离的稍远一些静静看着。
很快，不少孩子都被接走，守在门口的老师，自然看到了林归，主动上前询问他是谁的家长。
看着老师眼中警惕的目光，林归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说的话，麻烦会更大。
他可不想一会儿面对学校的一群保安。
只好硬着头皮，说出张小城。
事实上。
说出这个名字，麻烦也不小。
幸运的是，昨日他去殡仪馆看了眼张炎的灵堂，而张小城也将他认了出来。
“叔叔，在昨日的那间屋子里，我看到了你。
你也是我老爸的朋友吗？”
张小城仰着脑袋问道。
林归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对方平视，点头：“是的。”
“那你能告诉我，我老爸什么时候能醒吗？
老妈，还有其他的叔叔伯伯们，都说老爸他醒不过来，还化作了星星。
我不信。
明明他就躺在那个木箱子里，明明他就是在睡懒觉。
你是老爸的朋友，应该不会骗我这个小孩子，对吗？”
张小城眨着黑宝石般纯洁的眼睛，带着希冀，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归。
林归对上这道目光，而后下意识的躲闪。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不敢说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