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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八章 海畔云山拥蓟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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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慕容梓羿突然笑了:“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对你们南燕的风俗了如指掌,是么?”

    沈愔忙道:“殿下之意,属下不敢妄言。”

    慕容梓羿淡然一笑:“其实也无妨。你在我这里,本不必拘束。如果可以,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不知沈副使,意下如何?”

    沈愔吓了一跳,未料到他竟然会与他说出这种话。半晌才道:“若殿下能不嫌弃属下位卑,抬举属下,那……属下求之不得。”

    慕容梓羿又接着道:“若论亲缘,我的祖母是南燕人,也许,我的祖上与沈大人祖上是故交呢。如此说来,你我倒像是旧相识,如今却像离别多年再重逢那样。”

    原来如此!沈愔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怔怔望着慕容梓羿说不出话来。

    慕容梓羿瞧见沈愔惊讶的神色,不禁嗤笑一声,竟是转了话头:“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对沈副使可真是痴心一片呐!”

    沈愔道:“是……是楚将军的千金。”

    “哦?”慕容梓羿道:“想不到竟是楚将军的千金,将门虎女,想必这位楚小姐自是不凡。”

    沈愔轻轻抚摸着那件深灰色的毛衣,道:“她与我,还有公主,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相知甚深。”

    慕容梓羿摇摇头叹道:“可惜,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沈愔苦笑:“她……她很好。可我,终究不是她的良人。”

    慕容梓羿突然一拍他的肩,道:“我知道沈副使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知要放下一段感情也并非易事。可有些人,一旦走成陌路,便再无挽回的可能。再如何牵念,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过去的都已成往事,沈副使何不放宽心,不如……怜取眼前之人……”

    “我……”沈愔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颓然叹了口气。

    慕容梓羿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东西不曾放下,我也劝不了你什么。只想告诉你,你如今在我府上,心中牵绊太多,终会成为一世甩不掉的负累。”

    “殿下……”沈愔怔怔地望着慕容梓羿,他不是不懂慕容梓羿所指为何,他只是放不下她。

    也许,慕容梓羿说得对,雁翎是个好女子,他实在不该再辜负她。

    不如怜取眼前人,呵,说得多好。可他还是放不下她,放不下。

    慕容梓羿见他沉默,知他心亦有所动摇,又道:“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是什么,可你终究是南燕人,你有你的家族,也有你的责任和使命,你终归不属于北溱这片土地。你,忘了她吧。”

    沈愔心中大为震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他,竟然要放他走?

    慕容梓羿淡淡一笑:“你不必惊讶。我慕容梓羿向来言出必行,说出去的话就绝无收回之理。既然你心中还有这许多牵绊,我也不会再强留你。你还是,回南燕去吧。”

    “可是……”沈愔道:“公主几番遭遇不测,如今又身陷险境。臣,万不忍心弃她不顾。况溱燕联盟事关两国和平,臣……”不想慕容梓羿却打断了他的话:“这你不必担心。既然有我在,便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就算是祖母,也不能。”

    沈愔望着他幽深的瞳仁,觉得这一刻的慕容梓羿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怕,他在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咚”地一声单膝跪地,恳求道:“臣愿留下来追随殿下,还望殿下恩准!”

    “自古忠孝难两全。”慕容梓羿蓦然冷笑:“我给过你机会,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有后悔的那一天。”

    “……”沈愔顿了片刻,突然道:“臣,绝不后悔。”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侍卫来报:“殿下,有您的一封信。”

    “信?”慕容梓羿接过那侍卫递来的一封信,只见信封上并未落款,也未写收信人的名字,蓦然半晌,道:“叫小乌去我书房等我。”末了又道:“沈副使早些歇着吧,本将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说罢脚步声已远去。

    慕容梓羿握着信匆匆踏入书房,甫一关上门,便拆开信匆匆阅览起来。他的眼神霍然雪亮,是她!这是她向他写来的求助信,可她又怎会如此?慕容梓羿一时有些诧异。

    一旁的小乌见他神色惊异,便问:“殿下,究竟是谁人的来信,使您如此……”

    慕容梓羿抬手道:“是她!”

    小乌不禁“啊”了一声,却听慕容梓羿又道:“祖母将她关入廊桥别院,不知存的是什么心思!”

    “这……”小乌道:“这右夫人和太皇太后之间积怨已久,属下认为,殿下还是不宜去趟这趟浑水,若让太皇太后知晓,我们之前的苦心经营,都将付之东流。还望殿下三思!”

    慕容梓羿以手扶额,皱了皱眉:“此事,容我再想想吧。”

    (二)

    天晴朗的一丝风也没有,烈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似在观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客商。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搅得人无法安眠。

    这日午间,萧晨月被那几声鸟鸣搅得半分睡意也无,遂打消了歇午觉的念头,坐到桌边描起了一幅工笔。馨儿站在一旁替她研墨,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萧晨月头也未抬,仍是专注地画着画,半晌才道:“何事如此叹气?”

    “我……”馨儿一窒,终是有些不好意思:“奴婢……只是在想,公主这信送出去已过了三五日了,却还是没有半点回信。也不知那慕容梓羿究竟是不是可靠之人。”

    “行了!”萧晨月冷冷打断了她的话:“我既信他,自有我的理由。”

    韩绰静静倚窗而立,望着天边飞过的一群大雁,似没有听见萧晨月与馨儿的谈话。

    突然一只小白鸽停在了窗槛上,“咕咕”叫个不停,韩绰立时回过神来,走到萧晨月身边,道:“公主,好像有人来了。”

    萧晨月将笔搁在一旁,缓缓起身,道:“来得正好,出去看看吧。”

    韩绰不禁疑惑道:“太皇太后将公主罚入廊桥别院思过,并派人严密监守,这人好大的本事,竟能避过侍卫的看守来见公主。可见此人的势力不一般。”

    萧晨月听出了她的话意有所指,望了馨儿一眼,淡淡一笑,道:“但愿我没有信错人,去看看吧。”

    谁知萧晨月刚巧走到院子里,便见一位白纱覆面风姿绰约的女子走了进来,萧晨月不禁怔了一瞬,半晌忽然笑道:“姑娘,我这小院里常年荒凉无人烟,你……莫不是走错了路?”

    那女子微微笑道:“你可是南燕来的睿安公主,帝君的左夫人?”

    萧晨月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道:“我就是。不知姑娘是何人?又为何要来此见我一个不受宠的右夫人?”

    女子缓缓揭开了她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惊绝天人的容颜,韩绰和馨儿不由吃了一惊,这女子实已算得人间少有的绝色了,细看去竟比萧晨月还要美上几分。只见她微微福了个身,缓缓道:“我是康龄郡主,康龄见过右夫人。康龄此来,是奉了我哥哥的委托。”

    原来这康龄郡主与慕容梓羿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们兄妹在王府自小备受冷落,二人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挚。这康龄郡主继承了母亲出众的容貌与身姿,生得十分美艳,可在北溱却流传着一个可怕的传说,北溱女子美而近于冶艳是为不祥。而康龄郡主的前两任丈夫皆在与她成婚不过两年便离奇暴毙,自此宫中便传言她是克夫的女子,人人对她敬而远之,满朝官员乃至王公贵族竟无人再敢娶她,故她一直在王府寡居至今。

    “你是康龄郡主?”萧晨月道,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康龄郡主点点头:“我哥哥让我来这见你,是有一封信让我带给你。他现在不便露面。”

    “好妹妹。”萧晨月眼里露出感激之色,上前握住她的手,微笑道:“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哥哥。可是……”萧晨月又道:“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替我们传递消息,就不怕万一……你知道的,我在宫中地位尴尬,我是个不祥之人,不想因此事连累到你。”

    康龄郡主凄然一笑:“不祥……若说不祥,又有谁比我更不祥?可是命运,原是由不得你我去选择的。说到底,我只求能在王府平稳度日,安然一生便好。可既生在王府,想要一份简单的平静,终归只是奢侈罢了。”

    萧晨月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是妹妹,你又为何要来帮我?你本可以不用卷进这宫廷的是非旋涡中来的。”

    康龄郡主轻轻一笑,道:“因为你是我哥哥在乎的人,只要是哥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只要哥哥需要,让康龄做什么都愿意。你可能也听说过我和哥哥的身世,这世上我只有哥哥是我最在乎的亲人,所以……我已暗中发过誓,有生之年,无论任何事,都绝不会违逆哥哥。”

    萧晨月心下叹了口气,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康龄郡主又道:“哥哥说你是个不同凡响的女子,我……我相信哥哥的眼光。那……那我就不打扰娘娘了。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有机会再见!”说罢向萧晨月轻轻点了点头便施施然离去。

    待康龄郡主走远后,馨儿突然叹道:“这兄妹俩都可称得上人间绝品,不知他们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尤物呢?”

    韩绰也道:“这康龄郡主,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啊!”

    萧晨月盯着康龄郡主离去的方向出神了好一会,直到那袭白衣消失不见,才拆开信匆匆阅览了一遍。

    只见信上写的是:“今晚子时,密道口见。”

    萧晨月呆了一呆,这慕容梓羿说的这密道,究竟在何处?他深夜约见自己,究竟有什么事,要亲自见她才放心?

    这些疑团缠绕在她脑海里,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也还乱。也许她的确该去见见他,才能弄清这所有的疑团,才能知晓他此来究竟为的是什么。

    夜色渐深,一轮新月悬挂在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芒。

    馨儿和韩绰撑不住早早便睡了,萧晨月轻轻掩好房门,在屋内的墙上寻找摸索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个微小的五芒星暗纹印记,遂蹑手蹑脚转动五芒星印记,却见墙上出现了一条暗口,她想也没想便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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