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敌袭
这一年为甲辰龙年，时逢江湖纪年第二十四剑历一年，这一年秋去极快，冬来极早。
玄武观于早冬被灭，全观共计七百一十三名弟子无人生还，数百年清观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玄武观大殿前原本立有一块巨石，高两丈余、宽一丈余，洪清祖师创建玄武观，立此巨石当作匾额，以三尺剑锋刻下“玄武观”三字，如今巨石倒，“玄武观”不见天日。
徐清风重返玄武观为亡魂立碑，重立巨石，一剑横切去“玄武观”，刻“玄武冢”。至此，徐清风师徒二人浪迹江湖，四海为家，一人传道，一人行医。
年后万剑宗宗主叶之归携独子叶启桐远赴塞北拜访南风谷，后罗希、马博二人受邀做客万剑宗。罗希来到万剑宗才知晓叶启桐尤爱宝马良驹，此事江湖皆知，唯有长年隐居塞北的罗希不知。
与此同时，西北武林天道盟来了一位老者。老者虎背熊腰，臂膀如常人大腿般粗壮，身披黑色斗篷，又以黑纱蒙面，无法窥其身份，只是叫人看了不禁生畏。老者轻而易举绕过所有人的视线，推开了上官青阳的房门。
“上官盟主，一别数十载，别来无恙。”
对于老者的到来上官青阳极为震惊，惊呼：“三长老！？”但转瞬便冷静下来，问道：“三长老此时前来莫非是计划有变？”
“三长老”入座应道：“不错，你的天道盟可以动了。”
“万万不可！如今我天道盟初立，五大武林处处提防打压，根基不稳，想必三长老来时已有所察觉。若此时动实非明智之举，无异于将我天道盟置于险境，更不利后续整个计划的实施啊！”
“三长老”冷哼一声怒道：“上官盟主，老夫此番前来可不是跟你打商量的！‘天’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上官青阳神色凝重，默不作声。
数息后“三长老”满腔怒火尽散，取下斗篷叹息道：“我也知此时动太过冒险，怎奈‘天’执意如此，此次行动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上官青阳应道：“上官自是不敢质疑‘天’，上官谢过‘天’相助。”
“那件事进展如何？”
上官青阳立刻拜道：“请‘天’放心，上官必不会有负厚望！”
“三长老”闻言满意点点头，起身说道：“如此便好，当下局势并不明朗，你切记不可走漏半点消息！我等成败、性命皆系于此。老夫会暂居于此，你尽快安排妥当，周围的暗探小心处理。”
上官青阳行礼道：“上官明白，上官便不打扰三长老清静了，上官告辞。”
两日后，中原武林万剑宗负责对接暗探事宜之人上报暗探失联。万剑宗暗探会以三日为期定期飞书相报，即便没有探得任何消息。叶之归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遂将此消息告知中原各大门派，各大门派这才发现已无法联络上暗探，纷纷再派暗探查探。
罗希、马博二人做客万剑宗的第五日吴浩不请自来。
自吴浩兄长吴毅率领吴家刀叛出中原武林加入天道盟，这位游山玩水了半辈子，从不受拘束的逍遥客返回中原武城，独守吴家刀，再未踏出武城一步，然其处境却十分艰难。
值守弟子通禀后万剑宗宗主叶之归亲自迎出。
吴浩抱拳行礼道：“吴浩见过叶宗主，此番不请自来多有叨扰，万望叶宗主见谅。”
“吴师弟见外了，快请，有何事你我入座详谈。”
叶之归将吴浩热情迎进大堂，入座便有热茶端来，叶之归的热情招待令吴浩动容，只觉眼眶温热，热泪欲出。
叶之归瞧在眼里却不明所以，以为出了什么事，便问道：“吴师弟，可是出了何变故？”
原本还在吴浩眼眶打转的泪水竟完全不受控制大颗大颗落了下来，然吴浩神色却喜，又觉羞愧，急忙抹泪。
“在下失态让叶宗主见笑了，不瞒叶宗主，自愚兄做出那件事后在下便处处遭人非议、排挤，不受人待见。在下浪迹半生，原以为早已习惯了独孤，独守吴家刀以来才知不过是自欺欺人。在下此番前来原想叶宗主不会待见，但叶宗主非但不嫌，还……”吴浩话至此再度落泪。
“吴师弟真性情！叶某敬佩！令兄做法实有不妥，然吴师弟为人恩怨分明，行事光明磊落！叶某绝非以偏概全之人，吴师弟既愿来鄙宗，叶某又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吴浩起身抱拳躬身道：“叶宗主，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下给叶宗主赔罪了。”
叶之归急忙近前相扶，“吴师弟遭遇之下作此想不足为怪，何罪之有？叶某快人快语，对令兄之言若有冒犯还请吴师弟莫怪，吴师弟快请入座。”
“愚兄之事在下亦不齿！叶宗主为人令在下折服，在下岂会相怪叶宗主！”
“吴师弟不必过于忧心，吴师弟正值壮年，只要有你在吴家刀便不会绝名！只是不知吴师弟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要事？但凡叶某能力所及叶某绝不推辞！”
经由叶之归相问吴浩方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自嘲道：“瞧我这记性。叶宗主，听闻罗希小友做客贵宗，在下此次前来是为求与其一聚，不知是否方便？”
叶之归当即一拍大腿笑道：“有何不便！你二人速速去请罗少侠前来。”
“叶宗主，不必如此麻烦，烦请贵宗弟子引路即可。”
叶之归爽快道：“为吴师弟引路。”
罗希、马博二人正在观赏叶启桐喂养良驹。
叶启桐有良驹两匹，一匹名为烈焰，因其性烈如火而得名，高八尺，长一丈，壮如牛，可日行八百里，除叶启桐之外无人可骑乘；一匹名为幻影，因其浑身上下黑如夜色，无半根杂毛，可日行千里而得名，高八尺，长一丈余，比烈焰要瘦些，性情却温顺，不似烈焰那般性烈认主。
罗希、马博近身后赤焰果然开始躁动，罗希正欲一试究竟却闻人声。
“罗希小友，阔别已久，别来无恙。”
罗希转身瞧见来人是吴浩后颇为意外，也很欣喜，急忙上前行礼道：“小子见过吴前辈，吴前辈近来可好？”
“小友不必多礼，能再与你相逢老夫也甚是开怀！老夫好得很，与你相逢后便更好了！哈哈哈哈！”
马博、叶启桐二人随即抱拳行礼。
“晚辈叶启桐见过吴前辈。”
“晚辈马博见过吴前辈。”
吴浩几乎老泪纵横，连连点头道：“好，好！果然是人中龙凤！若能得子如此还有何求！二位少侠不必多礼。”
“吴前辈远来是客，晚辈这就通禀家父，好为吴前辈接风洗尘。”
吴浩急忙摆手道：“我已拜过令尊，不必为我这么一孤家寡人兴师劳众。老夫此来是听闻罗希小友做客贵宗，想寻他叙叙旧，承蒙贵宗不嫌，得贵宗热情款待老夫感激不尽！”
叶启桐抱拳道：“吴前辈言重了，既来便是客，理应好生招待，既如此晚辈便不打扰前辈叙旧了。”
“哎，无妨，你们这几个小辈老夫甚至喜欢。”
一老三少四人移步亭子畅谈。
不久后叶之归急匆匆而至。
“出事了！我万剑宗暗探接连失联，此前从未有过！自从数日前至今已先后派出三拨，均联络不上，天道盟怕是要有所行动了。”
得此消息后众人均是神色凝重，满脸愁云，沉思不语，数息后吴浩辞别。
“叶宗主，承蒙厚待，在下告辞，他日再来拜访。”
叶之归并未挽留，说道：“也好，劳烦吴师弟将此消息告知武城诸派，多加提防。来人，牵马。”
吴浩抱拳道谢：“叶宗主大义！如此在下便不推辞了，多谢叶宗主。”
罗希、马博二人相视点头，罗希说道：“吴前辈，小子二人愿与前辈同去。叶前辈，小子二人叨扰已久，便先告辞了，日后再来探望叶前辈。”
叶之归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当今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桐儿，你与你吴前辈还有两位师兄一同前去，我中原武林各派同气连枝，唇亡齿寒，如有何情况即刻传讯。”
“叶宗主大义！叶宗主之恩吴浩没齿难忘！若真遇险情吴浩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保叶少宗主平安！吴浩告辞。”
四人即刻出发，中原武城距万剑宗百余里，不算遥远，快马加鞭个把时辰即可赶到。
昔日偌大的吴家刀如今仅余吴浩一人独坐，房屋财帛于吴浩而言不过尘土，只是历代前辈门主灵位皆供奉于内。另，武城诸派自杨铭杰一事后便达成同盟，虽自他兄长叛出中原武林后武城诸派皆不待见他，但吴浩还是担忧诸派安危。
中原武林共有七派立足武城，银枪堂被灭门后余下六派，分别为李昊阳执掌的大阳拳派、仅剩吴浩一人的吴家刀、方天正执掌的落阳山庄、余延平执掌的无双门、白房潜执掌的清霄派以及林海原执掌的归玄阁。
六派之中除大阳拳派李昊阳外再无一人跻身当今一流高手之列，究其原因在于洪武安，在于大夏朝廷。中原武城本就是洪武安为掌控江湖势力而存在，当初洪武安为巩固自己的统治，防止江湖人以武作乱，将中原武林大部分门派以恩赐的名义骗入武城，后又将各派高手暗杀，各派精深武学也被其尽数囊括而去，至此各派便逐渐势弱，纵有天赋异禀之人也苦于没有上乘武学而止步不前。据传三式大阳拳的失传也与大夏朝廷脱不了干系，吴家刀祖师吴三刀也曾凭借凛冬寂灭刀法踏入武极，然如今的凛冬寂灭刀法残缺不全。
随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隐没于黑夜之中，吴浩一行四人赶至武城，兵分四路将消息告知诸派，诸派得知后巡夜弟子增加了一倍不止。
亥时三刻，夜深人静，叶启桐已于吴家刀客房睡去，偌大的练武场上只有吴浩、马博、罗希三人无心睡眠。
吴浩望着黑如焦炭的夜担忧道：“不知为何，老夫的心始终隐隐不安。”
“如今形势确实难安，但前辈不必过于忧虑，眼看子时将至，不久天亮。”马博虽也心中不安，但他明白当下局势不可加剧焦虑，否则人人自危必先自乱阵脚，届时敌至定会溃败。
吴浩自然明白马博言外之意，转过身赞叹：“少侠不愧是马前辈之子，这份心性定力着实难得！”接着感慨道：“若老夫也能如叶少侠那般倒头便睡该有多好。你俩小子，年纪轻轻心思却这般沉重，哪里有半点少年人的样子。少年人就该肆意洒脱，什么远虑近忧，哪里管得了这许多！老夫年少时便是如此，兴起哪怕是千山万水、刀山火海也要去！只求不留遗憾。你俩啊多学学那小子。”
马博抱拳道：“前辈教训的是，但如今形势迷雾重重，其中埋伏了不知多少刀斧手，稍不留神便会身首异处。据悉天道盟与大夏皇室关系密切，似又与雪域天王室有来往，按照诸国历来对江湖的一贯态度，只怕是要浮于水面了，晚辈哪里有此心思。”
吴浩得此消息神色更加凝重，沉声道：“令尊高居上岐国师之位，所得消息应是不假，但上岐王室也不知其真实来历，可想而知那天道盟隐藏之深、谋划之大。”
马博却摇头说道：“此消息并非来自王室，国主虽奉家父为国师，但同时也对家父忌惮不已，处处提防。此消息乃是孙伯父生前留信告知于家父。”
“孙阳老前辈？！”吴浩对于这一消息表现得极为震惊。
马博点点头回道：“正是。”
罗希从始至终都不曾搭话，只是一遍遍擦拭配剑。
子时一刻，三人各自回了房间。
子时三刻，天道盟大批人马出现在武城后方山林间，以王宸为首，“三长老”赫然也在其列。
“诸位，按照盟主计划行动吧，另外我要强调一点，天亮之前必须彻底拿下武城！不得有误！”
王宸话音落，天道盟之人分为五路直奔武城。
“王副盟主，大阳拳便交给你了，消息属实，李昊阳失踪已久，余下弟子不足为惧。我入城后会掌控整个战局，你等无需担忧。”
“有劳三长老，王某先行一步。”
丑时一刻，天道盟五路人马借由夜色掩护掠上城墙，进入武城。
武城巡夜弟子虽比往日增加了一倍余，但十之八九皆不当回事，早早便偷懒睡去，因此并未及时察觉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