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设局
这日温寒砚收到飞书,知晓罗希已离开玄武山,此去应是中原武城,信中还提及不归剑李霖霖一事。
如信中所言,罗希的确要去中原武城,因为他在玄武山山脚突得马博传信,信中马博告诉罗希自己在中原武城,望其前来会合,有要事相商。
去往武城的路很顺利,不过途经一片山林之时罗希发现乌泱泱一片不下百人在此间歇脚,个个手握长枪。
日落月升,罗希一番乔装打扮戴上面具进了城,一进城便有人塞给他一封信,查看后得知是马博所书。
罗希本打算先寻马博与其会合相商要事,却不料温柔闯入他的视线,正拿着自己的画像挨个问有没有见过自己,罗希万万没想到她会在武城,为此只得改变计划。不久后温柔进了一家客栈,罗希潜入其房间摘下面具露出真容,示意温柔噤声。
哪想温柔非但没有噤声,还高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罗希情急之下直接封了温柔穴道令其动弹不得,又顺手封其哑穴,轻声道:“温大小姐,您胆子真不小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危险!你长没长脑子!”
温柔哑穴被封说不出话,唯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怒瞪罗希,罗希知其意,虽不想但也知不能一直封她穴道,便轻声说道:“我可以给你解开,但你切记轻声细语,同意你就眨眨眼睛。”温柔拼命眨眼睛,罗希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切记轻声细语,切记啊!”温柔不停眨眼,罗希这才解开其穴道。
随着穴道解开温柔猛然站起身,怒气冲冲道:“我阿爹可是武极强者,谁敢害我!我看倒是你胆子不小,竟敢对本小姐无礼!”
罗希的手悬停,温柔性子他是知晓一二的,却不料竟古怪到如此地步,收回手平静问道:“不知温大小姐寻在下所为何事?”
温柔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说道:“差点给忘了,杀人恶魔是赤木乌林的掌门人祁隆,我听我阿爹说的。”
“你来此就是为了告诉我此事?”又是出乎罗希意料的事情。
“不然你以为我来散心啊。”温柔言罢坐下。
罗希恍惚间有些不知所措,又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还有,江湖之大你怎知晓我在中原武城?”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来了。我问了师兄们你的事,我觉得你肯定很痛苦,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我爹又不肯告诉你,我想帮你。”
罗希只觉眼眶温热,转身避开温柔视线,眼睛眨的很快,“谢谢你啊温小姐。”
温柔说道:“我有名字,我叫温柔,我阿爹阿娘都叫我柔儿,你也可以这么叫我。还有,要是你想哭的话我是不会笑话你的。我阿爹总说我任性不听话,其实我很懂事的,只是他不知道。我知道他要照管几百人很不容易,可我就是气不过,我是他女儿,但是我长这么大几乎都是阿娘陪我,他就没陪过我,连我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知道。我才四岁他就逼着我练武功,可是我不喜欢,他就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就更恨他了。只有娘亲对我好。”
罗希终于知道温柔为何会这般刁蛮任性了,心软下来,说道:“其实温叔叔很爱你,他也很自责,要你习武定然是想你有能力自保,毕竟你我皆是江湖儿女,打打杀杀在所难免,温叔叔做为一教之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就是恨他,你不用替他说好话。”
罗希知温柔对她父亲芥蒂很深,并非是自己三言两语可以消除的,又深知自己身处险境,不便与之久留,便说道:“温小姐,我如今的处境你也知晓,你跟着我很危险,你冒险告知真相我很感激,但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还是先回去吧。”
哪想温柔又来了性子,“我不,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我才不要回去。阿爹说你武功不弱,你会保护我的对吗?还有,我说过我有名字,我不叫温小姐,我叫温柔,温柔的温,温柔的柔。”
温柔这性子罗希很是恼火,若换做平常倒也没什么,可如今处境却容不得她使性子,罗希不由有些急,语气颇为激动道:“温柔,这不是闹着玩的!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就算我武功再好也架不住整个江湖的人啊!你还是先回去吧,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温叔叔交代啊?”
温柔转向一边,不言不语不理不睬。
“姑奶奶!”
温柔依旧无动于衷。
“祖宗!”
温柔突然重重拍桌而起,“好!连你也讨厌我,你跟我阿爹一样,亏我还想着要告诉你真相,我不要你保护,更用不着你赶我,我自己走!”言罢转身就要走。
温柔的反应令罗希觉得自己方才的话似乎说的太重,又担心她一个人出事,赶忙说道:“好好好,我保护你,你跟着我,不过有言在先,你得听我的,你还这么年轻不会想死的吧。”
温柔突然笑出声,转身说道:“好!我不想死,我还没嫁人呢,只要你带着我玩我都听你的。”
罗希心想这妮子可真是心宽,一心净想着好玩,但隐隐觉得自己像是中了她的圈套。不过眼下也别无他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寻个合适的时机再给她送回去。
很快罗希思绪回到当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温柔,“你阿爹的事你还知道哪些?与我说说。”
温柔摇摇头,“不知道。”
罗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思索片刻后问道:“温柔,帮我写封信给你阿爹好不好?”
温柔立刻拒绝,“不好。”
“你方才还说都听我的,这便要食言?”
温柔咬牙切齿答应下来,“好吧,你要写什么?”
“你先让小二拿笔墨纸砚来,我想想如何写。”
温柔骂骂咧咧去了,而后按照罗希所说一一写了下来。但是如何将信送至温寒砚手中却让罗希犯了难。眼下局势紧张,也无信鸽,罗希来回踱步想了又想最终看向温柔,笑嘻嘻道:“温柔,你帮我送回去给你阿爹好不好?”
温柔一听便来气,“送信是假,嫌弃我才是真吧。”
罗希知道定是又惹到这姑奶奶了,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不是没有信鸽嘛,我再想办法,我再想办法。”罗希又开始来回踱步,不多时突然对温柔说道:“你在房里等我,千万不要出去。”
“你……岂有此理!”温柔气急败坏,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罗希跃窗而出消失在自己眼前。
罗希离开客栈后特地寻了一僻静之地唤出暗中保护自己的几人,劳烦几人将书信转交温寒砚,还希望能将温柔一同带回教中,这让几人犯了难。温柔的性子几人一清二楚,若是她不愿便是温寒砚亲至也没办法,即便强行将其带走也难保路上不会出现其他情况。商议过后几人一致决定由一人送信即可,而余下几人则在暗中保护温柔。
上次见面罗希一心复仇,心魔未除,以至于连恩人姓甚名谁都忘了请教,此次见面他才得知恩人姓名。
罗希潜回客栈后告诉温柔让小二给在隔壁再开间客房,还特意叮嘱若有人问起就说人已离开,其余一概不知,随后罗希留了张字条领着温柔到了隔壁房间。如罗希所料,不多时便有人闯进那间客房,看见字条后匆匆离开了。
罗希所留字条上只有两个大字——再会。
来人离开后罗希也换上夜行服、戴上面具准备去探一探杨铭杰,怎料温柔不肯,非嚷嚷着要罗希带上自己,罗希磨破嘴皮也没能说动其半分,万般无奈下只得封其穴道将其留在屋内,只身一人离开了客栈。
杨铭杰住在武城客栈,此事马博在信中有提及,然当罗希寻至武城客栈却发现不少暗哨,以免打草惊蛇决定先行离开,再寻时机进行查探。
今夜月色不错,罗希想着熟悉一下城内情况便小心翼翼转了起来,不觉来到一处,抬头只见大阳拳派四个大字。他思索再三轻身跃上屋顶,丝毫不知这乃是大阳拳派祖师祠堂。随着罗希轻轻揭起瓦片有拳头至,当即轻身下屋顶,正欲开口之际那人拳已至身前,罗希连拔剑都已来不及,只得举剑抵挡。然这一拳强横霸道犹如排山倒海,硬生生将罗希轰出数丈直至撞墙方才停下,剧烈的疼痛令罗希感觉骨头断了一般,尚未拔出的剑连同剑鞘被轰断。紧接着还未待罗希反应,那人拳又至,罗希急忙翻身躲闪,墙被轰出一个大洞,才稳住身形那人拳再至,见躲闪不及罗希只得出拳相迎,不敌那人踉跄倒退,右手已然脱臼,还未站稳那人拳便至胸前。
“你这浩然峰的奸诈小人!如何偷得我大阳拳派绝技?”
罗希不明所以,赶忙解释道:“前辈,在下并非浩然峰之人。”
那人拳未撤,“我如何信你?不过这都不重要,你如何会我派绝技大阳拳?”
此人使得一手好大阳拳,功力高出罗希不知多少,罗希已猜到其身份,直言道:“想必前辈便是李昊阳李前辈吧,晚辈罗希见过李前辈。”
李昊阳撤去拳头,将信将疑,“你真是罗希?师承绝剑老人孙前辈?”
罗希急忙回道:“正是小子。”此时罗希才借助月光看清李昊阳,一张脸棱角分明,身形健硕生平从未见过,身高七尺有余,光看着便令人生畏。
李昊阳近前给罗希接上脱臼的手臂,“小友见谅,近日浩然峰嚣张至极,老夫以为小友是那暗探,这才出手误伤小友,给小友赔罪了。”
罗希勉强抱拳道:“李前辈言重了,是小子之过。”
李昊阳随即问道:“小友这大阳拳可是孙前辈所授?”
罗希回道:“正是。”
李昊阳点点头,“那便对上了,我派绝技代代单传,绝不外传,除孙前辈。”
罗希这才知晓其中缘由。与祁隆交手时祁隆曾言李昊阳施展大阳拳威势惊人,如今得见果真非虚。罗希此刻还有些后怕,若是这拳头轰在身上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李前辈,您方才提及浩然峰暗探一事,小子的事想必前辈已知晓,不知前辈可否细说?”
李昊阳叹息一声说道:“还不是那杨铭杰欺人太甚!近年来仗着他师父与肖硕轩是武极强者,就曾多次暗中打压我武城诸派,做了掌门人后其心更甚!欲吞并我武城诸派,只怕一个小小的武城难以满足其胃口。”
“听闻李前辈已离开浩然峰退隐山林,莫非此事是假?”
李昊阳再叹气,“这不重要。你有所不知,李师姐大半生心血皆倾注于浩然峰与她唯一的弟子杨铭杰身上,若二者有难你认为她会袖手旁观吗?一个武极人能改变太多事情了。我这大阳拳虽号称天下第一强横霸道的武功,但我终归是武极之下,面对李师姐那等武极强者并无胜算,我身为掌门人要顾及百名弟子的生死。其余诸派也是顾及此方才忍气吞声。”
李昊阳此番话罗希自然是明白的,对李昊阳说道:“李前辈,晚辈此来武城本是为解自身危机,然晚辈之事与那杨铭杰脱不了干系。先师生前时常教导晚辈,我辈生在江湖当克己律人,心怀侠义,不可为害江湖。先师生前最后时刻仍舍不下这江湖,晚辈为其弟子自当承其道,愿为武城尽一份绵薄之力,但需李前辈相助。”
李昊阳抱拳行礼道:“孙前辈大义在下叹服!小友亦是!小友之事不必过于担忧。不知小友有没有想过为何至今无一武极人出动?不止如此,据老夫所知各武林十之七八的人皆已打道回府。杨铭杰此举确实有助于他行事,但江湖人不是傻子,时至今日我相信大多都已察觉,又怎会由他戏耍。不知小友需要老夫如何相助?”
罗希同样抱拳行礼道:“小子先行谢过李前辈,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请前辈容小子一些时日,不会很久。另外小子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昊阳爽快道:“但说无妨。”
罗希没了后顾之忧,对其直言不讳,“李前辈,先师授拳时告诉晚辈此套拳法缺失了三式,晚辈斗胆恳求李前辈传授晚辈这最后三式。”
罗希不知道的是此乃李昊阳一生之痛,因为这大阳拳代代单传至今从来都不完整,恰恰缺失了最为重要的三式大阳手。
“小友,非是老夫吝啬,老夫这大阳拳代代单传至今已有二百余年,这最后三式大阳手早已失传,若非如此老夫早已跻身武极,又怎会受那浩然峰小人之扰!”
罗希原以为是自己师父未能习得完整拳法,却不料原本就缺失了三式,还触及李昊阳伤痛,致歉道:“小子不知,李前辈见谅。”
李昊阳频频叹气,“无妨,不知者不怪。小友乃是孙前辈高徒,定是对剑道所修颇深,这拳法想必是疏忽了。方才老夫观小友出拳徒有其形并无其神,老夫快言快语小友莫怪。”
罗希却是喜上心头,抱拳道:“能得李前辈指点乃是小子生平之幸事!”
李昊阳满意地点点头,“小友,老夫打一拳你且看看。”李昊阳言罢摆开拳架,一拳轰出,拳劲有声破风而出,罗希为之惊叹!
“小友可看出与你出拳有何不同?”
罗希回想自己出拳,片刻后恍然大悟,随即摆拳架,力沉下盘,由腰及臂,一拳轰出,果不其然,大有不同。
“大阳拳不愧为天下第一武功!小子有辱威名,听凭前辈责罚。”
李昊阳满意笑道:“小友真乃武学奇才!拳法与剑道不同,拳者赤手空拳,在于力量,须集中全身力量于一点轰出,这力量来源首先是内功底蕴,其次是自身力量。归根究底习拳之人所修乃是内功与身体强度,二者缺一不可。然内功需日积月累年复一年方有所成,身体也需时日锤炼。拳者下盘要稳,自身的力量便是由下盘起,经腰及臂发出,下盘不稳者出拳虚浮无力,便是内功再强也无法发挥拳法全部威势。”
“多谢前辈指点,小子受益终身。”
二十余年来罗希一心皆在剑道,对剑道确颇有领悟,自从习得大阳拳后便没再对其下功夫,就连拳法路数都没再练过,幸得李昊阳点拨,也算因祸得福。
出来已久,罗希猛然想起客栈内的温柔,匆匆辞别李昊阳便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