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埋在那个地方，死亡

    村民们都自发张罗着，人多力量大。

    只是梨花也不得闲，大婶们总让她去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是一夜没见，阿福叔的背越发驼了，他带着青年们把棺材抬到正屋。村长又招呼着将老人的遗体放进棺材，这最后一步阿福叔上前帮了把手，村民们也看到这位老人手上已是伤痕累累。

    小翠紧紧握着梨花的手，像是握着一块冰。

    要封棺了，“梨花，过来，”村长看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梨花快步走到棺材边，看着老人的尸体，控制不住地泪如雨下。

    “今日我老头子就做一回主，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梨花，送你爷爷最后一程吧。”梨花含着泪点点头，

    “封棺——”村长大喝一声，“老伙计，一路走好——”

    纸片一样的盖子缓缓合上，老人的身影一点点消失，

    以后，不会再有一个人跟我要糖吃，不会再有一个人给我装香囊，不会再有一个人等着我回家……

    爷爷，我没有家了。

    梨花一直跪在灵堂里，肆无忌惮地吸收灵气，一遍遍的洗刷身体，不知疲倦。

    很快就到了老人出殡的日子，老人就埋在那个山上，埋的地方就在捡到梨花的不远处，梨花有些呆愣，

    “你爷爷其实早就选好了这地方，他悄悄跟我说的，说是如果被你听见，你又得吼他，甚至他已经在挑做棺材的木材了，谁知道……”村长默然片刻，“你爷爷选这里的时候啊，还说——”老伙计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还是那个慢悠悠地语调，

    “我也不是怕死，就是想着再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我家小梨花还没长大，我担心她呀，舍不得死。不过啊，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死了，你就把我埋在当初捡到小梨花的那个地方，这样啊我就能看着我的小梨花好好长大了。不过这话你可不能跟梨花说，不然回家我又得挨骂。”

    “知道了知道了，真的是，就得让梨花骂骂你，总想着这些有的没有。”

    “行了，我也该回家了，梨花八成做好饭了，”

    “老伙计，江湖再见，”村长摇摇头，“你这老伙计，也不害臊，还玩年轻时候那套，为老不尊。”

    看着梨花，村长拍拍她的头，“你爷爷年轻时候总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如今村长爷爷也把这句话送给你，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看着村长渐渐走远的身影，梨花在心中又念了一遍，“事出于意外，虽智者亦穷，不可以苛责也。 ”

    可是爷爷，我做不到，我不甘心。我这满腔的怨恨，凭什么要压抑自己。

    作为人的这十来年，您教我的，不就是个随心所欲吗？

    您听，起风了——

    惨白的冥纸随风飘扬，唱着哀歌离散四方。风越来越大，将天边的云彩驱赶到一起，眼瞧着那边的云彩越来越大，越来越暗沉。

    要变天了——

    天穹之下，你我皆是蝼蚁，如今小小蝼蚁妄想弑天，一道惊雷猛地劈下，笑得肆无忌惮。

    梨花知道自己的渺小，也知道因果报应的道理，老人的死亡是她的报应，老人的话，她听进去了，所以她不恨。

    可不恨不代表她不怨，不代表她不甘。她如花一样被人呵护教养十几年，她明理，能分辨个是非对错。

    她是人，她能思考，正应如此，她不甘心。

    福降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

    可那又如何，如今它用自己的所有，不为复仇，其能力也奈何不了那位，但，它与她，福降与梨花村的梨花之间，只差着一个我乐意。

    不过一夜过去，村里的梨花全都谢了。

    几日之内，梨树也逐渐死去，只留下干枯的骨架撑在这土地之上。紧接着是野花野草，然后是田地，地里的庄稼都死了，村民们诡异地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仍旧各做各的事。

    这场灾难的最后是动物——

    虫子的尸体塞满了各家各户的墙角，路边也横亘着动物的尸体。天上时不时地落下一只鸟，砸到地上晕开一团血迹。

    不过是短短几日，生机勃勃的梨花村充满了死气，遍地的尸体，犹如乱葬岗。

    这股死气逐渐蔓延到了山上，山上的景象比之村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怎地，年老的村长脑海中突然有个念头冒了出来，他召集村民，村民们站在尸体中间，脸上却无任何异样，有的只是突然被召集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