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清零，另一个委托
回过神来，坛酒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他说,对不起，爹爹、娘亲，我好想你们。”
“他说，望一生幸福安康。”
蛇女终于绷不住，像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老槐树虽然不说话，但树叶都紧紧蜷缩起来，散发出悲伤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蛇女才平静下来，走近坛酒接过头发。
蛇女缓缓抚过，
“我怎么会怪他，他是我的孩子啊，”
眼泪一滴一滴落到头发之上。
“他发生了什么，”
长时间没有开口，老槐树的声音有些嘶哑，
坛酒回：
“走火入魔，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屠了邻村几十条性命，我们遇到他的时候弄醒了他，总的来说，算是自杀吧，找到他的时候基本上算是废了。
体内的气息斑驳杂乱，本就没多少时间可活，而且心死了。”
想了想，还是继续说,
"他将你们的故事告知于我，我向他索要妖核，代价便是将头发归还给你们，还有那番话。”
蛇女眼眸里噙着眼泪，两眼发红，声音里带着些颤抖，
“他肯定是寂寞很了，要不然——他那么别扭的一条蛇，怎么会向你倾诉这么多。”
蛇女止不住地抽泣，老槐树伸出枝桠轻拍着。
“这个坏小子，怎么就不来看看我们呢，怎么就不来呢。我们又不怪他，来了大不了我们抽他一顿就万事大吉了，怎么就不来呢，怎么就不来看看呢，”
蛇女哽咽道，槐树也不说什么，只是哄孩子似的轻拍着
坛酒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她们。
她们的世界只有彼此，这份感情局外人永远无法真正的理解，可能为世人所不齿。
你是我的世界，我也是你的世界。
谁也融入不了他们真正的世界，可能曾经有一条小黑蛇融入了，最终却是无法理解，做出了选择，伤了她们的心，切断了与这个世界唯一相连的那条线。
我相信——只要是你，哪怕前面是千军万马也没关系。
坛酒感到困惑却又表示能理解，这与自己和小小之间的亲情不同，
于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相伴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两只妖而言，亲情也无法与之相比。
偏头看了看同样困惑的小小，坛酒微微一笑，眸光似水
又想起黑蛇，
那时候，黑蛇疯了，他想让女孩活过来了，他抱着女孩，嘶吼着，撕心裂肺地痛。
他恶狠狠地看着那帮村民，他想着都是他们害的，想杀了他们，
可在他长达几百年的人生中，
二蛇从未教导过他如何杀害无辜之人，没有教过他如何杀死帮助过自己的人。
所以他逃了，抱着女孩的尸体，不知去向何处。
等到二蛇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她们的小黑蛇了，手中沾满鲜血，神色痴狂。
看到她们，黑蛇忘了几百年的细心照顾，忘了几百年的深厚情感，他只记得女孩说，她们恶心，她们假惺惺。
所以，
“你们当初救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的妖核吗？”
他偏过头，不去看二人失望又痛苦的表情，黑蛇仿佛想到什么，扑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
“你们救救她好不好，我真的好爱她，我每一天都在后悔，那天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孩子，不过短短五十年没见，骨瘦形销。
从前眼神里充满孺慕，现在却是藏着恨意。
“爹爹，娘亲，你们知道吗，她是真的怀孕了，我是真的要当父亲了。”
“你们救救她好不好，求求你们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可是我接受不了。求求你们了，”
小蛇看着面前这个孩子，从路不能行到现在骨瘦如柴，看着他一次次地磕头，看着他额头流下的鲜血，
心疼、失望，思绪万千。
哪怕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可就像小时候给他换上另一只小鸭，跟他说这是他的小鸭一样，
舍不得，舍不得打碎他的希望，舍不得亲手毁灭他。
“我把妖核给你，行吗？”
小蛇只觉万分疲累，早知道，当初就不养他了。
大蛇紧紧搂着小蛇，看着黑蛇闪躲的眼神，心里也是充满失望。
亲手剥离妖核的痛小蛇没有感受到，可是她却感觉要痛上千倍、万倍。
她亲眼看着一直护着自己的那个人剥离了妖核，人形消散，只剩下单薄的魂魄。
小蛇心中再没有一丝心疼之意，反而眼中带着恨意，
“满意了吗？满意了吗！早知道，我就不该救你！”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明明小时候还软软地趴在她的背上，轻扯着她的头发，
说全天下最爱最爱她，说以后要给她买全天下最漂亮的头绳，
到如今，什么都变了，
小蛇割下乌黑的头发，只剩银色落寞及肩，
“就当我从没救过你，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她带着她，二人逐渐远去，将三人之前所有美好弃如敝履。
记忆仿佛自时空遁去，泪少无痕迹了。
自此，往事清零。
“现在，来谈谈另一个委托吧。”
坛酒微微一笑。
小知识：
记忆仿佛自时空遁去，泪少无痕迹了。
——林清玄 《白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