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诈出的真相
来往福泽疗养院的人络绎不绝，入冬以后又接收了一批新人入住，停车场的位置已满，森不得不让他们先下车，自己去找位置。
季浅宁和梁晨被留在了市里随时等候他们仨的消息。
几个小时前，墨瑾央求林景晏一定带上他，耐不住她撒娇的攻势，林景晏点头默许了，他知道如果出事，森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这儿，咱们不是来过”，墨瑾拉着他袖子说道，“这会儿森不在，你不用装了，407病房不是之前我们要调查的赵强”。
林景晏低头侧身仔细听墨瑾说着，抬头环顾四周后说道，“在森面前先不要提这个，毕竟他和李大江有关。那次，宋燃去查不是没查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吗？这次梁晨找咱们查，想必他也没查出关键信息”。
墨瑾不停地摩挲着下巴，梁晨当真认为医院关的是李大江，抛开其他不说，以他的身份得知风远的消息难道不是易如反掌，那前几天工地发生的他难道当真不知道？
半个小时后，森朝着他们走来，他绾起头发示意他们进大楼，紧接着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到了407病房。
门口立刻走过来一位护工，起初，她笑嘻嘻地眯起眼睛观察着他们几个，忽然，眼神转变得非常凛冽凶巴巴地说，“他戏弄工作人员，你们做子女的怎么现在才来，好好教育一下他吧”，说罢，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进入房门，相比上次宋燃看见的，这次房间更加敞亮，只见正中央的病床上有一个光滑梳起头发的老头，他被绑住手脚痴痴地笑着，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天花板，嘴上还嘟囔着什么。
森率先走到病床跟前，他检查着老人的身体状况，疑惑地盯着他的面庞。
林景晏紧随其后，他始终挡在墨瑾前面，当他看向这个老头的时候，他不禁感到震惊，这个人不是母亲每周见面的医生吗？他竟然就是院长赵强。
墨瑾神色紧张地贴在林景晏身后，她探出头注视着赵强，只觉得憎恶，这么歹毒的人，如今还能住在这么好的养老院真是不公平。
“李大江？”森试探性地冲他喊着，“李大江是你吗？还是你认识——李大江！”
只见疯言疯语的赵强瞪着他吐了口水，大叫道“他该死啊！他该死！”，然后继续傻笑着。
森压制住怒火问道，“你到底是谁，别在这里装疯卖傻”。
“李大江，嘿嘿，我叫李大江”，赵强摇头晃脑地反复念着。
森拎起对方的领子质问道，“你凭什么证明你是他，你他大爷的到底是谁”。
林景晏上前制止了他挥舞在空中的手臂说道，“你就算打死他，他这个状态也没办法说实话，就算想说”，他贴在森耳边说道，“也怕隔墙有耳”。
墨瑾站在远处观望着赵强，只见赵强盯着她瑟瑟发抖道，“鬼啊～鬼，你别找我”。
墨瑾指了指自己问道，“你是说我”，然后，她缓缓走上前去，只见赵强慌乱地大喊大叫“救命，不是我带走的你儿子”，接着就陷入了昏厥。
忽然，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病房门被大力推开，医生示意他们立刻出去。
他们只能站在门外等候，三个人各有所思，在通道里为了保持距离，分别站在了不同的地方。
森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墨瑾，他歪着头直视她问道，“你是下蛊了吗？他为什么能对你反应如此激烈”。
墨瑾敲了敲他的脑袋说，“我第一次见他啊，刚才我连话都没搭上就被叫‘鬼’，真是无语”。
此时，林景晏倚在导询台思考着原因，他先从着装考虑，墨瑾虽然披着头发但是带了发箍，这件牛仔长裙不至于被叫女鬼吧，那问题就在那句“不是我带走你儿子”。
墨瑾推了推他胳膊说，“你记得他说‘不是我带走你儿子’吗？我有个主意”，然后，森装作不在意地靠近悄悄问道，“什么主意？带上我”。
“你要死了，吓我一跳”，墨瑾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
森笑着说“好姐姐，弟弟我也和你认识那么久了，说好一起调查的”，他低头看向墨瑾。
林景晏忍不了一点儿，一把揪起他的脖颈说，“那就站好了听”。
墨瑾被他俩围在中间，没一会儿，他俩默默点头表示可以一试，不过要等到夜晚，而且还需要买通夜班。
“包在我身上”，森大步走向护士站散发着魅力。
林景晏不屑地看看他，对着墨瑾说，“他也就这会儿有用”。
墨瑾拧着他耳朵笑嘻嘻地问道：“那你是不是应该把光头医生也叫来呀？”
喧嚣的疗养院逐渐恢复了宁静，最后一轮霞光被黑夜覆盖，这里的走廊亮起了明黄的壁灯。
忽然，一个头顶锃光瓦亮的医生出现在楼梯转角，他拿着自己专业的设备进入了值班室，森负责站在门口盯梢，墨瑾换好护士服跟在了林景晏和光头医生的身后，悄悄潜入了407病房。
林景晏担心地握紧墨瑾的手，他们站在了病床前面，光头医生轻轻唤醒了赵强，赵强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的头说“好大的灯泡”。
光头医生反复叫着“赵强”的名字，他在一声声的名字中逐渐清醒，惊讶地瞪着他，然后，傻乎乎地笑着说“是李大江，李大江，嘿嘿”。
墨瑾甩开林景晏走到光头医生面前示意开始，光头医生掏出盒子里的节拍器放在了床头，然后拿出兜里的精油开始进行催眠，光头医生让林景晏绑住了他乱动的手脚，他逐渐陷入了梦境。
“可以开始了”，墨瑾对着林景晏说，“你出去吧，我把录音笔放在了兜里”。
林景晏抓住光头医生的胳膊说，“一会儿，赵强清醒您一定要护着她，她不能少一根头发丝”，光头医生点了点头尴尬地笑着。
墨瑾用力推着他安慰道，“你放心出去，森那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我可以的”。
送走林景晏后，光头医生开始第一次唤醒赵强，他没有反应，紧接着他进入了第二次唤醒工作，眼看没反应，他打算做第三次的时候，赵强忽然僵直着坐起，目光呆滞地看向墨瑾。
光头医生躲在墨瑾身后，小声说道，“他现在还停留在刚才的回忆里，你小心点儿”。
墨瑾将他推去门口，她小幅度地关门，脱下了外面的护士服，将头发散下来打理成下午的样子，然后，她朝着赵强的床边小步挪去。
门外，森坐在凳子上打着哈欠，他扯了扯林景晏的衣角让他坐下，林景晏抻着脖子朝407房间的方向望去，压根不在乎他的任何举动。
墨瑾在赵强面前小心翼翼地挥了挥自己的手，轻唤了一声“赵强，我来看你了”。
赵强身体突然向前倾，眼神里充满了不解，然后问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次回来是带走我的吗？”
“我？”墨瑾愣了一下后解释道，“我不是来带走你的，我想知道真相”，她死死盯着赵强。
“真相？是啊，你要是冤死鬼的话，想必也是无法投胎的”，赵强冲着窗外喃喃道，“我多么后悔啊”，他忽然掩面而泣。
墨瑾鼓起勇气摸了摸他的头说，“别怕，我啊，死的是很冤，可是至少你还记得我不是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对我讲出当年的实情”。
赵强缓缓抬头问道：“你真的可以原谅我吗？”
不知道是被什么触动到了，墨瑾浅浅地笑着，“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说出这话的之后，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哈哈哈——”，赵强忽然爽朗地笑着，然后眼眶含着泪开始讲述与她相关的故事。
大四的毕业典礼上，那是他第一次碰见姜冉，她作为代表缓缓走上礼堂的讲台上演讲，阳光透过穹顶的玻璃洒在她飘逸的长发上，她穿的牛仔裙勾勒出女孩丰腴的身材，她自信的谈吐和优雅的举止都深深地吸引着自己。
“我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你，比那小子要早”，赵强愤愤不平地皱眉。
后来，他们在同一家公司见面了，都同属于那批实习生，当然，还有后来认识的那个臭小子。原本赵强想给姜冉表白，却被那小子抢先一步，原来每次姜冉约自己吃饭都是为了了解那小子的喜好，而他以为姜冉对自己的注意力，其实全部在旁边的那小子身上。
等到实习结束，他主动申请出国培训，后来，得知姜冉的真实身份，还看到了报纸上报道的喜讯，他心灰意冷地全身心投入生物科技的项目。
“阿冉，我真的不知道你后面会死，对不起”，赵强紧紧握住了墨瑾的手祈求着原谅。
墨瑾摸了摸他的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只是一个懦夫的悲哀罢了。
随着时光推移，他在实验室再次碰到了姜冉，那时候的她憔悴了不少，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已经初为人母了，周末，她会抱着孩子来探望孩子的父亲。
那时候，公司推出来的新研发项目和器官移植有关，孩子的父亲废寝忘食地钻研，他也一同泡在实验室。由于嫉妒心作怪，他偷偷篡改了实验数据导致结果宣告失败，就在那没多久，姜冉开车出事了。
在葬礼过后，他才知道姜冉已经饱受病痛折磨很久了，除了产后抑郁她的肾脏功能出现了问题，她出门买药死在了离药房一公里处的十字路口。
当时，整个姜家沉浸在丧失姜冉的痛苦中，就连那个男人也忽视了自己的儿子。
于是，他偷偷把孩子抱走了，他只是想再看一眼神似姜冉的眼睛，奈何那孩子偏偏长得像他父亲，等他想还回去的时候，姜家报警了，他怕被发现就将孩子遗弃到了孤儿院门口。
“是我，都是我，都怪我”，赵强捶打着自己的头。
墨瑾听完整个故事之后，气愤到发抖，眼前这个表现得十分悔恨的男人因为一己之私，葬送了别人的家庭，沦落到现在这样真是便宜了他。
她调整着呼吸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自首”。
赵强听到这儿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抬头仔细看着眼前的女人，大叫着，“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他冲下床掐住墨瑾的脖子说，“你为什么要冒充她，你想做什么”。
光头医生连忙冲出去喊人，就在墨瑾以为一切快要完了的时候，林景晏冲进来一拳将赵强打倒在地，不顾光头医生的阻拦用力地踹着赵强。
听到动静越来越大的时候，护士跟在森后面进来看到了这暴力的场面，立马呼叫警卫队来支援，众人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林景晏和赵强分开。
另一边，墨瑾缓过劲儿来，被森安排进值班室坐下休息，她双手捧着热水，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猛然拉住森说，“我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没问他，带我过去”。
森犹豫着不肯放她出门，忽然，墨瑾鞠躬说道，“求你了，我离我想知道的真相差一步了”。
森逐渐心软，“好吧，不过我要跟在你后面”，墨瑾痛快地点了点头。
他们站在407房间，林景晏和光头医生已经被警卫带走了，护士拦住他们死活不肯放行，这次就连森的美男计都不管用了。
“赵强，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我就剩一个问题了”，墨瑾站在门口冲里面喊着，“你还记得墨闻远吗？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是你知道刚刚打你的是谁吗？他是林景晏，他的心脏做过手术，在你的医院”。
森错愕地看向着墨瑾，这个男的是赵强，就是那个和景明合作的院长。
护士拉着墨瑾的胳膊制止着，“女士不要闹了，再这样我要叫警卫了”。
“赵强，你忘了你和景明说的话了吗？林景晏的心脏是从墨理那儿夺走的”，墨瑾声嘶力竭道，“我就一个问题，求你了”。
忽然，赵强躺在床上对着门外说道，“护士，放她进来吧。闺女，你可以进来，不过只能你自己”。
护士松开她说道，“别站跟前啊，无论是你还是他，受伤了我们都不好交代”。
赵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绿油油的风景，他的窗户大开着，窗帘随着冷风飘起，窗外的月亮格外的耀眼，将屋内照得透亮。
“坐吧，我装疯那么久，第一次如此清醒”，赵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让我想起了很多不敢面对的事情”，他指着墨瑾，又指了指自己的内心。
墨瑾觉得他和刚才判若两人，直奔主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最早开启器官移植项目，却没救墨理那样的孩子”。
“墨理，你是说墨闻远的孩子对吧，他那个人贪得无厌，自私的人，不仅救不了女儿，也救不了自己，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赵强爽朗地笑着，“谢谢你，孩子，让我有机会说出心中的郁结”。
紧接着他开始后退，迅速地站在了窗台上，还没等墨瑾反应过来，他张开双臂，仰身一跃便消失在黑夜中，墨瑾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快来人啊，有人跳下楼啦！”
“啊！”
森听见楼下激动地喊叫声，命令护士推门而入，他看到地上昏迷的墨瑾，大开的窗户还有消失的赵强，一切结果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