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不是梁晨
五彩斑斓的灯光搭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楼下舞池里的人尽情摇摆，楼上围栏边靠着一排默不作声的人，其中两个脸上挂着瘀青。
就在刚才，他们进行了激烈的争执，一度僵持不下。
“那个，我们不然去里面聊？”宋燃左右为难地小声询问着，时不时瞄向两边。
墨瑾拨了拨宋燃的胳膊，附在他耳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定森是李程的？不会也是舞会那天吧？”
“比那次要晚”，宋燃轻耸肩膀，“哎呀，咱们也没有证据不是吗？他们俩到底在气什么”，他摊手无奈道。
墨瑾摇了摇头轻松地说，“一个是看似不在乎其实关心得要死的哥哥，一个是从头到尾关心至极的挚友，大概都是难以相信对方对李程做过的事吧”。
宋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的表情逐渐明朗，至少梁晨是喜欢他的，李程真的只是朋友，想到这里，他竟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墨瑾回头看见他白痴的样子掐了他胳膊一下，“笑什么？现在怎么办，不是要商量验证森的身份，你还有心情乐”。
“哎呀，这个好办，找办法让他们再见一次，森身上有没有李程特有的记号或者习惯就行了，如果没有，只能说他知道李程失踪的事情，不然知道那么多李程和你相处的细节”，宋燃挠了挠头，他觉得办法总比问题多。
墨瑾指着两边问道：“那他们俩怎么办？”
“僵着呗，咱俩进去谈后续，他们自己解决，揍也揍了，成年人不能事事靠别人想清楚”，宋燃不以为然地边说边推着她进包厢。
楼下的声音逐渐变得稀疏，背景乐也逐渐恢复了平静，楼上的二人终于恢复了理智。
林景晏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低沉地问道：“还是要谢谢你，李程至少还有你陪伴。他在学校生活得很辛苦吗？”
梁晨被这话逗笑了，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至少活得很累。”
“哦，那就是不容易，他这个臭小子，我虽然假装厌恶过，可是知道他真的消失，还真是难过”，林景晏低下头，眼里除了担忧还有一丝悲伤，他太苛刻了，说到底当时李程只是个孩子。
“至少现在有他存在的可能，那个人的底细摸透，还有找到的可能，有时候希望和绝望是并存的”，梁晨抻了抻胳膊，朝包厢里走去。
林景晏望着他秀气的背影，总觉得他这个年轻的大明星，哪里看起来怪怪的，说话也不符合年纪，宋燃那个猪脑子到底怎么找到的对象，或者说梁晨怎么看上宋燃这个猪脑的。
阳光明媚和大雪纷飞看似很矛盾，可是在月末呈现出了这一特别景象，街上的人都纷纷驻足欣赏着独特的雪景。
此时，梁晨包下了城郊的温泉酒店，以庆祝自己接触新领域成功为由，邀请了众人。
山谷里的冬日更加寒冷，难得一见骄阳配飞雪，墨瑾站在酒店大门口，穿着臃肿的宝蓝色羽绒服，将自己裹成了粽子，睫毛上结了一层冰晶，站在一旁的季浅宁穿着褐色大衣不停的打着喷嚏。
“小瑾，咱们进去吧，太冷了”，季浅宁一边跺脚一边颤抖着声音。
墨瑾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兴奋地说，“你先去找宋燃他们，我再看会儿”。
“那你快点来找我们哦，小心冻感冒”，说罢，季浅宁便搓着双手冲进了大门。
干净的雪堆积在地面，被太阳照得如闪粉一般晶莹，墨瑾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观赏雪了，她蹲下把玩着脚下的雪，发自内心地笑着。
“小傻瓜，不戴手套玩雪冻坏了怎么办？”
墨瑾抬起头拱了拱压下来的帽子，露出眼睛正对上林景晏温柔的眼神，她尴尬地低下头，自顾自地小声说着，“扫兴，又不是你家的雪，管的这么多”。
林景晏一把将她拎起来，提溜着她肩膀愤愤地说，“你一个人生病，跑断腿的是大家，腿才刚恢复就嘚瑟”。
“哦，你松开我，我自己走”，墨瑾怨念道，转身大步走进了酒店。
alex瞥了眼林景晏拉长的脸，闭紧嘴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总觉得他的表情不太好。
没过多久，大家就聚集在了大堂，正值梁晨分房间的时候，一个妖娆的身影走向了众人。
落地窗洒过的光线照耀在女人粉红色的小香风裙子上，风情万种不过如此。
“不速之客”，宋燃推了推眼镜，站在梁晨身后嘀咕着。
墨瑾和季浅宁面面相觑皱了皱眉，小声问林景晏“你请的她”。
林景晏看向众人连忙摆手。
alex问季浅宁，“她不是你那次的人”。
季浅宁指了指对面双手抱于胸前，不苟言笑的森说道，“他的人，问他”。
森摘下了墨镜，走上前去一把将她带去窗边，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动向了”。
只见姜妤看向众人这边，又看了看他，指着他心脏的位置说，“怎么？我也收到邀请了，毕竟我也是资方代表”。
“别胡闹，这不是简单的聚会”，森担心地看向她。
姜妤朝着梁晨大方地走去，敞亮地说道，“我也参与了之前的项目，如今在停职休息，这次是拜托梁老师来散心的，不会给各位添麻烦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一个这么叱咤风云的人也有谦卑的一面。
见她解释过后，梁晨站出来说，“有句话叫‘来者皆是客’，人多热闹”，他朝着宋燃使了个眼色，宋燃恍然大悟道，“啊～对，反正都是一起玩”。
季浅宁想到自己说话也没什么分量插了一句，“只要不泼酒就行”。
墨瑾笑着打圆场说，“那就继续分房间吧”。
林景晏从头到尾看着大家的风向没有开口，直到墨瑾说话才示意大家继续，毕竟聚集在此的目的是测试森的身份，每个人都识大体才好办事。
那天的商量结果就是今天的温泉行，之所以带着季浅宁和alex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放下警惕，相信确实是梁晨的商务感谢局。
很快分房结束，六间独栋套房的格局是左三右三，从左到右依次是，宋燃挨着梁晨，梁晨旁边是姜妤和森，姜妤和森的对面是林景晏，旁边挨着墨瑾和季浅宁，而alex则是右边的最后一间房。
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住所换衣服下楼，汤泉内热气腾腾，在光线的作用下宛若仙境，每一个池子里都填满了硫磺温泉，旁边的圆形木制盘内是大颗的干玫瑰花。
墨瑾怕冷披着毛巾试探性地坐在了靠门的池子里，季浅宁穿着淡黄色的分身泳衣挨在她身边，她俩观赏着眼前的雪景，不由得赞叹“好美”。
季浅宁在水面拨弄出层层涟漪，她欲言又止地望着墨瑾。
慢慢的，墨瑾注意到她的目光开口说道，“我猜你是好奇我和林景晏怎么忽然走得那么近”，她用手接着天空的飘雪自顾自地问着，“转瞬即逝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呢”。
“不问了，你想说的时候，我随时倾听”，季浅宁听出了言外之意，轻抚了她的后背，脸上虽然浮现出忧愁，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围绕在墨瑾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太蹊跷了，他们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前些天她路过警局去咨询墨瑾车祸的后续，他们竟然说墨瑾和对方达成了和解，肇事者叫李大江已经死了，具体不能透露，不过来处理一切信息的人是他的亲属。
季浅宁拿着玫瑰花在手里揪着，墨瑾看着她想事情出神的样子，捏着她肩膀说，“好啦，有机会慢慢讲给你听”。
“你们说什么，我也要听”，宋燃大摇大摆地走进池子中央，将水泼在了她们身上。
“你丫，我要掐死你”，季浅宁扔下玫瑰追了过去，墨瑾将毯子丢在池子边，笑眯眯地看着打闹的二人。
过了好一会儿，梁晨和林景晏穿着休闲的运动装下楼了，alex裹着毛巾扭捏地站在林景晏身旁，后面还跟着姜妤，她穿着红色比基尼身材火辣地走向了另外一个池子。
林景晏坐在池子旁的凉亭里，目光锁定在墨瑾身上，不自觉地吞了口水。
墨瑾瞪了一眼他，慌张地双手抱在胸前想要遮掩些什么，脱口而出“变态”。
“变态什么，我是光明正大”，林景晏对着她做了个口型，紧接着大喊道，“你们要喝什么，我去拿”。
池子里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然后他吩咐门口的工作人员去拿。
楼上的落地窗内，森换好了睡衣坐在躺椅上注视着楼下的一切，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打出节奏，他看了看腕表，仿佛在等待什么。
众人赏雪喝茶，温泉烟雾缭绕，周围飘散着花香，那远处皑皑白雪的山崖宛如写实的油画，大家纷纷陶醉在美景之中。
梁晨喝了口手里的绿茶，他皱了皱眉头，十二月还有鲜茶，为了找他合作看来这儿下了不少功夫，他抿了抿嘴唇后一饮而尽。
“姜小姐，怎么不舍得让森下来和我们一起啊”，季浅宁看着姜妤在隔壁池子里孤身一人，挖苦地提了一嘴。
姜妤整理了一下盘起的头发看向季浅宁，“他身体不适，怎么，我来陪你不够吗”，说完还翻了个白眼给她。
季浅宁指着她想要发火，奈何宋燃扯住她胳膊疯狂使着眼色。
“姜家培养的人还真是几日不见，飞速成长，这怼人的功夫还真是一绝”，宋燃一边挑眉一边朝着姜妤竖起了大拇指。
姜妤冷笑着说，“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alex偷偷瞄了一眼季浅宁后轻抚额头摇了摇，自言自语道，“她俩还真是不对付”。
墨瑾游到他身边问道，“你喜欢浅宁吗？这么担心啊”，她安慰道，“放心，这么多人，不会打起来的”。
alex正想回答，抬头正好看见林景晏咬碎后槽牙的表情，扭头对着墨瑾勉强挤了个笑点了点头后，披着毛巾上岸了。
忽然，梁晨锁紧眉头，眼前的一切开始重影，他打断了争执的场面，起身说道，“抱歉，我身体不适，也得回屋休息了”，摇摇晃晃起身后，还没走两步，他便一头栽进了池子里。
宋燃飞速将他救起，来不及多想解开他的衣服，为他做急救。
不知不觉所有人围在一边手足无措地看着，此时，姜妤正手捂着张大的嘴巴，诧异地喊道“哥哥”，她瞳孔逐渐放大，她难以置信地将目光死死锁定在梁晨的身体上，那触目惊心的刀口有两处，胸前和腰间。
只见森淡定地从窗边站起，一脸担心地做着祷告的姿势，来回踱步默念着“对不起”。
墨瑾和季浅宁吃惊地望着她，林景晏和alex则是诧异地看着昏迷中的梁晨，宋燃则是顾不得四周的声音，专注在梁晨身上。
“咳咳咳”，伴随着咳嗽，梁晨吐出了积水，他缓缓张开眼睛，久久说不出话。
林景晏叫的工作人员也拿着急救箱赶过来了，他示意将人抬去医院，梁晨摆手，指了指手机。
宋燃立刻支走了他们，他知道梁晨要是出事媒体又该大肆渲染了，防患于未然，他移步到桌边给梁晨的助理打了电话。
“他真的不要紧吗？”林景晏走到宋燃身边小声问道。
宋燃看了眼被扶在座位上的梁晨，逐渐恢复平静说道，“没事，他的助理会带他的私人医生来检查”。
没过一会儿，梁晨就被接走了，为了不扫兴，他吩咐助理安排好一切，让大家一定吃好玩好，明天再离开。
自从他离开以后，饭桌上的宋燃就魂不守舍地喝着水，他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儿，墨瑾握着他的手拍了拍，示意他动筷吃饭，他才应付差事一般地吃了几口眼前的菜。
林景晏知道墨瑾的心思，又不能耽误计划就安排alex带宋燃回房间休息了。
明黄的饭厅内，只有他、墨瑾、季浅宁、森和姜妤，圆桌之上摆放着数十道菜，每个人手边都有一杯酒店特色的玫瑰酒，大家都一言不发地闷头吃菜。
墨瑾一直在反复思考刚才听到的话，姜妤那句“哥哥”太突兀了，为什么对着梁晨喊哥哥。而同样困惑的还有季浅宁，她觉得吃到了瓜，会不会是梁晨以前欠过风流债。
对于林景晏来说，他只是担心这个森会不会吃黄桃沙拉，因为李程当年可是黄桃过敏。
对面的姜妤像个犯错事的孩子，只顾着眼前的白饭，她眉头紧锁，既担心梁晨的状况又害怕给森添麻烦，如果梁晨是哥哥，为什么之前不认她，而且现在面目全非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森看出每个人各怀心思，若无其事地夹起一筷子黄桃咬了一口后，细细品着，半晌问道，“你们怎么不聊聊天，这个氛围太死板了”。
林景晏看他大大方方地吃着，觉得他们怀疑错了，应声道，“泡汤嘛，泡汤也会消耗能量，加上梁晨的事，都没缓过劲儿”。
“哦，那个明星啊”，他冷静地看向姜妤，给她夹了个鸡翅说道，“姜妤，你怎么了，也被吓到了”。
姜妤尴尬地对他笑了笑说“没有”，然后继续陷入了沉思。
“你们俩”，林景晏看向墨瑾和季浅宁目光呆滞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算了”。
谁曾想，季浅宁突然指着姜妤说道，“他是你哥哥，你怎么证明，为什么你会说那句，我可是粉头子，你不要侮辱我们梁老师，他怎么有你这么个妹妹”。
墨瑾惊讶地看向季浅宁，季浅宁的眼里怒火中烧，她差点儿忘了季浅宁是梁晨的资深影迷，虽然很理智，但是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谁能来拦着她，她可能要黑化了。
林景晏顺势而为地说，“什么哥哥？姜小姐还有这么回事儿啊”，他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
季浅宁瞪了一眼林景晏后，快速转头盯着姜妤说，“你把话说清楚，不然别想离开这儿”。
墨瑾拉着想要起身的季浅宁，示意森管管姜妤。
森一脸看戏的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淡定地对着姜妤说，“你不妨给他们解释清楚，省的不得安生”。
姜妤先是低头不吱声地捏着毛衫袖子，她紧闭双眼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始对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姜妤是姜家二伯的孩子，姜家大伯英年早逝后，姜家的姑姑也过世得早，留有一子叫姜礼，也就是他哥哥，哥哥被接回来的时间比较晚，小时候她也不曾见过。
后来，姜礼也是作为姜家接班人，一直在国外处理海外事业板块，他们平时联系靠视讯通话，尤其是长大以后，不曾真的见面，也不确定他的真实长相，现在想来确实蹊跷，爷爷也不怎么召他回国。
前些天，她收到一封匿名邮件，让她必须参加这次梁晨的温泉之旅，还说可以见到她的哥哥。她知道森要来，一方面也是抱着好奇心就跟来了。
她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着每个人，直到看见宋燃身上的刀口，她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太巧了，就忍不住仔细看了几眼。
姜礼小时候给她展示过心脏的刀口，至于腰上的刀口是因为肾脏手术，当年姜礼回来为了救爷爷做过手术，那个刀口形状比较整齐，是非常有名的医生做的切口。
在座的人都开始思索姜妤的故事，林景晏觉得应该是真的，墨瑾看姜妤的表情不像是假的，而季浅宁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嘴里说着，“这孩子太可怜了吧”。
饭厅外，宋燃站在墙角若有所思。
alex无奈地站在他身旁拍着脑门儿，刚才宋燃非要拿着行李去找梁晨，瘦小的他死活拦不住对方，直到听到这儿传来声音，他们才站在这儿开始偷听。
“走吧，上楼”，宋燃拎着行李失望地重返电梯，喃喃道，“他究竟隐瞒了多少事情”。
结束会餐后，他们几个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森呼吸急促地命姜妤从包里拿药，他脱下衣服爬进冰冷的浴缸中，双手紧紧把住浴缸边儿，克制自己的手不去挠奇痒难耐的身体。
姜妤喂给他药后，失落地看着地面追问，“值得吗？就为了让他们知道姜礼的存在？也为了让我找到姜礼？你真的太疯狂了”。
“你变得更聪明了”，森欣慰地露出笑容，紧接着他深情地看向姜妤说，“值得，如果后悔，你去找他们摊牌吧”，他仰头靠在池子上。
忽然，姜妤抚摸着他的脸亲了上去，她眼里含着泪水温柔地说，“我只是心疼你，毕竟是药三分毒”。
此时，alex坐在沙发上看着林景晏愁容满面的样子不敢吱声。
“他没有反应，一直都没有”，林景晏对着alex说，“他吃了好几块桃子”。
alex思索道，“是量不够？还是认错了”。
林景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摇了摇头说：“可能真的找错了，对了，宋燃睡了吗？”
“刚睡着，他还哭呢，你都不知道多难安慰”，alex闭上眼睛直摇头，“我再也不想干这儿陪聊的活了”。
林景晏起身看向窗外的明月说道，“至少又有了新的调查点，这次要看梁晨是不是梁晨，他愿不愿意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