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李大江死了
“跳下去或者我帮你。”
“让我跳下去可以，你告诉我，我儿子在哪里！”
此刻，李大江站在一处建筑工地的顶楼怒目而视着黑衣人，如发疯一般地咆哮着。
“你没资格谈条件，你死了，你的儿子自然是安全的”。
黑衣人的话音刚落，李大江一跃而下，空气中只剩下风的声音。
不久，工地下面产生一阵骚乱，黑衣人撕碎了手里的照片后，让它随风飘扬在漆黑的夜空里。
不知道为何，档案室常年无人翻看，地面不仅堆积了厚厚一层灰，整个空间寒冷到周思朝起鸡皮疙瘩。
只见那员工递给他了一条小毯子说道，“披上吧，天气冷，晚上周先生还是多穿点儿的好”。
“谢谢”，周思朝裹紧了毯子问道，“小哥，档案室没人来打扫吗？怎么灰尘这么大”。
员工摇了摇头说道，“这儿啊没什么人来，都是陈年旧事，能留着就不错了，要不是有明文规定，这十几年的文档怎么可能留着，也就是如今发达，电脑会存档，几十年前可没这么便利，你也知道，这儿工资不高又山高路远，年轻人谁爱接手这事儿”。
周思朝听着这解释也算在情理之中，这么陈旧的档案室为了维护纸质文档，自然是阴冷的，也不肯花资金在空调安装上，除了那靠窗温乎的暖气片儿，四处漏风。
“好了，那片儿应该有你的档案，你自己翻翻吧，太冷了，我在隔壁暖和暖和，你有事喊我，找到赶紧出来”，员工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周思朝赶忙说道，“谢谢小哥，辛苦了”，紧接着开始装模作样地翻找着，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立刻找到自己的档案。
他的余光扫到对方踏出这座房间之后，才飞速开始寻找，他要找到的不止自己，还有姜礼和其他消失的孩子，还要用手机拍下来交给李大江才行。
架子上的灰让他的鼻子和皮肤发痒，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找，昏暗的灯光下他将目光放在了底层的抽屉那里，唯独那个抽屉面没有积灰，似乎经常有人拿取东西。
周思朝缓缓地蹲下身子，拉开了那个抽屉，里面是一个有点磕碰划痕的蓝色文件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翻开了那一沓纸，都是一些富商之子，信息包括血型身高体重还有各种器官的情况，紧接着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林景晏的也在里面。
他掏出手机拍下来后，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
“周先生，您找好了吗”，门被那个员工推开了。
周思朝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淡定地说道，“这里灰也太大了，看不清档案袋的字，不然小哥也和我一起看看吧”，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只见那个员工抻了抻手臂，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想说时候不早了，您找您的，我把钥匙挂在门把上，您找完记得锁门，还有不要打小报告”。
周思朝快步上前接过钥匙，捏了捏员工的肩膀说道，“小哥，今天辛苦您了，放心去休息，我不会告诉院长的”，说罢给员工裤兜里塞了几张红票子。
“挺会来事儿啊，记得锁好门啊”，员工乐呵呵地离开了。
在档案里飞速翻找着，在看到一个“姜”字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抽出来了纸袋，果然是“姜礼”的，不过里面除了基本年龄，有些残缺，似乎是有意隐瞒，只是备注那一栏写着“姜家之子”，果然这个姜礼不简单，他快速拍了照片之后，将自己的档案拿走，锁门走人了。
姜妤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叨扰醒了，她震惊之余望向了枕边熟睡的森，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出事了吧。”
原本平躺熟睡的森突然睁开了双眼，他平静地询问着姜妤，又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一般。
姜妤深呼吸过后，平缓地说道，“那个你救的老头死掉了，在我家的地界上，楼盘是景安的”。
森弹坐起来，捏着姜妤的手臂说道，“你确定了，谁？他不可能死的”，他难以置信地大声吼道，“你都没去看，怎么知道”。
姜妤愤怒道，“区区一个外人而已，他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你怎么这么激动，放开我”，她挣脱了被禁锢住的手臂。
“对不起”，森松开手后着急地穿着衣服，举手投足都是难以掩饰的慌乱。
“他对你也很重要是吗？”半晌，姜妤开口道，“爷爷下手了，你不要再做那件事了”，她颤抖地抱紧了自己，像受惊吓的小鹿。
森定在了原地后，迟疑了几秒后继续整理自己，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匆忙离开了。
“我儿子值得我付出所有。”
“我儿子学习可是最好的。”
“只要我儿子能被人记住，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你和我儿子岁数差不多，救了我一命，叔信你。”
李大江的话在他耳边回响，最后一次见面，他还是那个温柔敦厚的小老头，都怪自己没有发现姜家的跟踪，都怪自己计划不周。
森被火烧的时候没有疼哭，做手术的时候没有疼哭，复健的时候也没有疼哭，唯独现在，他的心像被千万只蛀虫钻透一般疼痛，他的车在马路上疾驰。
“爸！”那痛心疾首的喊声像是要划破这乌黑的天空一般。
事发地围着一圈警戒线，周遭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不是附近的居民就是值班的工人，纷繁复杂的声音在森的耳边响着，他无法朝前只能默默站在边上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警察先生，我想问这是出事了吗？”
他拉住了一个警戒线边上的警察焦急地问道。
警察将他手推开，严肃地说道，“工地出事了，不要问不要拍了，那边那几个”，他指了指那边正要举起手机的人，继续解释道，“处理好会出公告，散了都散了，不要围在这里，这么冷的天，赶快都回家了啊”。
森鼓起勇气向着空旷的地面扫了一眼，那几个蹲下观察周遭的警察旁有一个白布覆盖的身体，他闭上眼睛颤抖地呼了口气，冰冷的水泥之上，不比那天的海水差，他就这样看着最后救护车将尸体带走，在这期间他大脑逐渐空白。
周思朝那边给李大江打了两通电话显示无人接听，不过也不奇怪，这个老头神出鬼没的，没准也去调查了，他想起李大江给的邮箱地址，将自己这几天发现的整理了一下，匿名发了出去。
此时，他自己在白纸上反复打量着两个字“墨理”。
从档案室回来，周思朝仔细翻看了拍到的照片，意外地看到了这个名字，其实没什么稀奇的，只是亲属一栏的小字对于他来说格外地醒目，写着“父亲：墨闻远，妹妹：墨瑾”。
“原来真的还有个姐姐”，他喃喃道。
尘封的记忆再次被打开，想必也能想到点什么，墨瑾也有秘密没有向他说出口。
凛冬已至，疗养院的玻璃穹顶之下依旧是百花齐放的状态，踏入大门那一刻的温度和外界形成了两个极端。
“果然，有钱就可以四季如春”，墨瑾冷笑道。
不远处，林景晏站在楼下踱步等待，他抬头对视上墨瑾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
“小瑾，打车过来不方便，下次你过来提前说，我去接你”，林景晏企图将自己的外衣披给墨瑾，却被拒绝了。
墨瑾在赶来之前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冷静理智，可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默默将一只手垂在大腿一边狠狠地掐住自己，这样可以提醒自己理智一点。
林景晏见墨瑾没有回复，他立刻解释道，“我知道你父亲和我们家的误会了，本想明天找机会和你聊聊，但是疗养院这边通知了我，我父亲有醒来的迹象”。
墨瑾看着他清澈的眼神，眉头抽搐了一下之后，控制好情绪，压低声音说道，“误会不是一个人可以说清楚的”。
没错啊，如果是两个人都认可的解释自然是误会，单纯靠一面之词的只是无用的辩解罢了。
穿过一层层防护后，墨瑾开到了林震宇的房间，眼前的一切让她不自觉地发出了轻笑，对于林家来说无论是谁生病都能拥有这么好的医疗配置，讽刺又真实。
墨瑾和林景晏面对面坐在茶几两旁的单人沙发上，楚河汉界分明，他们犹如两颗对峙的棋子。
“我不是来争论的，发生的事情对我造成的伤害，我一时半会儿依旧难以接受，只是有必要讲清楚”，墨瑾看了看那边床上昏睡中的林震宇，语气平缓地说道，“当年让你走的选择我一点也不后悔， 你的心脏原本是姐姐的，对吗？你母亲大概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能让我劝你离开”。
“你都——知道了”，林景晏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缓缓低下头，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说道，“对不起，景明可能不想失去自己的儿子，只是她的做法让你失去了你的姐姐，不过，你的父亲和我们没有关系，景明说了叔叔是劳累过度猝死的，我很难过也很惋惜，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
墨瑾看着眼前焦急的男孩，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无助的男孩，哭着求自己不要抛弃他，他是无辜的，可是墨理也是无辜的，可恨的人如今躺在自己的眼前，除非亲口承认，否则没有证据。
“我要是说我父亲是被你父亲害死的，你信吗？我想让你父亲付出应有的代价，你愿意吗？”
墨瑾瞪大了眼睛，无奈地笑着问道，语气却略显生硬。
林景晏不解地抬头望着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意思，小瑾，是你发现了什么”。
“我父亲死的时候，你父亲是在场的，有人一定看见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告诉你也是为了避免以后真的拿到证据，你会阻拦在我面前”，墨瑾背过身闭上眼睛沙哑着说道。
“我是站在你身边的，有些背后的事情，靠自己深挖就是以卵击石”，林景晏听明白了墨瑾的用意，他惊讶于墨瑾怎么会这么想自己，从他决定帮助墨瑾找回记忆起，或者更早，他是无条件站在她身边的人。
“你只要不插手就好”，墨瑾擦了擦脸颊，转头说道，“有人帮我”。
林景晏激动地说道，“我怎么能不插手，难道让周思朝那个一把秘密的人插手”。
“你说小朝？”墨瑾错愕地看向他。
“他的身世和过去难道没有和你坦白吗？先是孤儿院后是非法移植器官的爷爷，最近不知道偷摸在干什么，我派去的人跟着他没少发现秘密”，林景晏委屈巴巴地嘟囔道。
墨瑾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竟然跟踪他，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就这样，林景晏和墨镜讲述了所有调查到的信息，丝毫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林震宇抓紧了床单，眼角有点泪痕。
周思朝思索着眼前这个熟悉陌生的名字后，想到了和墨瑾长大的宋燃，拨通了电话。
宋燃呢自从发现森和李程有关，加上梁晨和李程的关系，家里氛围陷入冰点，整日闷在酒吧办公室里，这阵子一门心思在研究“森”的背景，多方打听的都是已知消息，他需要更多的特点。
宋燃知道周思朝的用意后先是震惊，紧接着恢复理智后，在确信周思朝没有其他用途后，将墨理的事情全盘托出，此时，周思朝沉默地挂断了电话，脑袋里嗡嗡作响，他知道那个小女孩不是墨瑾，是墨理。
初见的喜欢是墨理，再见是墨瑾，难怪后面见面反差那么大。他单纯地以为是重新活过的墨理想要改变自己，原来只是那个沉稳温柔的女孩没有活过一个秋季。
周思朝的心里五味杂陈，多的是怜悯是惋惜，他知道这些和钟良他们脱不了干系，不过令人怀疑的是墨理不是富商家庭，为什么她的信息会夹杂在这些档案里。
——叮咚——
他的邮箱传来了对方的消息：李大江已死，明晚在钟良的别墅我来和你对接。
周思朝震惊地反复确认消息后，对着屏幕默哀着，他可怜李大江几乎一生都是一颗飘忽不定的棋子，转而暗暗盘算着即将对接的人。
林景晏和墨瑾那边陷入了沉思，没一会儿，alex打来电话说李大江死在了他们新盖的楼盘那里，风远已经派人去封锁消息了。
“小瑾，你要相信我，我会帮你的”，林景晏双手扶住墨瑾的脸庞，认真地说道，“宋燃也知道一些消息，我现在去处理事情，晚点去找你们”。
“我们——”，她顿了顿说道，“像从前一样吧”。
林景晏开心地点头说道，“本来对你就没变过，收拾东西，先送你去宋燃那儿”。
墨瑾跟在林景晏后面，出门的时候回头瞪着林震宇的床看了看，她在心里重复道“对不起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