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外门大招
“啊”
悲伤，凄切，痛苦的嘶吼在卧龙村久久回荡，但这只属于个人的独奏，没有任何回应
叶蛮拖起疲惫的身躯，将王小琴抱到村头，用手刨出一个深坑，将其放入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却坚持着起身，继续走回村里，抬出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刨开一百一十五个深坑，将村人放入，双手捧着黄土，轻轻飒在他们身上，也撒在自己心中
直到旭日升起，叶蛮站在他亲手刻着“王小琴之墓”的木牌前，目光呆滞
在火镰山中与大虫搏杀，回到卧龙村后天缺镜莫名进入脑海，发出境世神光，同样耗费了他的精神，又将村人一个个下葬，他的身体早已到达了极限
全靠他的意志在支撑着，他只想再多看一会
“歇息罢”
轻轻的叹息声传来，叶蛮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千秋宗为赵国大宗，位于铁石城北边，千秋山之中
千秋宗不是因为千秋山而得名，千秋山是因为千秋宗在此开山立派后，赵国专门差遣礼部尚书，为其登名造册
由此可见千秋宗的强大与威势，千秋宗的核心弟子，在赵国近乎等同于皇子皇女的地位
仙元大陆，修仙者为尊，可见一斑
千秋宗共三峰，分别为青竹峰，雷雨峰，万花峰
此刻，青竹峰上，一处庭院内
叶蛮的意识从混沌中回归，恍惚间听到一些声音
“师姐，这样不符合规定”
“什么规定？我们本就去得慢了，让卧龙村一村老小亡故，给这少年一点补偿不好吗，而且魔门弟子就是被他所杀，还不能说明他的天资吗”
“但是我们检测了数遍，他的灵根资质为最下品，而且那他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波动，那魔门弟子也未必是他所杀，至于补偿，我们当保这少年一世荣华富贵”
那轻灵的声音停顿片刻，才又响起
“这少年醒了，且来问他”
叶蛮识趣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姿傲然，脸庞绝美的紫裙女子，旁边站着一青衣青年
紫裙女子轻声道
“少年，我是千秋宗青竹峰弟子，秦初墨，身边这位是孟睿范，我且问你，卧龙村发生了什么？”
叶蛮听过千秋宗的名号，正是之前来村那几位仙师所在的宗门，他将昨夜在卧龙村所见所闻一一道来，但是刻意抹去了他击杀魔门弟子的事情，只是说他回去的时候，魔门弟子就已经身死
他心中有种直觉，天缺镜事关重大，不能让外人知晓
“师姐你看，我说了吧，他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能击杀那魔门修士”
孟睿范看也不看叶蛮，连忙开口，似乎想要让师姐赞赏他的判断
秦初墨没有搭理他，看着叶蛮的目光柔和，有些同情眼前的少年
“少年，我且问你，你是想修仙，还是想荣华一世？”
秦初墨狐狸眼轻轻一瞥，威严自起，浇灭了孟睿范想开口阻拦的想法
叶蛮思索片刻，方才开口
“仙师，我想问问，那灭我一村的魔头，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秦初墨望着眼前少年那坚定中带着恨意的双眸，暗自叹息一声，轻声道
“是夜魔宗的弟子，夜魔宗人时常肆虐于赵，楚，元三国，本已察觉到那魔门弟子的行迹，却还是慢了一步，是我的失职”
秦初墨微微屈膝，向叶蛮盈盈一礼
“抱歉了，少年郎，我若是早到片刻，就可阻止这场祸事的发生”
叶蛮慌忙站起，连连摆手，仙师都高贵无比，眼前这美丽的女子却愿意想他这个凡人道歉，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反观一旁的孟睿范，眉头微微蹙起，看向叶蛮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似乎觉得这名凡人不配师姐行礼道歉
“行了，你赶紧选择吧”
叶蛮望向秦初墨，语气缓慢且坚定
“我想修仙”
没有多余的话，但秦初墨已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意志，这少年想要覆灭夜魔宗
她知晓这少年复仇的决心，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夜魔宗凶威赫赫，常年肆虐三国，别说这个还未踏上仙途的少年，就是千秋宗举宗之力，也未必见得能动摇其根基
她本想直接将这少年收入外门，但这少年灵根资质偏低，又没有过人之处，她如此确实不符合宗门规定
她递出一块玉牌，柔声道
“近日千秋宗会广招外门弟子，持此玉牌，可获得一个参选的机会”
叶蛮接过，连连道谢
“在外门大招开始前，你可以就在此地歇息”
秦初墨微微一笑，带着孟睿范飘然离去
叶蛮却不知，他手中这块玉牌有多珍贵，无数达官显贵，商贾富人求而不得
一朝踏入道途，从此仙凡有别，无数人只渴望搏得一个机会
很快，叶蛮就见识到了凡人对于求仙的热衷
他曾见过铁石城考试院的盛景，路上车马拥堵，人头攒动，考试院前密密麻麻全是翘首以盼的人
但远远不能于千秋宗外门大招相比
千秋宗山门高耸，足有百丈之高，山门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玉台，如今这玉台之上，有着数万人之多
嘈杂的声音在玉台之上回响，这方玉台竟如一座城池，各色各样的人物林立其中
有皇亲国戚，身穿紫袍，傲然的站在玉台中央，坐着做工精细的木椅，等着大招开始
有富甲一方的商人，携带着后辈参加入试，在人群之中活跃，任何时候不忘笼络人际
同样有出身贫寒的子弟，紧紧捏着玉牌，小心翼翼的站在玉台边缘，生怕被人抢走
叶蛮自然是被当作了最后一种，他穿着朴素，身旁也无仆人跟随，不少人眼光略过他，只注意到他手中的玉牌
一个身穿锦袍，无比臃肿的胖子同样注意到了，他趾高气扬的走来，睥睨着叶蛮
“你，开个价”
叶蛮瞟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在脑海中不断熟悉着天缺镜
他自知灵根普通，若想通过外门大招，势必要依靠这玄妙的天缺镜，这几日他都在脑海中不断观摩熟悉此镜
对于叶蛮来说，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只需要将思绪沉浸到脑海，天缺镜的轮廓就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若是他拜入宗门，他就会知道，这是破开筑基之关后，方能修炼出来的神识之感
若是叶蛮当时告知秦初墨，说不定直接就会被收入外门，甚至有可能被内门哪个长老看上，一步登天
但叶蛮是决计不会说的，天缺镜关乎着他的身世，是他最大的秘密
这胖子见叶蛮不识好歹，沉下声来，恶狠狠的说道
“你真以为你能进入千秋宗？你可知每年入试千人有余，只有三人能入门？你现在给我，我给你点好处，若是你不给，后面有你苦头吃”
叶蛮依旧无视了这胖子，只是右手微微往后，摸着砍刀的刀柄，若是这胖子动手抢夺，他会第一时间反击
秦初墨站在千秋宗山门横匾之上，神识笼罩着整个玉台，看着这众生百态
每年的外门大招，都是由各峰大弟子负责，前年是雷雨峰，去年是万花峰，今年直是轮到青竹峰
秦初墨注意到叶蛮与那胖子的矛盾，眼神中有些许赞赏，但同时又有些惋惜
真正有天资的凡人，早在年幼时被选中，送入内门，而这所谓的外门大比，不过是巩固千秋宗在赵国的地位，宣示强大的方式罢了
胖子见叶蛮不为所动，心中恨意十足，但却不敢动手，仙师赐下的玉牌，可以随意交易，但凡敢动手抢夺，那就是取死之道
往年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最后的结果是那人死的很惨
胖子无法吓到叶蛮，冷哼一声，撂下一句狠话，便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很快，他走到另外一个同样穿着朴素的少年前，说了几句话，那少年便主动将玉牌交了出来
但胖子没有给予厚重的回馈，只是扔了一枚铜钱在那少年的脸上，还发出得意的笑声
那少年双目通红，想要冲过去夺回玉牌，却被胖子手下的仆人死死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秦初墨漠然的看着这一幕，那少年既然主动选择交出玉牌，那后续如何就与她无关了
或者说，这少年可以选择先索要财物，再交换玉牌，但他没有选择这样做，这个苦果只能自己吞下
与虎谋皮，还不够机灵，那真是送上门的大肥羊了
秦初墨眼皮微抬，见得烈日高悬，飘然落在山门之下，鼓动灵气出声
“时辰已至，入试者上前”
数万人的目光集中在秦初墨身上，看着这位容颜绝美，身材高挑，天资卓越的仙子
玉台中央，一身穿紫袍的青年眼神炙热，透出了渴望
“要是能娶到这仙子，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身旁不少人面露鄙夷，连赵国太子都求而不得的女子，你一个边缘皇亲敢说狂言
“闭嘴”
站在前方的老者呵斥，紫袍青年抖了抖，不敢再说话
叶蛮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随其余人一起走到了山门之下
左右环顾一圈，真如那胖子所说，大约有千余来人
也就是说，那胖子所说的每年通过仅有三人，也很有可能是真的
但叶蛮并不畏惧，坦然而坚定的望着秦初墨，他有必须踏入仙途的理由，他也相信自己能做到
就如同年幼时，最为瘦弱的他，说要与王猎户学着打猎，身边同伴都嘲笑他
但最终，他在年仅十七之时，就成为了村里的第一猎户
秦初墨注意到叶蛮的视线，向他轻微的点点头，接着轻抬皓腕，一颗翡翠圆珠在她掌心散发着荧光
“本次入试照常，先破幻者入门”
翡翠圆珠的莹莹之光豁然闪耀，叶蛮下意识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就已然身处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最快破幻的，是雷雨峰那家伙吧？”
听到传音，秦初墨微微挑眉，面露些许讶色
“长老，您怎么有空来看着外门大招了”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秦初墨看着眼前香炉之上缓缓燃烧的一炷香，沉吟片刻
“最快破幻的，确是雷雨峰的龙绣程，记录为半柱香”
“他很不错，如今在雷雨峰也有不小的名号”
这长老突然话锋一转，语气轻松起来
“那你可知，历年来最慢破幻的，是多久？”
秦初墨脸上涌现些许苦色
“三天三夜，且只有那一人通过，您老别咒我，我可不想在这呆坐着三天”
“哈哈哈，那人进入外门后，没几天便下山去了，所以，你可知外门大招的入试，试的是什么？”
长老有意考较，秦初墨自然认真对待，思索许久后方开口
“是意志？”
“错，若说意志，以那用了三天三夜破幻的人为最，后来老夫亲自问过他，他说自己是生生熬过去了，你能说那人的意志不强吗，求仙之心不坚定吗”
秦初墨又思索片刻，想不出答案，索性保持沉默
“是仙缘，修仙之道，灵根资质与仙缘最为重要，这些参加外门大比的入试者，都是灵根资质平庸的，所以我们不看意志，不看品性，只看仙缘”
“意志可以锤炼，品性可以更正，再不济杀了便是，只有仙缘，缥缈无踪，冥冥天定”
秦初墨消化着这些话，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可是，将他们放入幻象空间，考验他们的破幻能力，万一有些人有着其他本事，或者有其他特殊的机缘，只是不适合破除幻象空间呢”
“如此，方更能看出，有无仙缘”
秦初墨怔在原地，似有所悟
叶蛮出现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内，四方空无一物，只有一望无际的白
秦初墨只说了，先破幻者入门，想必这就是“幻”
但如何破幻，秦初墨未说，叶蛮不知，或者说，入试者都不知，正因为这种不知，所以才能迸发出更多的可能性，更能看出一个入试者，有没有所谓的“仙缘”
叶蛮思绪沉入脑海，发现仍然能感知到天缺镜
他毫不犹豫，精神全力涌入天缺镜中，将其催动
第一次催动天缺镜时，他心中只有杀意，没有注意到许多细节
这次，他看的很清楚，天缺镜中升起一轮烈日，于镜中绽放光彩
缥缈仙音在脑海中不断回响，叶蛮仔细去听，于是听到了
“镜中大日，惶惶映世”
“境世光，净万世”
白炽光自眼中喷涌射出，将眼前的空间如镜子般击碎，秦初墨错愕的绝美脸蛋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