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温柔的慈悲
人一旦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就很难忽略它的存在。即使并没有主动积极地去浇水施肥，但只要它存在于心里，就总会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以前的齐蕤从未想过要力争上游，继续更进一步到高层里，所以无欲则刚，所以从不患得患失。可当她第一次认真地考虑景睿和lily的话时，这颗种子就压不住了。她会想应该如何去争取？争取的结果无非成败两种，成了需要做什么，不成又要怎么做。每次她想到要和那些自己腻味的人一起工作甚至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时候，她就觉得难受。她知道她这是求全责备，谁还没有个隐忍的时候呢？每当她想要放弃和摆烂的时候，就会有一双渴求的眼睛跳出来提醒自己。她希望自己爱着的人都得偿所愿，快快乐乐，为此，她很愿意付出。除此之外，如果她不进一步，很大可能的将来当老马退居二线的时候，她会被看做是故臣而被孤立。其实被孤立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一朝天子一朝臣。她要么潇洒辞职，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自在逍遥。要么隐忍偷生，降低存在感，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地混吃等退休也不是不可以。
我究竟是不喜欢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辛苦工作呢还是因为对自己各方面的能力不够自信而不敢去争？齐蕤深怕自己并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而又不肯庸庸碌碌，沦为瓦砾。本以为自己早已不惑，谁料到如今却进退两难。
“姐，你在干嘛呢？”
“姐，我饿了，在想吃什么。”
“姐，又在看书呢？”
晚上十点半，景睿的头像开始闪动。一般来说，开场白无非就是这些老套的话。然后他们就会海阔天空地聊，多数时间是齐蕤在说，景睿在听。聊孩子的教育，聊工作，聊去过的地方，聊过去的人和事，也聊公司里的八卦……明明白天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多，但是仍然有很多话说。齐蕤很喜欢这种氛围，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喋喋不休，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通过手机屏幕传达过去。景睿是个很好的听众，不管手机的那一头他真实的状况如何，但他永远表现出一种温柔的慈悲。哪怕是他不喜欢不认同的，他仍然会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恰到好处地回应，从不敷衍，和他谈话不会冷场。在这样的深夜聊天中，有着一种莫名的温馨和安定。齐蕤何尝不明白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关系。两个已婚男女几乎每晚都会通过社交软件聊天，彼此说的话可能远远超过和自己枕边人的交流。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习惯，慢慢沉溺，慢慢无法动弹。想要戒掉，却又留恋那一份温暖。我已经这么努力地辛苦地活着了，总要给自己一点点甜头吧。那就这样吧！
菲菲的老师打来电话，菲菲通过了学校的选拔，在笔试和面试过后，以第一名的成绩拿到了省教厅的中学生研学面试机会。这次研学名额很少，全省16个，进入面试环节的学生有近200名学生。也就是说哪怕菲菲已经从本校脱颖而出了，但仍然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成为那十六分之一的幸运儿。接下来的一周，齐蕤都和菲菲在商量如何以最好的状态参加最后的面试。到了面试那天，齐蕤刚好有非常重要的会，根本无法请假。就有秦磊带着菲菲去了省城面试。齐蕤人虽然在会场坐着，但心却一直挂念着那爷俩。一来怕菲菲因为平常和秦磊有隔阂，沟通不顺畅，爷俩相处不好，影响菲菲的临场发挥。另一方面，也是怕一贯顺风顺水的菲菲，如果没被选上，会不会备受打击，出现一些情绪问题。虽然齐蕤知道自己应该放手了，让菲菲独自经历风雨，才能成长，可道理都懂，却还是舍不得，放不下。
收到菲菲“圆满结束”信息的时候，齐蕤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面试结果如何，历练过了就是收获。等到面试过后的第三天，齐蕤接到了主办方的邀请电话，告知菲菲已经被组委会确定为本次研学的成员，将会和另外十五个和她一样优秀的来自全省的小伙伴们一起深入地了解祖国大西北的风土人情。齐蕤特别开心，比自己拿下了大单子还兴奋。所以，中年妇女最大的成就感还是来源于孩子。齐蕤首先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了秦磊。秦磊这次表现得异常积极，主动表示孩子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又是这样“高大上”的活动，需要认真筹划一下。这让齐蕤既惊讶又感慨。平常里，秦磊只管菲菲的生活和后勤，从未过问她的学习、活动等。可这次他居然主动提出来想要加入帮忙筹划，让齐蕤心里很熨帖，虽然大概率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难得他主动愿意分担，还是让人愉快。两人开始认真地商量菲菲的行程，研学的一切费用都由主办方负责，全程都是和导师以及工作人员在一起，几乎没有可花钱的时候。但一贯节约到近乎抠门的秦磊却说，出门在外，穷家富路，还是要多准备点钱给菲菲备用。
齐蕤有些感慨，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爱你？首先得看他愿不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大家都很忙，有很多事，可这样忙碌的社会里，愿意花时间陪伴你的人对你肯定是在意的。其次，得看他舍不舍得为你花钱。别只是嘴上功夫，还是得落到实处。是的，谈钱很俗，但这就是试金石。第三，得看他能不能为你受委屈。为了你他愿意隐忍自己，那肯定是爱了。这样看来，秦磊虽然和菲菲沟通不顺畅，但无疑是很爱这个女儿的。那他还爱我吗？齐蕤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了那句歌词：“如果知道结局我们还会相爱吗？我听不到你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