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纸人
站在门口说话的姜远与金露齐齐行礼。
萧瑾瑜随意地摆摆手，往书阁内走。
身后两人正要跟上，萧瑾瑜忽而停下，一脚踩在门槛上，瞄了眼姜远。
姜远愣了下，随后眼神一闪，笑着转脸，对金露一脸歉然地说道：“瞧我这记性，金先生，需得、劳烦您带路，我得去见一见高院长。先前院长请家中祖父给书院的学生们出一本修习内性的册子，祖父有几句话要问高院长，倒是差点叫我忘了。”
金露一滞，目光隐晦地朝书阁内看了眼，隔着重重的书架隐约能看到谢安安那清瘦的身影就站在书册后，犹豫了下，笑道：“殿下与谢先生这边也需得人陪同，不若我让……”
“不必，我给谢先生引路，你们自去吧！”
萧瑾瑜不在意地丢下一句，抬起踩着门槛的脚，径直进了书阁，朝着谢安安的方向走去。
金露微攥了下手指，却也无法，转脸朝姜远笑了笑，“姜大郎君，请随我来。”
书阁内。
萧瑾瑜闻着那满屋子带着霉气的墨汁味儿就眼皮子跳了跳，嫌恶地挥了两下手，扇动着光柱里的尘埃肆意乱晃，掠过他临渊峙岳的眉眼，落进他抬起望向前方时带了点儿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里。
“谢先生，找着什么了？”
他似乎走哪儿都犯懒，到了近前也不好好站着，身子一歪，抱着胳膊靠在书架上，含笑问道。
虎子一扭头就看到这么个尽显腰瘦腿长还通身贵气难掩的姿态，圆溜溜的眼睛微微一瞪，又立时上下仔细打量了一圈，暗暗记下动作要领。
谢安安转身，将手中的书册微微一抬，道：“发现了一本有趣的书。”
说着，剑指并拢，在书册上如蜻蜓点水般略略一划。
萦绕书册的青灰之气骤然散去。
她将书册递过去，“殿下不妨看看？”
谁知萧瑾瑜却往后一仰，根本连手都不伸，“书里说的什么？”
谢安安瞧着他一脸的抗拒，慢慢地眨了下眼，随后眼角浮起一抹浅浅的无奈笑意，温声道：“世家女被骗尽家财，香消玉殒的话本子。”
“哦？”
原本还恨不能将这书推开的萧瑾瑜来了兴致，干脆伸手，接过书册翻开一看，哼了一声，就这么靠着书架翻阅起来。
谢安安也不着急，转过身，翻开书架上另外的书。
两人就这么隔着几步的距离，各自翻阅着手中的书册。
书阁内墨香飘绕，清幽寂静，唯有书页之声，清晰悦耳。
虎子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指挥小纸人们排队型，一会雁翅一会回蛇，小纸人们小短腿不够利落，撞得东倒西歪，逗得虎子无声捧腹大笑，被一个胖头小纸人‘狠狠地’捶了下脚背，其余纸人见状，蜂拥而上！
“啧。”
靠着书架的萧瑾瑜忽而发出一声不爽的咋舌声，“这小娘子，脑子不大好。”
“……”
虎子与正扯着他‘打架’的小纸人们齐齐抬头。
就见英俊无双的二皇子殿下，抖了抖书，毫不掩饰嫌弃地说道：“死了多不划算，弄死这废物点心，再找个合心意又听话的夫君，有钱有人有乐子，不美么？”
“……”
虎子与小纸人们齐齐歪头——这位，是皇子，不是土匪吧？
人家书生们见了，不都是哀叹这世间男女情爱凄苦么，您怎么这么个反应？
不想，对面的谢安安却轻笑出声，合起书抬脸，赞同地点点头，“确实。”
萧瑾瑜立时满意点头，朝谢安安竖了竖大拇指，“谢先生大智，英雄所见略同。”
“……”
虎子心说，刚刚您对师姐还一副敬重斯文的模样呢，怎么一转眼就露出本性啦？这笑的，遇着什么好事这样高兴啊？
正腹诽呢，不想萧瑾瑜忽而低头看过来，瞧见他面前的一排纸人，微微吃惊，身子一直，蹲下来，伸手，拨了下正抓着虎子手指作势要‘咬’的小纸人的脑袋。
那暴躁小家伙被拨得一晃，差点摔倒，怒气冲冲扑过去，一巴掌拍在萧瑾瑜的手指上！
“嘶。”
不痛。
萧瑾瑜是惊讶的，“竟跟活物无二？”看向虎子，“能卖我一个么？”
说着，掏出一个荷包，倒出一枚东珠，往虎子跟前一递，“我身上没银子，这个给你当弹珠玩。”
“……”
虎子眼睛都亮了！却并未接，而是看向谢安安，“这纸人是师姐的……”
谢安安轻笑，点了点头。
虎子高兴地蹦起来，认认真真行礼，“多谢二殿下赏。”
然后双手交叠伸出去。
“哈哈！”萧瑾瑜大笑，将珠子往他手心一丢，然后低头，捏着下巴瞅地上成排的小纸人，嘀咕道：“嗯……挑个顺眼的。”
那架势，跟买孩子的人牙子似的。
一群小纸人瑟瑟发抖地拥挤在一块儿。
唯有那个暴躁的怒了，冲过去，抬起小短腿往萧瑾瑜腿上狠狠一踢！
然后……没踢中，自己一个仰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哈哈！还挺勇，就你了！”
萧瑾瑜笑着将那小家伙提溜起来，伸手戳了戳它的肚子，小纸人一把抱住，恶狠狠‘瞪’他。
谢安安一挥手，其余的纸人纷纷飘起，落在了虎子的肩头。
萧瑾瑜起身，很是惊奇地看着。
他手心里那个可怜兮兮地扭头。
谢安安笑了笑，道：“一些小术，维持不得许久。殿下若是喜欢，等我回去后，给您做个有趣的送到府上。”
萧瑾瑜倒是也不推辞，抚掌颔首，“那便先谢过谢先生了，我让姜大去取。”
将那小纸人也放到肩头，问：“谢先生，这书册子里，可是有何蹊跷？”
他瞧过了，也着实是一篇乏味的情念爱恨故事罢了。
谢安安点头，与萧瑾瑜一起朝书阁外走，一边说道：“殿下请查一查，这书为何人所写。书写之人心中有恨，带了诅咒之力，映射在了笔下，成了字咒。若是所料不错，在此处坠楼的方欣娘子，生前当翻阅过此书。”
萧瑾瑜脸上的笑容消失，眸光微沉。
片刻后，问道：“谢先生，书院中丧命之人，是否都接触过这含有诅咒之力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