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怕鬼
当真心思敏锐，谢安安不过只是提了一句，他便猜到了关联。
然而，谢安安却微微摇了下头，“眼下所见并不能完全确定，还请二殿下带我再去看一看其他几位娘子出事之处。”
萧瑾瑜点头，想着那第三桩案子乃是上元夜活吞宫灯将自己噎死的匪夷所思之事，拧了拧眉，抬手，“那座灯还在书院内，我带先生去瞧一瞧。”
金镶玉的宝莲灯还摆在白柳书院的置物间内。
三层玉雕刻的莲花栩栩如生，被金制的底座托着，雅贵又奢华，只是不知是否因为乃是致人而死的凶器缘由，萧瑾瑜瞧着这物件儿，总觉得灰蒙蒙阴森森的。
见那宝莲灯摆得比较高，伸手便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二殿……”谢安安甚至都没来得及张口阻拦。
“怎么了？”萧瑾瑜低头看她，将宝莲灯往她跟前一递，“您不是要瞧这个？”
不曾注意到，原本趴在他肩头的小纸人忽而如枯叶般萎靡下去！
谢安安静冷的眉目间少见地浮起几分无奈，却并未去接那宝莲灯，而是掏出一枚符篆，将宝莲灯底座裹住，这才接过，却又转手给了身后的虎子。
然后虚虚抬了下萧瑾瑜正要收回去的胳膊，“还请二殿下右手一观。”
“嗯？”萧瑾瑜疑惑，但是很顺从地抬了手，还左右翻了翻，笑道：“打小挥刀弄剑，粗糙了些，叫先生见笑了。”
手指修长，关节分明，掌心处有清晰的厚茧，以及无数细小的裂纹。
谢安安弯了下唇，剑指并拢，轻点萧瑾瑜的掌心。
然后若清风撩水一般，迅速而轻盈地画了一个符文。
接着指尖微抬，对准那无形的符文低声轻念。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
“急急如律令。”
“净！”
最后一声落下，她忽而张开手掌，在萧瑾瑜掌心轻轻一拍。
“啪。”
并不重，犹如石子落入镜湖，涟漪轻起。
萧瑾瑜瞬间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从掌心散去！
原本萎靡的小纸人瞬间精神，抬手，‘重重’地打了下萧瑾瑜的肩膀！
他惊讶垂眸，随即明白了什么似地看向被虎子隔着符篆托着的宝莲灯，“这玩意儿也有那诅咒之力？”
谢安安收回手，点了点头，“不错，殿下沾染了些许，我方才已为殿下拔除。”
萧瑾瑜搓了搓手指，看了眼平生第一次被‘打’的掌心，俊脸上的神情有点儿复杂。
旋即又问：“那先前触碰这灯的人不是都沾染上了？”
谢安安接过虎子手上的宝莲灯，却道：“此物略有不同，它的咒力中含有血煞之气，周身纯净之人，不会轻易被纠缠。”
萧瑾瑜一愣，随即挑高了眉梢，看向一脸平静的谢安安，“谢先生这话是说，我周身不纯净？”
语带调侃。
谢安安轻笑了一声，转脸看向萧瑾瑜，道：“殿下经百煞之地而来，周身煞意较寻常过重，若是再被这血煞与诅咒之力纠缠，只怕会有凶险，故而方才特意为殿下拔除了这阴晦之气。”
她言语虽静宁，可眼神中的笑意却清晰而明亮。
萧瑾瑜看着，莫名想到漠北那一望无际的干净天空中璀璨的星子，荒凉孤寂的长夜里，指引无数亡魂归往故土。
他‘噗嗤’一声笑了，拱手，“那可要多谢先生了。”
谢安安摇摇头，转脸又看这宝莲灯，另一手张开，在灯盏前徐徐摆动，仿佛在牵引什么。
萧瑾瑜凑过来，左瞧右瞧看不见半分端倪，捏着下巴皱眉。
就听旁边虎子压着声音道：“二殿下，你再送我一颗珠子，我助你开一刻钟的阴阳眼，如何？”
萧瑾瑜眼神一亮，扭头看他，“何为阴阳眼？”
虎子神秘兮兮地笑道：“能见凡尘之外。二殿下，开不开？很好玩儿的！”
少年的表情，带着蛊惑好人做坏事的恶意。肩膀上一排小纸人齐齐摇头。
萧瑾瑜咧开嘴——正好，他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将蹀躞上挂着的荷包一拽，朝他扔过去，“开！”
虎子一掂，好家伙，至少七八颗！
眼瞳都瞬间一凝！
往怀里一揣，伸出舌头舔了下指尖，然后抬手就往萧瑾瑜眼睛上抹！
“慢着！”萧瑾瑜脸色大变，如临大敌地瞪着他举过来的手指，“你这是干嘛？”
虎子一脸纯真，“开天眼啊！我的口水，能开一刻钟的天眼。”
“……”
萧瑾瑜嘴角抽了抽，盯着虎子的手指，一脸的纠结，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往前一凑。
虎子坏笑，手指刚要凑上来。
一抹轻柔的触碰在萧瑾瑜的眉心轻轻划过。
只听谢安安静缓的声音，“虎子，不得胡闹。”
虎子嘿嘿笑着，将手指在身上擦了擦，抬眼看对面的二殿下，问：“怎么样？”
萧瑾瑜只觉火热与冰冷骤然蹿入识海，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
不过下一刻，置物间内摆放的一件件器物，又清晰……不对！
等会儿！
那缩在架子角落里那黑乎乎的一团是什么？！那大眼睛，是人能有的眼么？
还有这个，满嘴吐着血的……是，是，是女鬼？！
“啊啊啊啊啊！”
沙场上所向披靡，取上千敌军头颅不眨眼的杀神二殿下，惊叫着一下蹦到了虎子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衣裳，哆嗦着指那形容惨烈的女鬼，“有鬼啊！！”
一群小纸人被他吓得到处乱飞！
“……”
虎子被他拽了个趔趄，呆愣了片刻，忽而嘴角抽搐，难以置信地回头，“二殿下，你怕鬼？”
萧瑾瑜朝他眨眼，忽而又一缩，“是呀！鬼好可怕的！虎子，你得保护我哦！”
虎子的表情都快裂了！
没成想这么个大男人居然怕鬼？
被他拽着又躲不开，只好往前挡了挡，无奈道：“鬼有什么可怕的，你别怕，我保护你。”
“哈哈哈！”
原本一脸害怕缩着肩背的萧瑾瑜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抓住虎子的肩头：“哎呀，你保护我啊？”
“！”
虎子猛地回头，“你骗我？”
萧瑾瑜笑着戳他的脸：“谁叫你方才戏弄我？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我呢！”
虎子气急，一把将他推开，“你讨厌！”
萧瑾瑜却笑着将他抓了回来，将下巴搭在他脑袋顶上，笑眯眯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答应了保护我，这会子就不能反悔哦！”
虎子气恼推他。
他也不恼，只看着那女鬼道：“我好安心呀！有这么厉害的小护卫保护，再不怕妖魔鬼怪了哦。”
虎子一僵，脸上微热，撇撇嘴，“好吧，我不该戏弄你。你别害怕，这女鬼只是个冤魂，不会伤你的。”
“冤魂？”
萧瑾瑜讶异，看着她满口鲜血的可怖模样，再看谢安安手中那宝莲灯上有一缕青灰之气连接在那女鬼身上。
而原本乱飞的小纸人全都落在了那形状凄惨的女鬼身旁，被萧瑾瑜买去的那个最凶的小纸人甚至落在她的肩膀上，安抚地摸了摸她青紫肿胀的脸。
萧瑾瑜拧了拧眉，忽而问：“她不会是上元夜被宝莲灯噎死的那个女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