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能
日暮归途，残阳落下帷幕。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才刚一放学，天就已经黑了。所有人都在行色匆匆，奔赴寒夜里那一处暖炉。
林星密鬼使神差地绕去了学校的小树林，这已经成为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了。但是这次与以往不同。他在暗黑而隐秘的树林中发现了一丝火星子，尾气冒着烟，缕缕往上升。随着风消散，也吹到了林星密的鼻腔中，不太明显。
有一身形修长的侧影斜靠在树上，食指和中指夹了烟，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最后缓缓吐出一股浊气，尼古拉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周围，但他却没有什么反应。他的动作是说不出来的熟稔，好似做了千百次一样。林星密的脚步顿住了。
江云舒微微垂眸，脑海里又止不住涌现出那段话，语气不容置疑，‘我跟你妈商量过了，等你读完这学期就给你办转学！我们公司的重心转到秦海了，那个地方挺不错，教学也还可以，你去到那边也会有更好的教学环境。’
江云舒很明显的皱眉，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拒绝了，“为什么又要转？我在这个学校待得很好！”
那个熟悉的声音没有想到他会有意见，但是他又不屑于沟通，于是带着不耐烦，‘哪有什么为什么，那边的教学环境更好，你在那边会得到更好的发展，我这是为你好！’
江云舒冷声拒绝，‘我不需要。’
那人似乎也没有想到江云舒会说这样的话，或者是会反驳他，他愣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江云舒又一次开口，眼神坚定，‘我说，我不去秦海，这里就很好。’
‘你！’情急的声音如喷洒的岩浆，似要破土而出，又被另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问江云舒，‘为什么不想去？爸爸妈妈都会在那边，到时候我们也会有更多的机会陪你了。’
江云舒笑了一下，好似觉得以往自己心中的苦楚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他说，“我已经不需要了。”
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们所谓的陪伴了，来得太晚了，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他也已经受够了那些所谓的‘听话’‘乖’，那些强行安压在他身上的词。他想说的是那些名誉上的夸奖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你们从来不会珍视，你们只顾自己，哪怕是多分担出一点心思出来给他都好。
他转了太多次学校，已经累了，他不想再动了，不想再去一个陌生的环境了，不想再重新跟新的一帮人打交道了，或是他们会跟林星密他们一样对他好，又或是像他前一所学校一样集体排斥他，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他不想去。
“不需要什么不需要，爸爸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一惯令人不容置疑的语气传来，很让人窒息。
接下来他做出了一个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应该有的冲动动作，他甩了脸色，“你们有问过我的感受吗？每一次都是决定好了再直接通知我，你们有问过我想不想吗？你们心中只有你们自己，我是你们的附属品吗？”
那是第一次他在他父母前面发这样的脾气，“现在的学校很好，同学也很好，我不想走。要走你们自己走吧！我住校！”
他甩了门直接来了学校。
苍白的脸色还有一丝红晕，那是气急之后火气上头的反应。当他走到学校附近的小卖部看到柜台上的烟时，他心中顿时冒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他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包烟，紧紧地攥在了手里，那是第一次他这么‘不守规矩’。
放学后人少了，大部分人都回家了，然而他的心却还没有静下来，他找了一个荒僻的地方，心里叛逆的情感随之涌来，带着隐秘，带着刺激。
他在电视上有看过很多次别人抽烟的动作，却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这么的怪异，但是又很自然，就好像应该是这样一般。
刚吸入第一口，他措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可能是有了第一口之后，他就习惯了这样的感觉，接下来就自然多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还有人会过来，还是那个他熟悉的人。
他看着林星密，略微蹙眉，神情似乎是有些懊恼，也有可能是在想自己没有选到好地点，应该还要在隐秘一点的，最起码不能有任何人发现。
林星密站在这一端看着他，又被人抓包之后的尴尬。他看着江云舒，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尴尬的人不应该是江云舒吗？毕竟是他干了坏事被人发现，现在怎么倒成是他尴尬的问题了。
他抬起了手，极为艰难地挥了挥。就算再怎么神经大条也应该看得出来眼前这人的情绪不对，早就该发现的，谁会没事找个没人的地点自己抽烟呢！也就他没看出来了，还赶巴巴地凑上来看是因为什么原因。
江云舒冲他点了点头，但很快视线又转到别处去了。林星密在这站也不是，过去又太尴尬，但他还没做出决定时，身体比心里更快一步做出了动作。他朝江云舒走了过去。
他极为不自然地道：“吸烟呐！”
没有十年脑血栓应该是问不出这种智障的问题的，话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想抽自己两大嘴巴子了，是不是有毒！
江云舒没回答他，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反映了没有说出来的话，他撇了一眼林星密，又看了看燃着的烟。
不知道为什么，林星密看着那烟心里瞬间也涌起了一股神秘的心思，他靠近了江云舒，轻声道，“还有吗？给我一根？”
带着好奇和探思，像是触及新事物迫不及待要了解的样子。
江云舒盯着他的眼，很快就读出了林星密心中所想。
靠！他真的在吸烟！接下来，他会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对，然后再放到我嘴里，然后他会慢慢弯下腰，像电视上那样熟练地用燃着的烟尾点燃我的烟…
林星密脑海里瞬间涌现出那一番场景，也是不自主地跟着画面走，他喘气有点急，像是要干什么大事一番。
江云舒读了心，嘴角不明显地弯了一下，不知是在想什么好笑的事情，但是细看那表情中更多的是顽劣。
江云舒没说话，只是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鼓满的烟，看着像是刚拆封没多久的，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他纤长白皙的手指在半黑的情景下显得越发好看，林星密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望去。
江云舒抽出了一根烟，他的声音有点哑，可能是刚才抽了烟的缘故，比平常更加吸引人。他张口道：“张嘴。”
林星密下意识地张嘴，谁知道江云舒却猛吸了一口烟，把刚准备递到他嘴里的烟放下，做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把林星密拉扯过来，用力按住他的头，亲了上去。
林星密的脑子在那一刻是发慌的，顿时间发白了。他憋着气，脸色发红，大脑缺氧，几秒后反应过来，快速推开江云舒，随意擦了一下嘴唇，大叫，“艹，你有病啊！”
林星密嘴里吐出一些雾气，呛得直咳嗽，不自主流出生理性眼泪。
江云舒看着他，“你不是要抽烟吗？这样子学不是更快？”
“艹，你是不是有病！”林星密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发疯了，跟以往他见识的任何一面都不同。
林星密瞪着眼睛看他，张牙舞爪的样像是被惹急了的小老虎。
江云舒笑了，抽了一口烟，然后把剩下那点火星子掐碎，丢在地上踩了踩，动作自然。
林星密退后了几步，忍着气，“靠！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初吻！”
江云舒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的嘴角，“这也是我初吻啊！况且，你都亲过我这么多次了，我亲一回不算过分吧！”他心情很不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林星密，火气瞬间就消散了。他承认刚才的动作很冲动，但冲动之后的感觉是忽如其来的爽感，这么感觉很微妙。
林星密下意识地反驳，“我什么时候亲你了，你还要不要点脸！”
“喝醉酒送你回家的那次，怎么？你不记得了？”江云舒一字一句地慢慢帮他回忆，林星密陷入了沉默，毕竟那段记忆他是有的。他事后想起来的时候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他心里想的是喝醉酒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更何况是这样不经意间亲过的两次呢！况且时候江云舒也没有什么反应，他自然而然就不记得这回事了。
但是现在江云舒又提起了这事，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星密一下子脸色就不好了。而且他之前亲江云舒只是亲脸而已，现在没的可是他初吻，这能混为一谈吗？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他很镇定地回答，“什么？记得什么？你这随口拈来的胡话想忽悠谁呢！要骗人也不找个高级一点的借口。”
江云舒看着林星密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他看着林星密的眼睛，抛开一切似的讲：“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可以听到你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