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机灵点
齐霁变了,或者说,他终于成为花岑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风光霁月的大师兄,也没再在他面前露出他的劣根性。
那段针锋相对下记忆时间仿佛从平行世界消失,他们像是两个陌生人,最多的交集就是花岑偶尔还在他走出院子时见上那么几面,可是明明人就在眼前,却感觉那么远。
“先生,这灵草”可能摘了?
花岑蹲在老槐树下,见齐霁从房门走出来,满目惊喜,仰着脸问他。
那人衣袂飘飘,并未拿正眼瞧她。
花岑愣了一下,放下手上的铁铲,没再执着于要摘那株灵草。
修仙界一草一木,是比灵兽还要珍贵的存在,没有得到的主人的应允,她没资格摘。
花岑从被齐霁押来做侍女那一刻,就被告知要护好这株灵草,也曾数次被他恐吓要是敢养坏这株灵草就拿她的血去滋养它。
她每天定时给它浇水,小心翼翼拔去它周围的针草,也曾在月色最浓的时候每晚从上床爬起来,就为了给它倾注那一抹月色华光。
而今,灵草长成,他的主人却看也不看一眼。
简直简直暴殄天物!
事实上时至今日,花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果觉得那晚冒犯了他,她可以道歉,可若非他无理取闹,她根本不会这样做,且她回忆从前她的姐姐们,并不觉得她有在冒犯别人,甚至觉得自己亏了。
天杀的,花岑越想越气,甚至想冲进去拽他的衣服问他凭什么,吃亏的是自己为什么要道德绑架她。
可花岑被他无悲无喜的眼神看了一眼,突然泄了气,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先前为什么生气。
没等她想明白,他们之间已经成了现在这种毫无交集的相处模式。
颇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
所幸他们从前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怀念或者温情的关系,所以花岑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适应了这种相处模式,甚至觉得比之前那种战战兢兢做他侍女时候要快乐得多。
她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她在万灵宗要自在地多。
此前发生那么多事,她也担心过席宴或者宗门的人找上来,可是什么也没发生。
齐霁回来之后,直接对外宣布闭关,隔绝了外界一切消息,可他实际上天天就是在房间睡大觉,连陶清韵来他也不见。
在花岑少之又少的记忆里,并不记得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发生,话本里甚至没有提过齐霁闭关这件事,所以可能这段时间真的就无事发生。
她开始对话本的存在表示怀疑,可当初她醒来那一剑和掌门要她做祭品的事却是实实在在存在,也是话本里详细写了的,虽然因为她的干预与话本有出入,却也是按照轨迹在发生。
她收不到外界的消息,也没办法出去,席宴仓促杀害了两百余名新弟子,一定会有新动作,但现在风口上,他断然不会轻举妄动,这也给了花岑一个喘息的机会。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
她叹了口气,仰面看着漫天繁星,生出一股无力感,甚至想齐霁就这么闭关下去,她一辈子躲在这小院算了。
想着想着,竟然就在这屋顶睡了过去。
等到天光乍现,花岑悠悠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惊出一身冷汗,“完了完了,早膳备迟了!”
她着急忙慌往厨房方向走,身影在屋顶穿梭,差点一脚滑下去。
现在是万万不敢再拿过夜的吃食糊弄齐霁,每一顿都还算用心,等她火急火燎准备好,已经比平时晚了一刻钟。
她端着盘子站在门前,深呼一口气等到心跳平息,又伸手揩了揩额上的细汗,才敲门。
里面向来寂静,可今日总感觉有些不同寻常,花岑心里毛毛的,踩着小碎步想快点离开。
正欲放下盘子,一愣,瞥见桌上膳食分毫未动。
齐霁就盘腿坐在一旁榻上,眼睛闭着,如瀑的长发未梳,垂了点尾巴在榻上。
面容绝色,好看是依旧好好看,就是带了点命不久矣的破碎感。
若非胸前还有浅浅起伏,花岑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不敢说话,从容地换下新的膳食,而后退出他的房间,并未开口唤他。
等待午时她再来时,发现齐霁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她狐疑地看他一眼,还是没吭声。
她又不齐霁他爹,还得一口一口给他喂进去?
说是这么说,可还是专门做的酸辣开胃的,结果等到她来送晚膳时,发现还是一口未动,她瞥了一眼盘腿做得端正的人没忍住,嘀咕出声,语气不善,“要成仙啊?”
齐霁眼皮微抬,定定地看着她,神色更冷,“出去。”
花岑听着他还算“铿锵有力”的呵斥声,稍微放下心来,将餐食悄悄往他那个方向推了推,听话地出去了。
倒不是她多有善心时刻关心他吃饭问题,只是齐霁是她现在唯一的庇佑,他要是出事,自己免不了第一个遭殃,尤其是自己身为他侍女主管他衣食方面。
花岑蹲在台阶上琢磨着明天早上给他弄点什么新鲜的吃食,她怕这么下去,这人怕是修仙界饿死第一人,他死不死花岑并不介意,她只是怕自己现在这身份被拉去陪葬。
这么想着,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进来。”听不出任何语气波动。
花岑犹豫了一下,端起一旁的桂花糕走进去。
屋里没点灯,仅透过月光照亮窗台一隅,月色铺在他身后,平添几分寂寥。
或是流言惑人,在花岑的固有印象里,他本就极具距离感,现下独栽月色,更显得清冷。
花岑脚步迟疑,悄悄咽了下口水,慢腾腾走进去。
刚一走到他跟前,还没开口,瞥见桌上未动的吃食,突然有些气恼,“你又不吃饭?”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却因为她对传闻中的大师兄天然的胆怯让这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花岑骤然听到自己这矫揉造作的声音,吓得一个磕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嘴巴张张合合想要找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
齐霁目光平平地看向她,语气冷淡,&34;过来。&34;
像在招一条小狗
她站在人跟前,低着头只能看见他的发顶。
齐霁平静了这么多天,终于还是在这一刻忍忍不住,抬头看她,咬牙切齿,“杵在这干什么,我是让你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