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猛烈的她
陆煦将主卧让给她,自己去了客房洗漱。
辛酝枝醒来的时候,天上那个半圆的鸭蛋黄还挂着。
她从窗户上看过去就想一枕头砸死太阳。
这玩意根本不往下落的。
等等
她昨天干了什么?
偷偷从第二城墙溜出去喝酒了,还和一个丑八怪光头打起来了。
辛酝枝想起来了之后,气的抡起枕头就砸出去,恨恨的骂:“王八蛋,一个光头都赶来调戏我!”
“调戏我就算了,他怎么能是个光头?”
辛酝枝从被子里爬了起来,还不解气,踹了踹比较软的床脚,“怎么能是个光头?”
“怎么可以是个光头呢?我的魅力已经下降成这样了?不对,是这帮后人眼瞎罢了。这还不如后来那个戴墨镜的帅哥好看呢!”
“戴墨镜的帅哥?”辛酝枝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己的模样,问镜子里的自己:“那黑衣人,是陆煦?”
“是陆煦?”
镜子里的人和她一样震惊惊恐。
娘啊,保佑我吧。
她跟陆煦撒泼了。
辛酝枝已经不想纠结光头不光头了,她现在只想活命。
她跑回房间里,扒下了自己的红礼服,蹬掉了高跟鞋。
这身行头本来是她颁奖典礼时穿的,和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昨天又被她穿出去浪了。
宿醉之后已经皱巴巴的没法看了。
现在她可不是嫌弃,她已经没有这个条件了,她要的是逃生。
辛酝枝也不管是谁的衣柜,她打开一看,清一色的黑色外套,白色衬衫,不是迷彩训练短裤,就是黑色的军裤,下面还端端正正放着各种枪套、匕首套。
好的,知道这是谁的房间了。
陆煦接到辛酝枝逃跑的消息的时候属实是比较震惊的,他的人竟然会困不住一个小女孩也是让他意外的。
当他看到辛酝枝套着他衣柜里的黑色衬衫,衬衫长到女孩的大腿,下面套的是他的作战训练服的夏季短裤。
一双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脏兮兮的球鞋被她一脚蹬在第三区最外围的城墙上,与她一同窥探外面的世界的时候,陆煦忽然生出一种分不清梦和现实的感觉。
辛酝枝出现之前,他们正在经历据说是百年以来最寒冷的长夜。
而半月前,处于极寒长夜之中的地球一隅,爆发出那个时代前所未见的光芒,幸运从天而降,带来了一个最温暖的白昼,和一个命中注定的女孩。
陆煦抬头注视她。
随她而来的白昼比往常温暖,从荒原吹来的风夹着变异植物独特的气息。
不论是陆煦的衬衫还是陆煦的训练服短裤都非常宽大,被她强行勒在身上,看起来不伦不类,却又那么生机勃勃。
她比荒原疯长的植物都要来的猛烈。
她站在高处,站在风中,猎猎作响。
陆煦看了她片刻这才恍惚察觉:她不仅逃开了巡逻卫,还爬到了城墙上。
反了天了。
“陆指挥!她不会跳楼吧?”这女人来的太特殊了,虽然每个人都拿着枪,但是没一个人真敢将枪口对着城墙上的女孩。
“我去。”
赶来的赵副官下意识要跟着,陆煦摆摆手:“不用,看得见。”
“是。”
陆煦顺着楼梯往上,那点昏黄的阳光,从旋转的楼梯上施舍下来,光影交错在斑驳的城墙上,高密度的金属墙反射着凌冽的光。
尽管带着眼镜,陆煦还是眯了眯眸。
太亮了。
久违的。
辛酝枝在城墙上叉腰眺望,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因为时间太久,嘴唇甚至都呈现了一层失血的苍白。
她在反思。
回顾自己二十二年的人生,她确信自己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刑法与她无关,警察叔叔见了都夸她可爱懂事。
她打小就是学什么都很快的天才少女,成绩一向是名列前茅,老师都说她是宝。
二十二岁一本漫画直接封神,出道即巅峰,刚毕业就是名利双收。
没理由她会这么惨啊?
辛酝枝磨着唇琢磨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最后只叹一声:天妒英才!
一抬眼就是汪洋一般的星河,出现在电视剧里很惊艳,出现在眼前很惊悚。
她的视线从诡谲的天空转向远方的密林。
这些玩意是什么?城下那坨紫色的长椭圆形植被上带着绿色的鬼画符一般的纹路又是什么东西?
足足有三个她粗的树干上爬满了蓝色的蕨类植物,蓝色的蕨类!这玩意长得是认真的吗?
时不时还飘来几只铜锈色的六爪瓢的虫,姑且算是瓢虫吧,如果它们没有长着两条一米多长的荧光触须的话。
她是个画画的,最擅长场景解读,不用别人说,都知道这一个不太妙的地方。
太阳只剩一半,大气层没了,人类不辨色彩,植物变异,还有什么更离谱的事情一起来好吗?
陆煦的军靴踩了上来,停在辛酝枝两步之后的位置。
辛酝枝将插在细腰上的手搭在脑门上,另一只手指着城外疯长的诡异植物。问:“这是什么?”
“荒原,包围了整个第三区,你出去只能当肥料。”陆煦答。
“哦。”辛酝枝面无表情,仿佛帝王一般巡视这色彩秾丽,画风诡异的世界。
大约一分钟后。
“你说什么?!啊!诶诶诶!”辛酝枝猛地转身,偷来的球鞋本来就不合脚,这一下她没站稳,就要往城下跌去。
完蛋。
逃没逃出去,要成为末世最美的肥料了。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城墙外捞了下来,一只鞋子马革裹尸,摔得连个回响都没有。
陆煦拉着她往上一提,小姑娘很轻,惊魂未定的靠在他怀里,光着的那只脚毫不客气地点在他的靴子上。
陆煦抬了抬眉。
“我的鞋!”
“注意措辞,是你偷的。”陆煦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辛酝枝:
她忽然瞧见了男人后腰的枪,故意又乱指了一个植物问:“那是什么?”
陆煦朝辛酝枝指的地方看去,然后,辛酝枝眼疾手快将男人后腰的枪夺了过来,抵着他的腰窝。
“陆煦,我想活命,你也想的吧?要么,带我星云台,要么我们一起死!”辛酝枝拿枪怼了怼男人的腰,沉着嗓子说。
陆煦轻描淡写的转过身,辛酝枝立马退后,颤巍巍地举枪对准他。
陆煦瞧着有趣,开口提醒:“这把枪可不是昨天在酒吧开的那把,这里面都是铀变弹,你离要远点开枪,不然我炸开的碎肉可能会割破你的喉咙,右手边银色的按钮能弹射标记绳,你倒是可以试试捆住我,然后要挟他们放你出去,最后你走进荒原,去喂变异兽。”
陆煦双手环胸,朝她走来。
“我不怕死,你尽管来。”陆指挥闲庭信步,怡然自得。
标记绳。
辛酝枝起来了,她刚“降落”到星云台,所有人拿着杵着黑魆魆的枪口对准她,然后她亲眼看着刚杀完人的陆煦从枪里弹射出了一根红色的绳子,捆住了她的双手。
“你别给我动!”辛酝枝不住地退后,这种枪看着只比普通的大一些,却是重了许多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密度大得惊人,辛酝枝举枪的动作都非常困难。
“试试?”变态玩意的语气还带着几分鼓励。
“带我去星云台!”
她掉在星云台,也就抱着那么一点回到星云台是不是可以回家的想法孤注一掷了。
往前,这葳蕤疯狂的荒原,她不敢去。
可是往后,她得罪了陆煦,也是没有退路。
她可是亲眼看着陆煦杀人不眨眼的。
辛酝枝靠在城墙边缘,十几层楼高的城墙,她走投无路,竟也生出恶胆,干脆主动上前,抵着陆煦的心脏逼问。
两个人靠得近了,风一吹,辛酝枝的长发就勾到了陆煦的手臂,他伸出手轻轻捻住一缕,在指尖饶了绕。
陆煦的视线从指尖的发转移到辛酝枝的脸上,他说:“不敢开枪吗?女孩。”
辛酝枝自睁开眼,看见外面天空的时候便三观炸裂,绷紧的神经就没有一刻松缓过,此刻陆煦言语相激,她从心中生出一股子绝望。
她不是什么不理智的人,就是因为太理智了,才接受不了自己一醒来就到了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的现实。
“我刚得一个很牛的奖,我才华横溢,风光无限我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啊?为什么?”她拿枪的手抖个不停,风把她的身形从宽大的黑衬衫里勾勒出来。
入目的皮肤白皙细腻,不是这里的昏黄的日光和苦寒的长夜的养的出来的。
那双眼睛很漂亮,又亮又勾人,是通透的琥珀色,眼尾上翘勾着片淡淡的绯红,和她委屈红了的小巧鼻头交相辉映,比宇宙的亮丽的星云团都绚丽。
她仿佛携着无数的瑰丽从千年前奔赴而来。
风过两趟,陆煦淡淡出口道:“现在星云台开不了,能量不够。我不欺负你,过来。”
陆煦甚至向她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辛酝枝有些动摇,又有些害怕。
陆煦看辛酝枝不过几秒神色变了一轮又一轮,他声音柔了几分,带着些许诱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