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身份凭证
出来了，且人也不在之前进入的荒地，而是到了一片城郊。这里有农舍，有炊烟，有菜地，远处还能隐约望见高大的城墙轮廓，满是人间烟火气。
直接换了块地域啊……看来，那个“核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之前为了去找空空，叶若是粗略探过那片荒地的，便是一路使诀狂奔也需花不少时间才能横穿。在那等荒地周围，想觅个如此规模的城市可不容易……能将他们直接从那里传送到这里，便是有叠域做中转都难。
长乐的叠域核心，当是个精通空间之道的大能。可岁月之道与空间之道都极为晦涩高深，难学难精，大部分修者甚至连缩字诀都使不好，也就能勉强用个乾坤袋，够格稳定一域的空间道大能屈指可数……那些老怪，要么已经陨落，要么自视甚高，都不是甘愿屈居人下作核的，只除了一个——
狐隐君。
九尾妖狐，实力在整个灵界都能排上前五的“君”字大妖，九尾天赋术法中有一尾就是空间术法……能在瞬息间扭曲空间将体修大能碾成肉酱，这等实力，莫说只是作“核”了，单辟一方洞天出来估计都够。
帮长乐叫破空空身份及委托空空去混沌域寻施术材料，有耐心、有实力、所修之道也符合，还神神秘秘行踪难觅……狐狸那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叠域核心，说不定那个帮长乐记录实验的人也是他。
只是，这俩是什么时候搞上的？狐狸帮长乐做事又能得到什么？那家伙行踪难觅不是一两千年，打从他们相识那天起就狐狸一直忙忙碌碌的似在筹备什么大事，长乐又不可能八千年前就破出了封印……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狐狸其实一直都和长乐有联系？甚至……连与他结识都是刻意。
布条下的睫毛颤了颤，因过往经历的关系，叶若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与背叛，这个猜测显然有些触及他的底线。薄唇不自觉地轻轻抿起，嘴角拉成了一条直线，然而还没等叶若情绪进一步恶化，身旁就忽地传来“咣当”一声响，接着就是空空的哀嚎:“哎哟！”
叶若:“？”从不好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歪头:“怎么了你？”
空空揉着脑袋捡起个袋子，满脸委屈:“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砸着我了……”
说完仰头看了看天空，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袋子，大声哔哔:“天上啥都没有，怎么会莫名其妙掉下个袋子来，我看就是刚刚那个家伙故意丢来砸我的！若若，你是不是认识他啊？跟他绝交绝交！你看那家伙藏头露尾、阴阳怪气、故弄玄虚，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不要信他说的话！肯定是在乱讲！”
叶若:“……？”长乐好像也没说什么吧，怎么空空这么大反应。
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他给你传话说了什么？”
空空悚然一惊:“嗯？什么传话？没有！他又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会传话给我说什么。”
叶若顿时了然:哦，看来是长乐用“玄安之”这个身份吓唬空空了。
不过说起身份问题，空空也好不到哪去。以前口口声声说着信他，到头来还不是趁他不备一刀割下了他的脑袋，现在又改头换面再度出现在他身边，还一副对他情深不寿的样子……
布条下，叶若垂着眼，嘴角弯起个浅浅的笑，却没有丝毫温度，笑得漫不经心。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左右他都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大不了再被偷袭一次镇压个百年……像他这种秽物，本来就不配触碰任何美好。
不感兴趣的岔开话题道:“没就没呗，他丢了什么砸你？”
心思百转千回，面上波澜不惊。除了那个浅浅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叶若甚至连音调都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贯如常的温和平静。空空完全没发现叶若的细微情绪，闻言打开袋子一扫，不自觉地惊呼出声:“哇！好多钱！”
金条金砖金元宝，一丁点儿白都没有，金灿灿、沉甸甸，简直晃花人眼。心知这是域中那个神秘家伙送给叶若的礼物，空空在下意识地惊叹完后沉默了几秒，露出个有些屈辱的表情，不服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养不起你吗？我超有钱的。”
叶若顿时哭笑不得:“这也要争？”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又不是不能作活，为什么非要人养。
空空嘟哝着:“你不懂……”心上人怎么可以给别人养呢，近水楼台才能先得月啊，让了就是输了！
叶若确实不懂他的脑回路:“……行吧。”反正他也没打算用。
炼丹炼器点石成金，哪个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哪个叶若都会，甚至称得上是精通，所以钱财对叶若来说还真就是身外之物。只要能让他吃得饱饭，不至于被饿死，于叶若来说，就已经足够。
一个连求生欲都没有的人，又怎么会有其他欲望。
空空显然也是知道叶若脾性的，一句话问得期期艾艾:“那、那我给你一个储物戒？再、再给你点钱……？”
叶若摇头:“不用。”储物袋他自己能炼，钱财这种东西，去城里随便找个活儿就能挣到，再不济找块石头点成金子也能换够花销，用不着别人施舍。
毫不意外的拒绝让空空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蔫巴几秒后，空空重振旗鼓:“那至少让我赔你套衣服，还有你的眼睛……就、就算暂时好不了，至少也去医馆上点药，好好包个纱布……”
“……”这次叶若没有拒绝:“行吧。”
入城不是易事，如今三族共处，相互之间往来频繁，虽各自有各自的身份凭证，却有一套共同的规定，出入彼此聚居地皆需登记。且为了防止恶灵邪修偷溜入城作乱，城外都有三族大能联手设下的阵法，城中亦有当值镇守巡逻……像叶若这种死而复生、没有身份凭证的黑户，那是连城门都进不去的。
——虽然以他的名声和实力，真想进城没人敢拦，总归是个麻烦。
叶若对着城池方向陷入沉思:“…………”
空空在旁:“我带你进去吧若若？”他可是贼祖宗，又生来无视绝大部分禁制，什么禁地都来去自由、出入如无人之地，区区城防还真拦不住他。
叶若问:“那进去以后呢？”身份凭证是很重要的东西，衣食住行无不需要，没有身份凭证在凡世简直寸步难行，不然光偷溜进城还不容易。
空空自然道:“用我的呗。”
他又不像叶若那样时常死来死去。虽然说被骂作仙界之耻吧，好赖也是仙庭承认的仙家，身份凭证自是有的。
叶若:“……”
用空空的身份凭证？可倒是可以……叶若沉默几秒，质疑道:“用你的，你确定不会被烦死，或是直接纠集起一城的仇人？”
他俩可都是三界登记在册的黑榜人物，一个疯、一个偷，臭名昭著，家喻户晓。若真用空空的身份凭证入城……不说多的，但凡城中丢了只鸡跑了条狗，都能来人逼问空空是不是他干的，更别说空空得罪的那些大能会不会在收到消息后连夜赶来寻仇了。
空空也想到了这一茬，无语:“……”
片刻后大呼委屈:“我能怎么办嘛！我可是个偷儿仙，不偷东西我会掉仙阶的！仙阶掉完我可就要凉了！偷了他们的哪样我没还回去，便是有些用掉了我也做了补偿，怎么还对我喊打喊杀的！”
叶若心说要不是你把东西都还回去了，没有和人结成死仇，恐怕早就被三族联手弄死了，哪容得了在这上蹿下跳。
忽然意识到什么:别看空空成天被撵得跟狗一样，真正不顾一切想要他命的却好像一个都没有。说起谁谁谁又被空空偷了什么什么宝贝，大部分仙修灵的第一反应几乎都是幸灾乐祸，然后就是打赌猜测得追多久才能把东西讨回，甚至连庭印府录这等宝贝都是如此……重宝丢失，仙灵两界之主，一个只是把人捉回去关了几百年禁闭，一个在捉不到后也仅仅只是上天告状。叶若敢说，若偷庭印府录的那个不是空空，换了其他任何人，灵皇帝君都要与其不死不休。
这个家伙，看起来傻乎乎的，实际上还真不简单……不过也是，好歹曾是“四公子”之首，能在那个能人辈出的年代力压修家诸多小辈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么可能真是个傻白甜。
叶若便问:“那怎么办？”其实解决办法有很多，只不过他的办法或多或少都有些麻烦。这么问，是想看看这个偷遍三界还混得如鱼得水的家伙有什么高招。
空空果然有办法:“那谁和那谁不都还在里边儿么……既然他俩今晚出不来，不如我们先借他俩凭证一用，待明日他们出来了再说。”
冒充阳白和关子月用他俩的身份凭证？……也不是不行。空空身形与关子月相似，就算容貌不像，施个术法总能蒙混过关；而他就更简单了，他的变幻之术虽不及狐狸，也不是等闲之辈看得穿的。
只不过……
叶若似笑非笑道:“这主意不错，不过我有个疑问，我们该上哪去找他俩的身份凭证？”
空空个二傻子果然没注意到叶若话里给他挖的坑，还美滋滋地从乾坤袋中翻出两本册子道:“在我这啊！”
“哦——在你这儿啊——”叶若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突然抬手就是一个暴栗:“还说马是你的！还跟我在这装晕！身份凭证都在你手里，我就不信你没捡到他们的行李！其他东西呢？”
空空:“……”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叶若诈了，讪讪笑道:“都在呢……不过若若，我觉得吧，他们的行李在到我手里之前就被人翻过了。”
叶若挑眉:“喔？丢了什么。”
空空无辜道:“我哪知道，行李又不是我的。会这么说只是因为偷过太多东西，有这种感觉罢了。”
就像庖丁解牛一样，有些事情做多了会存在一种经验和直觉。哪怕根本不知道关阳二人行李里原本有什么，在看到两个行李的瞬间，空空就知道，其中有一个行李被第三人打开拿走或翻看过什么。
“……是么，明天问问他们吧。”
那鬼地方又荒凉又广阔，除了特意过去搞事的长乐，大概也不会有谁专门在那蹲守关子月，伺机翻看他们的行李。摇身一变便变成了阳白模样，甚至连身形都凭空矮了几寸，叶若伸手摘下蒙眼布条，闭着眼睛道:“走吧，进城，记住要唤我阿白。”
连声线都变得与阳白极其相似了。
徒留空空在那犯愁:“那我怎么办啊若若，狐狸的面具我摘不下，我的变幻之术又不好，没法改变面具模样……这张脸丑成这样，傻子都不会信我是关子月的。”
叶若仰起脑袋招手道:“过来，我给你改。”
空空依言低头，叶若就踮起脚尖将手覆在空空脸上给他施加幻术。空空没吱声也没太大动作，如棵松柏般巍然不动，左臂却不自觉地略略抬起，虚环在叶若腰后，像是怕人一不小心摔了。
——这一幕，与破观中阳白给关子月擦头时的场景何其相似。
叶若毫无所觉，施完幻术就收回了手。用神识代替眼睛“看”了“看”，还不错，叶若满意道:“行了，走吧少爷。”
阳白喊关子月一直喊的少爷。
空空被叫的悄悄红了耳根:“啊？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