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剑灵长乐
……主人。
这个称呼，真的是许久都未听到了。
叶若又叹口气，心情因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有些不平静。
当年他有两把本命剑，一名长乐，一名久歌。其中久歌在他灭安麟前就已经被他弃了，而后长乐也在他第一次遇到叶隐转世时被他弃剑封印。之后九千年，他再没用过其他修出灵的剑，也没有收过仆从、奴役，自然不会有谁这样叫他。
——但，长乐本就是把主杀戮的剑，性子也是自杀戮中磨出的睚眦性子，爱憎分明、恩怨必报。早在他弃剑那刻长乐便也已弃了他，如今他们根本毫无干系，甚至可以说是有仇……长乐还故意这么叫他，是在提醒他曾经都做了什么好事啊。
“你不是在玩，那是在做什么？”依然任由长乐抓着自己左手，叶若淡淡说着，散去了右手冰剑，胳膊一抬就抚上长乐头顶:“……矮了几寸，这些年没好好修炼？”
活像检查小孩功课的家长。
长乐:“……”
刻意营造出的迤逦氛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长乐还握着叶若的手，所有暧昧却都在这一句话和摸头杀下变质成了亲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活似开了染坊，长乐气急败坏:“叶！若！”
叶若嗯了一声，答道:“在呢。”
长乐:“我偷了你的尸身。”
叶若:“我知道。”
长乐:“我拿你尸身做实验。”
叶若:“我知道。”
长乐:“我给你尸身穿嫁衣，女装！”
叶若:“死都死了，随便吧。”
长乐:“我……我还偷学禁忌术法！”
叶若:“嗯，看到了，很厉害。”
长乐:“…………”
长乐快气死了。
抓着叶若的手狠狠攥紧，力道之大，都能听到骨骼被挤压发出的“咯咯”声了，叶若却还是那副平静模样，仿佛那手不是自己的、就算被捏断也无所谓。
“叶、若。”
许是真的被气狠了，怒到极致，长乐反而冷静了下来。缓缓卸去手上力道，又在叶若被他狠攥过的地方轻轻按揉着帮忙缓解疼痛，长乐慢条斯理道:“你在激怒我。”
陈述的语气。
叶若笑了笑:“只是觉得你生气的时候更可爱一点。”
长乐抬眼看他，冷笑:“怕是更好套话一点。”
叶若微微挑起眉梢，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几分张扬。话虽然没有说出口，意思却很明显——我还需要套你的话？
长乐:“……”
确实不需要。曾经的叶若不司攻伐，除灵时多以御守为主，自敛锋芒，行事低调得很，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就这，都还靠他那脑子成了修界公认的最不可得罪之人，可想而知叶若有多聪慧，给那些一同除灵的修家小辈带去了多大震撼。
长乐无语道:“……你不会全猜到了吧？”
叶若摇头:“不至于，我又不是那玄老道，大概也就猜到了七八成吧——那个术可不好施啊。许多材料如今都灭绝了，只有在老仙界老灵界才有……需要我去帮你拿么？”
长乐:“…………”
长乐拒绝回答。
然而这还没完，许是长乐的沉默让叶若确定了什么，片刻停顿后，叶若又摇了摇头，补充道:“不过既然你到现在都还没想办法坑我进去，应该不用我帮忙……怎么，你找到玄安之了，他答应帮你了？……但那家伙最近才放出来，之前也没听他提起过这茬，是最近才去的？那让我来猜猜看……当是我回观救人的时候吧？你放那个怪物袭击他们，莫不就是为了将我引走，好找他说这事情？”
长乐:“………………”八九不离十。
叶若还在笑:“而且……那家伙又怂又精。你我之间勉强算是有仇，若你亲自去的话，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去的人必定是他信任之人……现在他信的可没几个。说吧，你和狐狸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长乐:“……………………”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言再止。一张嘴开开合合老半天，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叶若也不是真心追问，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半天听不到回应后就相当自然地岔开了话题:“所以我哪需要套你的话，就是真心觉得你生气时更可爱一点罢了——对了小变态，他俩人呢？”
叶离尘和阳白已经不在这了，他感应到的“人”，是长乐和另一个大概是尸傀一类的东西。
“不要叫我小变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斥驳了一句，吼完长乐自己都愣了愣，而后脸色迅速涨红，颇为羞恼。有些恨恨地磨了磨牙，长乐啐了一口:“我把他们关核心去了，你这么聪明，且找去吧——”
说完便往后一仰没入雾中消失，同时还不忘扯上它身旁用来凑数的尸傀。
叶若:“欸……”
跑得还真快。
不过——核心，去找？
两个脱口而出的词汇让叶若陷入思索:这个镇子范围不大，方才他已用神识扫了一遍，怪异之处是有几个，要说核心却尚不够格……而且，从他扫完小镇到寻过来没花多少时间，以叶离尘的脾性，在这种周围全是寻音怪灵且还带着个凡人的情况下，是断不会随意乱跑的。再从刚刚长乐“冒充”叶离尘，叶离尘却没有任何示警；他提起玄安之，叶离尘亦无任何反应来看，可见叶离尘他们根本不在这附近，对他们的谈话一无所知。
否则，以叶离尘的目力，哪怕听不到也能看到他在和别的什么东西说话。
这个地方，另外乾坤。
……可这本就是隐藏于现世中的异空间了，另有乾坤，能有什么乾坤？结合刚刚长乐无意间说出的“核心”一词，叶若猜测，这里，恐怕是个叠域。
一个由无数时间与无数空间堆叠而成的错乱之域，极度混乱，极度危险，不稳定到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为时空乱流，撕碎其中一切生灵。
但……事物都是具有两面性的。叠域危险，可若能找到一个修出了岁月之力或空间之力的修者作为核心，叠域，就会变成这世上最完美也最隐蔽的地方。
独立于三界之外，隐匿于时空乱流之中，不受除主人外任何规则管控，连天道都对叠域束手无策。除了空空这个被世界偏爱、一身洪福气运逆天的家伙可以无视禁制强闯进来，其他东西，只要主人不愿，穷尽一生都不会有半分找到叠域的可能性。
……不过叠域难入也只是由外入里，本身就身在其中的话，想进入下一层只需要找到通道就可以了。
通道……通道……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