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灵君狐隐
这是怎了？
原地，被抛下的空空神色有些茫然，不晓得叶若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不过很快，他脸上的茫然就在面前篝火中出现一缕轻烟时变成了了然。
狐隐君来了。
“灵界之耻”狐隐君，与他这个“仙界之耻”、叶若那个“修界之耻”一起被并称为“三界之耻”的大灵。本事不低，脾气不小，寻常虽以风流浪荡闻名三界，却神秘得很，古古怪怪、亦正亦邪，行踪飘忽不定，还四处挑事，似乎在暗地里谋划什么。且这厮对叶若也多有觊觎，每次他一与叶若单独相处这货就会出来捣乱，想来方才叶若就是被这只死狐狸使计骗走的。
拍拍袖子坐直身体，浑身气质陡然一转，再不复之前那般无赖。面上带着几分不愉，空空瞅着眼前逐渐凝聚的轻烟，不快道：“老狐狸，你这是什么意思，又使什么手段把若若骗走了？每次我一找他你就搅局……烦不烦！”
“怎么能说我骗呢，冤家，他可是自己走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轻烟尚在凝聚，如夜莺般娇婉动人的嗓音就先从烟中传了出来，语气犹如情人间的耳语厮磨，听得人心笙荡漾:“人家就是看不惯你与他在一起嘛，看不惯自然就想法子给弄走喽。嘻，你晓不晓得他一声不吭丢下你是做什么去了？我告诉你啊，是他家隐哥遇着险了，他赶着救人去呢~”
其实早已猜到叶若离开会是这么个理由，可当真听到时却还是不自觉的神色一黯，握了下拳。许是看见了空空这个动作，烟中突地传来一声轻笑，随后走出个人影。
一头火红长发，一袭火红罗衫，头上刻意露出两只大大的火红狐耳，背后也拖着九条毛茸茸的火红狐尾，红眸红唇，明艳如火。这火红的身姿甫一凝出，仿佛连空气都炙热了几分，再细看容貌，菱唇贝齿、眉目多娇，生得不说有多国色天香，一颦一笑间却是媚意天成，勾魂夺魄。
好一副女儿姿态。
空空脸上顿时露出些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道：“这厮又变女相……啧，还能不能好了？成天忽男忽女的，也不怕把自己玩出毛病。”
狐隐君却自在得很。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就是不言不语也自带几分嗔意，以食指轻轻点着红唇，狐隐君微蹙眉头，泪意盈盈的望向空空，那眼神直望得人心都要碎了：“当真是个小冤家，人家心心念念惦着你，你心里却揣着别人，图什么？八千年了，你再怎么守着，他满心满念想的不还是他家隐哥？人又不是亲兄弟，你何苦非惦记着个不可能的人呢！还不如，与人家共度良宵~人家呀，保管你快活赛神仙！”
虽是男变女相，可这弱柳扶风的身姿、娇啼婉转的嗓音，反比一些专擅魅惑之道的雌狐还媚上几分。然而相交八千年，空空怎会不知这货底细？见状不仅没被惑到，反而被他这般作态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左手下意识地摸上储物袋，防备道：“滚蛋，我本来就是神仙，不需要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滚你！莫来骚我！”
狐隐君这才收了他那副娇媚作态，将身形猛地变高几寸，同时脸也变成张稍显阴沉的男性面容，冷厉下嗓音道：“呵，玄安之，你还有脸不耐烦？是不是换个名字就忘了自己是谁、又做过些什么了？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
“……什么玄安之？认错人了吧你。”
眼都不眨的淡定否认，空空一脸警惕的看着狐隐君，竟是脸色都没变一下:“那货已经失踪了八千年，谁知道他死哪儿去了？你可别乱咬啊！人厉害着呢……清气化身！云月上仙！那可是连巅峰时期的若若都能一刀斩杀的大人物，与我个废柴小仙有什么干系？”
反应还挺快。
狐隐君差点被他气笑:“装，你继续装。我什么脾气你知道，若是无凭无据，岂会血口喷人？”
空空就看他:“什么证据？你倒是拿出来啊。”
狐隐君阴森道:“极北那座府邸，是你的吧。”
极北，府邸。
空空一听便沉下了脸，片刻后，不咸不淡的答:“啊，是我的，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他自己的府邸他心里清楚，里面除了叶若的尸身以外什么都没有。虽然收藏满满一府邸的尸体听起来有点变态吧……但那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更不可能成为他是玄安之的佐证。
然而狐隐君却不那么认为，一听他承认府邸归属便立刻冷笑起来:“好，你承认了？那我便告诉你为什么……无双刃的刀灵找去你那府邸了，说府邸之主就是他们的主人。怎样，玄安之，这个证据够也不够？！”
“什……！”
空空愕然。
刀灵剑灵这一类的本命器灵是从来不会认错主的，而他们曾搅得天下风起云涌，名气大的不得了，本命武器自然也都有名得很。诸如叶若的长乐剑与久歌剑，叶隐的抚道剑，他的无双刃，关不羡的斩因刀，各种传说口口相传，可谓是家喻户晓，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一听无双刃的刀灵找上了门，空空立马就晓得自己是真暴露了，但在一瞬间的错愕过后，空空还是抿了抿嘴，否认道:“那又如何？我早就不是玄安之了，如今的我是空空，也只是空空。”
语气中透着股浓浓的自我厌恶。虽仍是在否认身份，否认的原因却和狐隐君以为的不太一样……
狐隐君闻言挑起了一边眉梢，利爪稍稍收了收，杀气微微敛了敛，望着空空饶有兴味地问:“你是空空，那玄安之呢？”
空空冰冷道:“谁知道，他不是早八千年前就失踪了么？兴许是死哪了吧。”
……这态度，已经不仅仅是自我厌恶了，甚至都有种将“玄安之”这个人格独立出来恶之欲死的味道……
“啊呀，你这是……后悔了？”狐隐君玩味的笑了，之前因识破空空身份而出现的愤怒在发现空空的自我厌恶后就已经消失大半。眼珠子咕噜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诡计，狐隐君轻轻笑着，阴阳怪气的讽道:“我还以为，你隐瞒身份是因为发现叶若死不了，所以故技重施，想隐姓埋名接近他后再给他一刀把他镇压起来呢……”
“我没那么想！”
空空立时着急的叫出声来，片刻后声音又低了下去，语无伦次道:“我真没那么想……当、当初是我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而、而且我也不是故意隐姓埋名接近他的，我就是、就是、骑虎难下……当时若若的情况太糟糕了，而他会变成那样都是我害的，我没法用本来的身份去接近他……可、可等我化名空空把人哄好、哄正常时，我又、又已经脱不下这层皮了，我真不是故意骗他的……”
“那你就捂好这层皮。”悠悠然的过去在空空身旁坐下，狐隐君学着叶若的模样找了个小棍扒拉火堆，慢悠悠的说:“玄安之，如果你有本事装一辈子空空而不被叶若发现，那你是谁根本无所谓。不过么……”
以叶若的敏锐，恐怕早就发现了。
狐隐君半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幸灾乐祸与意味深长。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叶若会对空空另眼相待、格外纵容。原本他还以为是空空陪伴叶若走过最艰难的那段时光的原因，却原来是空空本身就特殊么？……是了，许下“数一百就到”的承诺的分明是空空，叶若却在空空失约后说“你又骗我，玄安之”……当时他还奇怪这有玄安之什么事，原来竟是这样。
不过……这个“又”字……
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点着大腿，狐隐君垂眸思索，思考的模样竟像极了叶若。一看这动作就知道狐隐君是在想什么事情，空空心虚，怂了吧唧的没敢打扰，等了一会后却见狐隐君忽然抚掌大笑，边笑边神经质的说:“原来是这样……呵呵……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哈……玄安之，你可真是好命啊！哈哈哈哈哈……！”
“？？？”空空被笑得一头雾水，迷茫道:“什么什么，你知道什么了，我怎么就好命了？……还有狐狸，你别叫那名儿了行不行？烦，你就当玄安之真的死了，世上再无那人，只有空空。”
当真是个傻子！
“可以，怎么不可以，空空……”轻声细语的答应着，语气、表情却是说不出的古怪。就这么面色古怪的看了空空好一会，狐隐君忽然一乐，转移话题道:“行吧，既然你说只有空空，那便只有空空……小贼头，刀灵的事儿我会帮你解决，叶若那我也会帮你遮掩，不过作为报酬，我要你帮我做点事情。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狐狸愿意保密当然很好，但做事……
空空犹豫着:“……什么事啊，急么？”
狐隐君道:“不急，就是想让你去老仙界老灵界帮我找点东西。本来我是准备拜托叶若去的，但现在既然发现了你是……那个谁，就你去。”
“那没问题。”老仙界老灵界现在已经塌成了混沌域，天下只有他和叶若去得，他若不去的话就真的只有叶若能去了。可那地方对叶若影响不好，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拒绝，不过现在他还有事在身，一时半会走不开:“不急的话就等等吧，我还有事要办，得过一阵子才能去……你打算怎么解决无双？可别乱来啊！”
到底是本命刀灵，纵然不是剑修，没达到那种剑即家人的地步，空空也不愿见自己的刀灵断刃灵散。
狐隐君无所谓道:“随意，我不急，百年内给我找齐就可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去。”说话间又换了副面容，变成个清纯可人的少女模样，嗓音却还是那阴沉男音:“我能对无双做什么，长乐搁那看着呢，我还能当着他面弄死他小弟小妹不成？且放心，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长乐说要送他们去剑冢陪抚道久歌。”
“……长乐？你……”
“哎哟~安之哥哥~”
又甜又腻的撒娇打断了空空的诧异，狐隐君在空空开口的一瞬间就将身形猛地变矮几寸，嗓音也变成了少女脆如银铃般的清亮嗓音。眨眼就从一个阴沉男人变成了豆蔻年华的邻家小妹，狐隐君嬉笑着，不给空空半点反问机会，娇滴滴地抱上空空手臂甜腻道:“听说皇的府录在你这里？可否借奴家一用呀~”
嘴上是在撒娇，脸上笑容却恶劣得很，还故意用胸脯去摩挲空空手臂，一举一动都带着种无言的魅惑。
空空瞬间忘了想说什么:“……”
无言沉默几秒钟，空空狂抖一地鸡皮疙瘩，瞬间抽出胳膊一窜老远:“滚啊！不借！有话说话你别跟我发骚！”
“嗬，这就是发骚了？”狐隐君不屑的嗤笑一声，手一抬一放间又换了张美人脸。浓妆艳抹，性感美艳，衣服瞬间变得极少，大半个身子都裸露在外，只有几块布条堪堪遮住要害:“安～之～哥~哥～奴家好想要～我们来做嘛～”
说话间已经追到了空空身边。两条玉臂环上空空脖颈，胸脯贴到空空胸前，甚至连大腿都盘在空空腰间轻轻磨蹭，还咬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道:“这才叫发骚～”
空空顿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边往外攮狐隐君边叫:“滚！！！你还要不要点脸了！！！滚啊！！！滚开！！！从我身上下去！！！！给老子松手！！！莫挨老子！！！”
“哈哈哈哈你居然问我要不要脸，我不要脸不是三界出名的吗？哈哈哈哈哈……”
狐隐君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真的快被空空笑死了。想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他没少调戏空空，这厮却每一次都是这副纯情模样，仿佛亲亲抱抱就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件一样:“玄安之，你有那么纯情么？难道你追了叶若八千年，却连个拥抱都没骗到过？好可怜喔~来，安之～好哥哥～你就借奴家一下府录嘛～只要你肯借奴家府录，你想对奴家做什么都可以唷～哪怕是变成叶若的模样和你上床都没~问~题~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越说空空脸色越黑，空空脸色越黑狐隐君就笑得越开心，真真是笑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甚至连变幻之术都差点维持不住。眼看空空被调戏得已经隐约有了跑路迹象，狐隐君才终于止住狂笑，擦擦眼泪，变回正经模样道:“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说真的，把府录借我用下。”
憋了一肚子气的空空果断:“不借！滚！你不滚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