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喜欢谁?
操场周围几个立着的路灯,前段时间因为一场雷雨彻底罢工,后勤那边还没来得及找人过来修。
这会儿整片操场都被黑暗笼罩,严与时一个人蹲坐在绿化带台阶上,像一株愚蠢的蘑菇。
现在倒是不怕黑了。
时安逸靠在不远处路灯柱子上恶狠狠地想,他要是忽然出声,会不会把那株傻蘑菇吓得直接蹦到路灯上去。
嗯,也有可能被对方反挂上路灯,变成新时代唯一吊在路灯上的非资本家。
九月的天凉快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比较耐寒的蚊子隐藏在暗处,等着那些露肉的人类不小心走进它们的领地,好让它们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饱餐一顿。
严与时出来的急,身上只穿着夏季的校服t恤,没一会儿就被咬了两胳膊包,她站起身一边转移阵地,一边用指甲给那些包掐着十字,企图用物理加玄学止痒。
一件外套兜头罩过来,紧跟着的还有一句:“呦,最近换宠物了?改养蚊子啦。”
严与时很想把喜欢他的姑娘拽过来看看这人的丑恶嘴脸,哪还有半分她们嘴里的那种清高骄矜。
“时安逸,众所周知,不说话不会死。”
她意在告诉对方,如果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显然那人根本没有品出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一张破嘴嘚吧嘚。
“怎么还气跑了,最近改落跑新娘路线了?”
这会儿严与时是真的很想真情实感跪到清蓉阿姨跟前忏悔,求对方原谅她把人家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带成了这么一副人憎狗嫌模样。
“不都说你不爱讲话不爱笑吗?”
这会儿咧个大牙花子的到底是何方妖孽啊!
时安逸被她一脸见鬼的表情逗得更开心了几分:“听谁说的?贴吧上的小姑娘啊,她们还说我不用拉屎呢,你觉得我用不用?”
……神经病啊!
严与时把外套扔回对方怀里:“我又不是你家马桶我怎么知道啊!”
远处忽然打过一束强光,许久都不曾在严与时耳边响起的声音乍现:“前面哪个年级的?站住跟我去政教处!”
嗯,今日宜见故人。
严与时不用想都知道逃了晚自习,再落在和自己有旧怨的教导主任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她在听见对方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撒腿狂奔,迸发出有史以来最强的运动天赋,果然优秀都是被逼出来的。
时安逸三好学生思维,乖乖站在原地等主任认领,严与时溜回教学楼偷偷回头时正好看见他跟在主任身后,像要上台领奖一样闲庭阔步。
也就这种时候能从他身上看出些清高骄矜。
往届初中部各科老师的心头宝,根本不需要人多担心他逃课之后被抓会怎样,说不定主任还会贴心安慰他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严与时内心感慨着学霸学渣在待遇上的天差地别,然后乖乖跑回教室继续写自己刚开了个头的英语小练。
笨鸟多飞,期待勤能补拙。
可祝阳闲不住,在这种时间段打游戏把把遇见坑逼队友,带又带不动,骂又骂不过,气得就差以头抢地,时不时转回头挑唆严与时陪他称霸王者峡谷。
严与时看穿他想找一个免费喷子的意图,不由有些后悔先前无聊跟着对方一起双排上分时,骂人骂得太尽兴,给对方营造了过于完美的输出环境,以至于这人现在碰见几个喷子就撺掇着她荒废学业。
严与时把他压在自己卷子上的胳膊扒拉下去,苦口婆心:
“我们都高三了,得好好儿学习,像咱们班这样的,那都是拿着黑马逆袭牌的种子选手知道吗?”
祝阳嘁了一声,语气十分讨打:“你知道丑小鸭变白天鹅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蛋吗?小鸭子再努力也只能变成努力的丑大鸭。”
这句话格外有哲理,就和胖子坚持运动一个月会变成灵活的胖子一样有哲理,严与时差一点就要被对方说服,掏出手机跟他timi一下。
但转念一想,谁说感动自己不是感动呢?
“不努力的丑大鸭连个前缀都没有,这么看起来努力的丑大鸭听着还算励志。”
严与时轻易用毒鸡汤把自己说服,争分夺秒用堪比结印的手速翻着字典,然后将自己不认识的单词一一抄到草稿本上,两道完形填空直接将她今天的背单词任务刷满。
到了最后的作文环节,她对自己小学三年级的英语水平很有自知之明,自觉查找好标准答案开始全文背诵。
老姚每次批完她英语作文都咬牙切齿,拍着桌子问她怎么就不能把语文一半的遣词造句水平分到英语一些。
但对于一个能把“众所周知”译成“everbody all knows”的人来说,她即便能想出来给李华写一封“中国地大物博,山川湖海、美景佳肴,三千里路云和月,挟一缕清风恭候”的邀请函,等翻译到试卷上也只剩下一句“our country′s food is very good,you e,i wait。”
其效果不亚于那些抗日神剧里的“呦西,中国大大滴好,你滴来了,我滴等你!”
尤其是为了凑够字数,中间还要添上许多诸如“apple is good,banana is good,i very very like”的奇怪东西。
严与时被自己的脑补恶心到,越发同情批改自己英语作文的阅卷老师,这种程度,堪称给老师喂屎了吧。
临近下课,英语课代表开始绕着收试卷,不知是不是有意,晃了一圈最后才走到严与时这一片。
时安逸被喊去政教处没回,座位空着,试卷明晃晃放在桌面,严与时索性将自己试卷叠放上去,等她自己拿走。
但对方显然还有些其它想法,一屁股坐到空位上,双眼放光贴过来趴在严与时身侧。
……又来了,双眼盛满银河的姑娘。
严与时做好了被对方奚落的准备,却不想对方十分亲密地揽住她胳膊,压低了声音也难掩兴奋:“啊啊啊我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你记不记得之前有女生问时安逸要联系方式啊,然后你问她有没有小天才电话手表!她给我发过你们的照片,一开始我是觉着他长得像我朋友喜欢的类型,后来看你们都戴电话手表才想起来!你千万别误会啊,我不喜欢你男朋友。”
……信息量太大,严与时一时有些cpu运行过载,但也隐隐约约记得些拿着电话手表问人家要不要碰一碰的事情,她尴尬地舔了下嘴:“嗯,还挺有缘的,没误会,是邻居不是男朋友。”
严与时朋友少,同性朋友更少,这几年也就和方芳玩得近些,但方芳一直蛮高冷,从来不会对她做些拉手揽胳膊之类的小姐妹举动,以至于她现在被对方温热的怀抱环着,整个人就像踩在薄冰上的公鸡,浑身寒毛倒立,总觉得一时不察就要一头栽进湖里淹死。
温雨过了那阵近距离吃瓜的激动后忽然意识到旁边的人话实在少得可怜,一时也有些尴尬自己的自来熟,说不定人家还有些讨厌她呢。
正打算抬头和对方道个歉,却看见身侧这人从脖颈红到耳垂,整个人就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螃蟹,就差头上滋滋冒热气。
她感受到怀里抱着的胳膊格外僵直,一时有些迟疑: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喜欢谁?”
时安逸从后门进来,站在自己书桌旁皱着眉俯视,整个人气场沉得不像话。
温雨在对方眼神示意下飞快松开怀里的胳膊,捞了桌上两张试卷后飞速撤离。
祝阳在满屏星号里欢声笑语打下gg,回过头看了一眼脸颊通红的后桌:“橘里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