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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妈妈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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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章之语一直反对程晴和沈易成交往,她和沈晴是初高中同学,二人度过了一生中最弥足可贵的六年时光,知道彼此的初潮时间,也知道彼此的初恋对象。

    因此当章之语得知程晴要和沈易成结婚多多少少有些讶然。程晴和沈易成两个人交往多少有点戏剧色彩。程晴名校毕业,家中独女。家里做点小生意,父母也有点积蓄,家境不错。但沈易成不一样,他们家的家境不如程晴,学历也不如程晴来的漂亮。二人相识的契机是因为一个置物app。程晴本想去北上广闯荡,但父母不舍得女儿离得太远。因此程晴选择了离家近的榕城发展。她不想成为靠父母的女孩,因此从开始工作后从未向父母要过一毛钱。

    刚刚毕业,程晴的第一份工作付完房租后就所剩无几,她只能在置物app买一些二手物品,而她购买的第一个买家是沈易成出租屋的旧冰箱。沈易成亲力亲为地为她搬冰箱,而这台冰箱也似乎很热衷做月老,时不时有些小问题。程晴找了几次沈易成,本是买家和卖家的关系,最后却成为了在另一座城市的朋友。

    沈易成是学土木工程的,刚毕业必须从施工员开始干,每天都得去施工现场曝晒,灰头土脸,不修边幅。章之语嫌弃沈易成这份工作不够体面,也觉得他配不上程晴。但后来二人结婚了,作为闺蜜的章之语也只能祝福。

    后来,程晴怀了孕,又为了照顾两个小孩辞去了工作。章之语觉得以程晴这样的条件,委身在小小的家做全职主妇太过可惜。她也怕自己的好朋友最后变得面目全非的主妇,张口闭口都是孩子和家庭琐事。但程晴完全不会,她依旧保持着做瑜伽的习惯,即使在家也会画着漂亮的妆容,出门也穿着体面,谈吐大方。她才稍稍安心下来,她认识的程晴没有变。

    程晴无奈地说:“你怎么对易成还这么大的敌意。”

    章之语托住程晴下颌,煞有其事地说:“还不是因为他抢走了我最爱的女人”

    “算了,我先回去了。你要不要和我回去?”

    章之语问。

    “不了,我还是和易成回去吧。”

    二人已经到了章之语泊车的地方,章之语戴上太阳镜,坐进了驾驶位。她摇下车窗,看着程晴道,“我啊,看到你这样,可不想再进婚姻围城了。”

    看着章之语的车在泥泞的村路渐行渐远,程晴往回走的时候,想起章之语的话,冷不住自嘲了一声,她恐怕是无法逃出婚姻的围城了。

    江起后事差不多收了尾,临走之前,江凤特地拉过程晴说:“妈妈说的话,你还记得吧。等你找到工作,我去帮忙。”

    程晴微笑点点头。江凤又嘱咐了程晴要和沈易成好好过日子。

    回去的路上,沈易成也没闲着,他虽然请了假,但这两天电话一直没停过。回程的路上也是,他还是边打电话边开车。程晴感到厌烦,想要让他停停,等到他挂了电话,程晴终于忍不住说:“接下来,我来开车吧。”

    前面正好是个高速服务区,程晴想要让孩子休息一会儿,顺带吃个午饭。沈易成停下车,四个人在服务站的餐厅随便吃了饭。沈伽舟闹了情绪,说什么也不想再上车了。舟车劳顿,程晴理解孩子的心情。沈易成却显得惶惶不安。

    程晴只好让沈琦然先陪弟弟玩会儿,自己和沈易成商量一下。她同丈夫提议:“要不然我们在休息区再休息会儿再启程吧。孩子也累了,这下回去还得开个三个多小时。”

    沈易成面色不虞,似乎犹豫一会儿道:“程晴,省外工地出了点事。我现在得马上回去。我可能没法回家了,就得乘最快的航班回去了。”

    程晴一愣,看向丈夫,问道:“你的意思是不能送我们回家了吗?”

    沈易成目光犹疑了一会儿说:“程晴,如果你可以的话,能不能单独带两个孩子回去……要不我帮你叫一辆顺风车……”

    程晴皱皱眉,心头的委屈已然蔓延开来。

    她想说些什么,最后放弃。轻轻牵了牵唇:“行,你去搬行李,把我和孩子的行李留下。”

    沈易成感恩戴德地看着妻子,匆匆去后备箱搬行李,他把自己的衣服塞到单独的行李包里,然后留下了行李箱给妻子。

    程晴牵着两个小孩,同丈夫告别,看着轿车走远后,她忽然觉得自己满腹委屈无从倾述。

    她不应该怪丈夫,他是因为工作才不得不落下她和孩子的。她不该有怨言,因为丈夫才是这个家的经济支柱。

    她不该,她不该啊!

    可烈日之下,她忽然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她本不该如此矫情的,她想自己一定是被这场葬礼影响的。

    她整了整情绪,对着两个孩子说:“我们在休息区休息会儿,妈妈等等叫车送我们回家。”

    回家后,已是晚上八点。丈夫打来电话,说这次因为请了假,因此这个月没了假期,告知她这个月不会再回榕城,程晴随便应付了几句,懒得做饭,直接就点了个外卖。

    外卖过了时间还没到,倒是郝佳按响了门铃。程晴奇怪地打开门,郝佳递过了手中的外卖,解释道:“外卖小哥送错地了,看了看地址,应该是你们的外卖。”

    程晴连忙道谢,郝佳又问道:“这几天没听到钢琴声,你们不在家吗?”

    沈琦然听到声音,匆匆跑到门口,说:“你该不会很想我吧?”

    郝佳不想承认,但最近楼上没响起钢琴声,她总觉得比较孤单,因为这幢楼内弹奏钢琴的也就她和沈琦然。

    少了女孩的钢琴声后,她只能戴着耳机弹琴,就怕被邻居发现,这户的大龄全职女儿不去工作,每天在家练琴。

    “我为什么想你啊?”

    郝佳耳朵有点红,但还是理直气壮地反问。

    沈琦然直言道:“因为,你想被我虐啊。”

    “胡说八道,我才不是这样的人,”郝佳清清嗓子,以理据争,“也不知道到时候谁虐谁呢!”

    沈琦然还想辩驳,就被程晴拦住,骂了句不准没大没小后,沈琦然灰溜溜后退了几步,又冲着郝佳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郝佳隐隐咬牙,心里发誓,千万不能同小妮子比赛的时候败下阵来。这才叫真正的丢人!

    “那个……郝小姐,一起吃晚餐吗?”

    程晴笑着问。

    郝佳这才觉得自己好像在人家家门口待久了,牵牵嘴角说:“不了,我吃过了。再见。”

    出了程晴家门,郝佳忍不住轻轻嗤了声,回到家中后,发现郝母还在跳广场舞没有回家。她打了个电话问郝慧华需不需要去接她,郝慧华连忙让她的女儿赶紧来,除了接她,还有件大事要拜托她。

    郝佳云里雾里的,到了郝慧华经常跳舞的广场,发现广场特别热闹,人潮涌动的广场上有好几只跳广场舞的队伍,除此之外,还有奔跑的小孩。郝佳在公园的中心一个雕塑的旁边找到了郝慧华的那只广场舞的队伍。

    郝慧华一见到郝佳,就激动挥手说:“佳佳,来这里。”

    郝佳疾步走了几步,来到了一群阿姨的中间。其中的几位阿姨是郝慧华老年大学的同学,还有几位是她在钢铁厂上班的老同事,另外几位是老同事带来的朋友。

    几位阿姨围着郝佳,七嘴八舌。自从郝佳做了全职女儿后,郝佳就已经和这些阿姨打成一片了,这些阿姨和郝慧华差不多岁数,又很爱分享家事,有几位热忱万分地要给郝佳介绍对象,当时郝佳还有对象,连忙拒绝。

    “我们最近报了一个广场舞大赛,需要你帮忙。”

    郝慧华把自己要拜托郝佳的事情说出。

    郝佳微微一愣,指了指自己,满是疑惑道:“我?我怎么帮忙。”

    “你做我们的经纪人啊。”

    郝佳满脸震动地看着郝慧华,与郝慧华交好的陈玉老太太也点头说:“我们缺少一个帮手,帮我们打理一切。因为每个老太太的时间不一定,我们需要一个经纪人排忧解难,为她们解决私人生活的问题,另外还需要统一练习时间,以及服装和化妆问题。”

    郝佳清了清嗓子,有点为难地看着在场的老太太。

    郝慧华连忙把郝佳拉到一旁,说:“不让你白干,花钱去外面请经纪人,还不如请你对不对?”

    郝佳认真地看着郝慧华,觉得妈妈说的很有道理。

    接下来,她的全职女儿的生活开始更加丰富多彩了起来,除了一大早送郝慧华去上课,买菜,遛狗,做家务,练琴之外。她还得为郝慧华的舞蹈队友解决私人问题,特别是她还得照顾住在同小区陈玉老太太的小泰迪娇娇。

    这下,她不止追一只狗,还得追两只狗。

    她每天早上跟驰骋奔跑的马匹般,在小区公园里追狗。郝佳觉得自己全职女儿的生活愈发精彩了起来,还没到一个月就瘦了八斤。

    这天,她拉着狗绳,遛着两只狗的时候,接到了哥哥郝景的电话。郝景问她在做什么,她想了想说:“在读书啊。”

    “读书?”

    郝景明显不信。

    而郝佳拉着狗绳的两只狗也开始吠了起来,郝佳清了清嗓子说:“对,刚读完书,现在在遛狗。”

    郝景那边传来此起彼此的键盘声,哥哥应该是工作的同时不忘关心自己。郝佳不知道该感动,还是烦恼。

    “我给你报了个班。”

    “什么?”

    郝佳松了松狗绳,把手机抓稳,又问,“你说什么?”

    “现在考公不能盲读,得有人指导画重点,你有加了志同道合努力上岸的朋友吗?”

    郝景又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

    郝佳怪无语的,她本就没有考公的打算,考公本就是应付哥哥的一个说法。没想到郝景还当了真。

    “我认识一位顾老师,他会帮你上岸。把名片推给你了,记得加一下。”

    郝景继续嘱咐道。

    “顾老师?”

    郝佳不解。

    “ 其实是我学弟。”

    郝景说。

    郝佳想要拒绝,下一秒郝景又说:“我知道你不想我烦你,但你得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什么决心?”

    “考公的决心啊。如果你只是在家啃老,只想回避工作,那么我第一个不同意……”

    郝佳烦恼的很,忽然打断了郝景的鸡汤言论,大叫了一声:“完了!”

    “完了?”

    “狗不见了!”

    郝佳刚刚顾着和哥哥理论,一时忘了拉紧狗绳。现在彻底完了,不仅她家的大金毛嘘嘘不见了,连陈玉老太太家的泰迪娇娇也不见了。

    郝佳挂了电话,绕着公园喊道:“嘘嘘!”

    “娇娇!”

    郝佳在小区找了遍,也没找到那两只狗。只好去物业调监控。正好公园那个角落没有监控,郝佳找了大半天,终于在监控里看到了那两只狗,除了那两只狗还有一只泰迪,另外一只泰迪是1203程晴家的狗!

    程晴那只泰迪大摇大摆地在前头带路,另外两只笨狗跟在其后,最后消失在了监控中。

    郝佳不敢耽误,从物业中心出来后,极速地按了按1203户的门铃,过了几秒,程晴就抱着小儿子沈伽舟走了出来,沈伽舟哭的委屈巴巴,应该刚刚被教训过,郝佳开门见山道:“程小姐,你家的狗带走了我的狗。”

    程晴神情微微一崩,放下手中的孩子,沈伽舟又开始哭了起来。

    程晴有点生气,对着孩子厉声了一句:“不要哭了。”

    沈伽舟瘪瘪嘴,止住了哭声,但还在小声地抽噎着。程晴连忙问道:“你说我的狗带走你家的狗?”

    “对,我刚刚去物业调监控了。我家的两只狗跟着你的狗走了。”

    程晴镇定自若地回道:“在楼下带着狗的应该是琦然,琦然不可能带走另外两只狗的。”

    “监控里只看到狗,没看到你的女儿。”

    郝佳回道。

    闻言,程晴的神情倏然变了:“我刚刚让她下楼取个快递,她说带着咕咕一起去。现在都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

    快递驿站就在小区里,几分钟就能到,拿了快递回来应该也超不过一个小时。

    “可能……她带着狗狗一起去取了快递,顺带贪玩在小区玩了会儿吧。”

    郝佳见程晴有点紧张,小心安慰道。

    程晴连忙抱起了眼泪还没干的沈伽舟,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郝小姐。我现在陪你下楼一起找找。”

    狗丢了是小事,人不见才是大事。

    见程晴还是淡定又有礼貌地对她说要陪自己找狗,郝佳于心不忍,清清嗓子说:“还是先找琦然吧。”

    三人一起下了电梯,程晴绷着张脸,神色很难看。郝佳小心安慰了一句:“也许,我刚刚没看清,狗狗可能……跟琦然在一起。”

    程晴点点头,眼里的担忧无处遁形,等三人出了电梯,三只狗正在摇头摆尾地在大厅里慢悠悠地走来走去,见到自家的主人都冲了过来。

    狗是找到了,可惜人还是没了踪迹。

    程晴连忙对郝佳说:“郝小姐,能麻烦帮我看一下狗吗?我要去找一下我女儿。”

    “好。”

    郝佳答应了她的要求。

    郝佳把三只狗带回家后还是不放心,锁好门后,她想着下了楼去帮个忙。得知程晴去物业中心看了会儿监控就走开了,她也抱着试试的心情去小区转了转。她走着走着,忽然听到熟悉的哭声。郝佳顺着声音,侧头一看。篮球场内正站着,程晴和两个孩子。

    她慢慢移步,只听见程晴气急败坏地骂道:“琦然。妈妈让你去拿快递,你去哪里了?”

    沈琦然闷闷不说话,眼泪唰唰落下。程晴半屈着膝盖,板正了小女孩的肩膀还在问:“妈妈问你出了小区,你去哪里了?”

    “你说话啊,你偷偷跑出去,去哪里了?”

    “

    小女孩紧紧咬着牙关,依旧一声不吭。程晴好似被激怒了:“妈妈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

    小儿子沈伽舟被程晴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哭了,嗷嗷大哭了起来。

    程晴感到脑袋嗡嗡作响,沈伽舟在哭,沈琦然也在哭。两个孩子满腹委屈,而她却仿佛是那位始作俑者的妈妈。

    “程晴,你不是就在家带孩子吗?怎么连孩子都带不好?”

    “工作上的事情没办法。我尽量腾出时间。”

    “琦然妈妈——”

    “伽舟妈妈——”

    “沈太太——”

    无数个声音来回萦绕,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做个情绪稳定的妈妈,可她今天还是失控了。

    “程小姐!”

    忽然有个声音救了她,她猛地回头,来人是郝佳。

    郝佳疾步上前把小女孩拉到了身后,对着程晴说:“程小姐,找到孩子就算了。你看她这幅模样显然被吓坏了。”

    程晴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她想要说什么,偏偏还在呆立着,仿佛某一刻灵魂已经出窍。

    郝佳之前做业务的时候习惯性带着糖果在身上,就怕路途太远,没找到吃的会低血糖。现在她习惯性塞在口袋的两颗糖,倒是使得两个孩子停下了哭声。

    程晴终于缓过神,轻轻吁了口气,收拾好了情绪说:“对不起,郝小姐。麻烦你了,麻烦你帮我照顾狗。”

    “琦然,舟舟,跟妈妈回家。”

    程晴喊道。

    沈琦然还一动不动,郝佳奇怪地看着身后的女孩,有些疑惑。

    “你到底怎么了?”

    似乎和眼前的大人僵持了很久,女孩才开口。

    “妈妈,我想去买个蛋糕,给您过生日。”

    沈琦然终于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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