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婆媳的矛盾
程晴不确定昨晚说的话被婆婆听了多少,此时婆婆让自己守夜,多少有昨晚的原因。
沈易成有点担心婆媳二人相处一夜会有矛盾,他找了个借口把程晴拉到旁边,低声问:“你怎么答应守夜的事情了?”
程晴冷静看向沈易成,说:“你觉得我拒绝的了吗?你没看到妈的神情吗她已经铁了心,让我今晚陪她守夜了。”
“江家人去世,怎么能让你过来守夜。”
沈易成顿了顿,要去找母亲理论的架势,“我去和妈说,这样不符合习俗。”
眼看沈易成冲动地就要去找江凤说道,她连忙拉住丈夫的手,说:“没事,就一晚上。明天舅舅就下葬了。”
沈易成轻轻吁了口气,答应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会和程晴商量。他道歉的态度很好,程晴的气也稍微消了一些,她点点头“嗯。”
了一声。
晚饭过后,亲戚好友散了差不多,各自回家睡觉,送走亲戚后,一个屋内只剩下江临和江照一家子人。江照提出自己晚上守夜,江凤拒绝道:“明天有你们要忙的,今晚就我来吧。”
“姑妈,你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不能熬夜。”
江临也道,“晚上就交给我和江照吧。”
江凤性格固执,微微抬了抬右手说:“你们有心了,但是你爸爸明天就下葬 ,今晚就我来吧。我也好好跟他说些话。”
江临和江照互望了一眼,江照的媳妇小云开了口说:“姑妈,你和嫂子舟车劳顿,明天葬礼结束还得赶车,我看还是我和江照两个人来吧。”
“不用,我身体好的很,”话落,江凤又看向了自家的儿媳问道,“晴晴,你要是困就和我说一声,妈一个人也行。”
“我熬夜熬习惯了,没问题。”
程晴笑着道。
上半夜还好熬,江照和小云还会时不时来院子和二人聊聊天,到了下半夜,江照一家人都睡下了,就剩下江凤和程晴二人。程晴看江凤一人靠在椅子上,眼睛都睁不开了。程晴擅长熬鹰,读书备考的时候,可以一宿就睡两个小时,第二天照常考试。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从手机的阅读软件里找了本之前一直没看的反乌托邦小说,越生涩难懂的书,她总能越看越清醒,忽然听到身边的江凤在说梦话。
她轻轻拍了拍江凤,柔柔地喊了一声:“妈。”
“妈,您放心,我点了。”
程晴微微笑了笑。
缓了缓,江凤又道:“有点渴了。”
“我去倒水。”
几分钟后,程晴已经倒好了一杯温水,递到了婆婆的手中。江凤喝完后,握着水杯,看着灵堂正中央的棺材发呆。
江凤不说话,程晴也不说话。
就这么静默几秒,江凤才道:“晴晴啊,妈就两个弟弟,易成的舅舅是妈最疼爱的弟弟,他发生工伤,失去了双脚。老婆说跑就跑,最后还得依赖我这个姐姐帮忙。你说,我和他是骨肉至亲,怎么可能不伸出援助之手。”
程晴一下就听出了婆婆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她点点头说:“所以,妈一直说我最敬佩的人啊。”
“真的?”
“真的啊。您看过感动中国那个节目吗,我觉得妈特别适合参加那个节目。试问几个人可以做到妈这一点?”
程晴又认真笑了笑,“我照顾两个小孩,都感觉力不从心。而妈照顾的是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啊。”
程晴神色未变,微笑始终保持着标准的弧度。
“晴晴啊,你可太会说话了。”
程晴想着既然自己彩虹屁已经说了天花乱坠了,干脆坚持到底。
“您该不会是以为我拍马屁吧?我不是这样的人。”
江凤看程晴的目光立马缓和了下来,又说“你坐月子,我没帮上忙。这些年也没帮着带孩子,妈有愧,”江凤说着说着忽然眼睛含泪,“我心里清楚,你对易成的照顾。易成也跟我说了,你要去上班的想法。”
江凤说的声情并茂,程晴有点震动,半天才道:“是,孩子大了,我确实和易成商量了去工作的想法。”
“我去帮你吧。”
江凤又道。
程晴还没想好怎么接茬,江凤继续道:“你舅舅这一走,说起来背负在我肩上的事情也少了。我的下半辈子也得为自己家多考虑了。”
江凤语重心长道:“接下来,我也能帮你带带孩子,为你和易成解除后顾之忧。”
程晴大为吃惊,嘴唇动了动,说起来她没有心理准备。第一,她确实想去工作,第二,她是有找保姆的打算,但总是对保姆不够放心。如果有个家里人帮忙照顾两个小孩,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但这个人是婆婆。她还是有点担忧。
她脸上还是勾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妈,辛苦您了。”
这一席谈话后,程晴更加精神了,江凤倒是熬不住了:“晴晴啊,妈好像头有点晕了,不知道是不是高血压犯了。”
程晴连忙把江凤扶起来,说:“妈,那您赶紧去屋子睡会儿。”
“那这里?”
江凤又问。
程晴立马接道:“我在这里就好,您赶紧去休息。”
江凤点点头,又对程晴说了句“谢谢。”
然后一人步履蹒跚地去了一旁的小房间。程晴看了看时间,知道明天的仪式是凌晨五点半开始。她设置了2个小时的闹钟,想着休息会儿,明天早上才能起个早。
等到四点半起来,程晴做了个早餐,先是江照江临两兄弟醒来,紧接着其他亲戚好友也到了。沈易成带着两个孩子来的时候,程晴感到头有点晕,急急从口袋找了颗薄荷糖,剥开外包装,就嚼了起来。
这时江凤起了床,脸色苍白。沈易成忙问,身体怎么样,坚持的了吗?
江凤摇摇头说没有大碍,下一秒直接要倒了下去。程晴和沈易成二人支撑住了老人家,程晴做了主:“妈,您休息一下吧,今天送葬您别去了。”
“那怎么行,是我弟弟。”
江凤说了两句又扶额,根本无法跟着丧葬大队一起上山。程晴给了主意,让沈易成先带江凤开点药。
沈易成开车先带江凤去诊所开点降血压的药。没想到的是,就在江凤走后,江凤的二弟江儒跟江起的长子江临突然吵了起来。江儒说江起去世前找他借了五万块,江临不认账。江儒也不管不顾葬礼就要开始,骂骂咧咧了会儿直接带着二婚的年轻妻子驱车离开。
江临怒气微消,江照也没了主意。小云手中的孩子还在哭哭啼啼个不停。程晴让沈琦然先把沈伽舟的丧服穿好,她知道江凤要面子,如今江家的人丁稀薄,江凤病了,江儒又带着妻子离开,留下的人更不多了。现在去请哭丧的恐怕迟了。她当机立断对小云说,让她去把娘家人请来,并告知每个来哭丧的人会给白事礼金。
小云打了个电话,把邻村的村民一同请来,很快院子里多了不少人。
程晴前前后后地安排着葬礼的事宜,缝隙中接到了章之语的电话,闺蜜在电话中问她现在在哪里。她说在祥村。
她随口说了一句自己在祥村,并提及自己在参加丈夫舅舅的葬礼。章之语听说程晴在祥村有些欣喜,说:“巧了,我就在祥村旁边的卫生院。”
程晴灵机一动,说:“之语,你能过来帮忙帮我个忙吗?”
“当然可以啊。”
章之语到了现场,才知道程晴竟然让她成了哭丧大队中的一员,她有点无奈,但来了都来了,也得配合演出。
这下,本来短短的葬礼大队变成了一只大队伍。两只丧葬乐队接连开始奏乐,一只丧曲毕,另一只丧曲起,一前一后,交相呼应。而丧曲的中间,除了夹杂着江家人乌泱泱的哭喊声还有村民的哭丧声。这其中,程晴哭的最为大声,她同婆婆的弟弟没见过面,更说不上熟悉。她这一哭,带动了整个队伍的上上下下。
程晴特地让女儿打视频电话给江凤,江凤看着视频里冗长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也大声嚎哭了起来。
等送葬队伍下山后,她给今天来送葬的村民都包了白事礼金。
江凤虽然没有陪同送葬队伍上山,但还是通过视频感受到了葬礼,她从小云口中得知,是程晴让她把邻村的村民请来,才让丧葬队伍不失体面。
江凤对程晴说了感谢,程晴让江凤好好休息,出了房间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立了会儿。
阳光热辣辣,她却感到背脊冷汗涔涔,胃里急速翻腾。
下一秒,她没忍住,“呕”的一声,赶紧找到水池,哗啦啦地吐了一池的黄水。
此时,章之语在人群中找着程晴的身影,她见程晴吐了,递了张纸巾后,开玩笑道:“怀孕了?”
“你这是在诅咒我吧。”
程晴擦了擦嘴角的污秽,斜睨了章之语一眼。
章之语笑了声说:“怎么了?不想要三胎了?”
“我谢谢你啊,姐姐,”程晴直言道,“我没催你婚,你就别催我孕了吧。”
章之语不再提此事,揽过程晴的肩膀说:“走带我去村里走走呗。”
虽说,这几年祥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重新修建了一条新道路,土砖瓦房也少了,崭新又阔气的小洋楼多了起来。但祥村没什么资源特色,大多年轻人都去外务工。
两人漫步在村野里,两边都是荒芜的农田,章之语随手拔了根尾巴草问道:“刚刚哭的那么伤心,你跟沈易成的舅舅关系很好吧?”
程晴摇头说:“我和他舅舅没见过几次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章之语挑起眼帘看她:“那你怎么哭的出来?”
程晴笑了笑说:“我当全职主妇每天的经历都值得哭一场啊。我一想到那些孤军奋战的日子,就哭的越来越入戏了。”
“你可真行啊程晴。我正好在大吉乡的卫生所找医生推荐新药,特地来祥村找你,你倒好,让我加入丧葬大队了。”
“这不是江湖救急吗?”
程晴轻轻拍了拍闺蜜的肩膀说,“回去请你吃饭。”
章之语立在原地,单手燃了一支烟,打量了程晴几眼:“你哪有空请我吃饭啊?还不是请我去你家吃饭,那不就是哄我给你带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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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语愤愤道:“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是沈易成拖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