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李琛左手扣着秦丰的右手脉门道，“小子，你的契灵是什么？”
“什么是契灵？”
“别和老子装蒜，你一个贵族子弟会不知道什么是契灵？”
“大叔，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座破庙中，别的什么都不记得，随从也死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深山沟中吃人家的供品而活。”
“别乱动。”说罢，李琛将右手掌心贴住秦丰的膻中，将真力微微灌入，感觉自己的真力如倦鸟暮归林，浮云晴归山般一点阻碍都没有的在秦丰的体内乱窜。而秦丰如醉酒般站不直身体东倒西歪。
“咦。”李琛撤回双手，不可思议地看着秦丰。目光渐渐转为柔和，“孩子你真和我家和尚一样，是先天残灵体。这些东西你还是拿着吧。走我带你去看你婶去。”
秦丰愕然接过那些又转了一手的首饰，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流下来，那是被真力冲脉后的反应。心中不悦骂道“他奶奶的，有病！”
李琛收起杏黄旗，两人同乘，信马游疆向南而去，在天黑前抵达了镇子。李琛也没避着秦丰，径直进了翠薇楼，临门前的楼上有粉头调笑道“哟，这谁家小相公，这么早的来见世面了。”
秦丰放下戒备对着楼上叫道“大相公有的，小相公也有。大相公见的是世面，小相公就是从世面里出来的。欺负谁没见过呢”
另一个粉头帮腔道“大相公的大，小相公的小。你这小相公，不会小到没有吧”
“我小相公了见过了大世面，你们哪个记得是哪个大相公见过你们的小世面。”
楼上楼下唇枪舌剑热闹非凡，引得无数恩客从里面出来观战起哄。李琛不想无事生非，紧拉着秦丰就往里走。
向伴当派了银两点了一桌子酒菜，就等着老鸨儿引着姑娘们来了。李琛示意秦丰先吃，饥肠辘辘的他终于吃口热的，想到此处不由得悲伤得大哭起来。边吃边哭，嘴里塞满了山珍海味，被旁边刚到场的老鸨和姑娘们看的掩口胡卢。
秦丰的这些举动不胫而走，成了大堂里嫖客们斗酒划拳的谈资——哪里来的胡人男孩子好像饿了八辈子一样，吃口热的就感激涕零。欢声笑语中翠薇楼里今天格外的热闹。
过不多时，李琛指着秦丰醉眼伶仃的对老鸨喊道，给他洗个澡换套干净点的衣服，他今天的消费都算我的，他是我干儿子。
秦丰虽然吃饱，但气不打一处来，心吐脏字“你是我干孙子”。不过他倒是乐得沐浴更衣，而且这几天过的是荒野求生的日子，着实苦不堪言。
伴当引着他去了洗浴桶，向有差不多大男孩的妓女讨了件差不多新的衣服，反正有人消费，花钱办事就又快又简单。
秦丰知道古时候这种勾栏里的贱民大多是上一辈或几辈被革为乐户的，他们子嗣世世供人娱乐，永不得翻身。所以国家兴盛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悲剧的代代延续——谁不想有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呢。
秦丰沐浴更衣收好背囊后已近子夜，已然活脱脱一个华族小厮的模样。值夜伴当告知他李琛已和小桃仙颠鸾倒凤去了，让他自己另寻房间休息。翠薇楼的大堂上人声小了很多，倒是二楼房间里烛影摇红，娇喘连连。他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房间，不由得又找到刚才的伴当，并给他一对天青色猫眼石的耳坠——那是他分得的——当作房钱。
他是个识货之人，谄笑着引他去了后厢房，这里一般是接待行伍长以上的军官用的，只有军妓乐籍的妓女才能在此接客。
秦丰实在太过疲倦，脱了衣服扯上被子倒头就睡，睡梦中觉得被窝里钻进个什么，似小猫一样瑟瑟发抖。他没在意，将被子掖了掖，翻了个身一觉睡去。
当镇子远处的鸡叫了三遍的时候，秦丰的脑袋突然空明了起来。自从到此异世，不是被命运追着跑，就是在死人堆里打转，再阳光开朗也变得阴郁三分。他梳理着思绪，觉得首先就要离开李琛，那个道貌岸然的土夫子憋着一肚子坏水。而且如果他的契灵醒来，万一向其主告状，那现在他就是笼子里的麻雀——难逃生天了。
要适应这个世界，就要知道真力和契灵是怎么来的，一定要学会，这样不但能入乡随俗，说不定也有机会异军突起。
李琛懂得多，但心机很重；谢三是个响马，油滑不出力；那个素未谋面的大萨满？算了，别被炼成魑魅魍魉就阿弥陀佛了。到底去哪儿找个懂得多但心机浅的人来为我解惑呢？
想着想着秦丰翻了个身，忽觉得有人搂着他，睁眼一看一个大约九、十岁的女童就在眼前，双眼轻阖，睫毛弯弯，吐气如兰，粉嘟嘟的小脸像个瓷娃娃，白生生的胳膊犹似茭白。“啊！”秦丰的一声惊讶，却惊醒了对面的小女孩，她杏眼圆睁，急切切地捂住秦丰的嘴巴。连连轻语“小相公莫慌，小相公莫慌。”秦丰打了一个ok的手势，指了指女童，女童似有所悟，松开了捂嘴的手。
秦丰待起身，女童急忙放下床帘，离秦丰稍远些坐了起来。面对着秦丰说道“小相公莫慌，昨夜方叔唤奴家伺候小相公，说小相公要见识下小世面，奴家虽不懂他说什么，但认得这个。不知小相公如何得来？”说着从枕边摸出一只天青色猫眼石的耳坠。
床帘虽遮住了室内，但依稀的光依旧能让秦丰看清这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但见她眼中惊吓不已，更惹几分柔弱爱怜，秦丰心叹“从小就长着一张祸国殃民脸的美女此生注定不平凡。”
“要我说可以，你且说说你是何人，同原此物主人是何关系？”
“禀小相公，奴家系云州观察使、讨契西路军副元帅杨令公之外重孙女钱莲儿，因获罪被革为贱籍。此物原主人是奴家的舅母。”
“啊！？”秦丰惊讶地合不拢嘴，合着贼偷儿遇见正主了。
不过转念间秦丰就娓娓道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