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另一个德叔

    卫修明费了一包a4纸搞出一篇论文，《论杨玉环的生死》，四处投稿，全都石沉大海。卫修明越来越烦躁，有一次在图书馆的古籍部看书，把一本明朝的抄本给撕了，吓得卫老爷子赶紧喊来保安把卫修明架了出去。文旅局的领导看在卫老爷子是老领导的份上，让卫家出钱，找专家把古籍修复了，才把这事压下来，没再追究。

    春泉市图书馆再也不欢迎卫修明。

    有一天卫老爷子带着卫修明在楼下遛弯儿，有个老部下神神秘秘地凑上来，压低了声音跟卫老爷子说：“卫局，听说了吗，乔妍好像得了什么病，好久不来上班了。”

    卫老爷子心里烦躁得很，他还在位的时候，这老部下就跟他对着干。卫老爷子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哦……”赶紧拉着卫修明回家了。那老部下还不依不饶地在后面喊：“孩子归谁啦……”

    苏警官问周雪儿对贾运兴有什么看法。周雪儿反问了一句：“他会被枪毙吗？”

    “枪毙倒是不会，就看你态度。你要是出个谅解书呢，他能少判几年。要是不谅解呢，得多判几年。”

    “苏大叔，你觉得我能原谅他吗？”

    苏警官挠了挠头，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法庭宣判贾运兴的那天，郑晓倩在旁听。听到贾运兴被判了五年，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要不是那天半夜里她非要贾运兴把她从外地接回家，也不至于撞上那老两口。邢家峪水库的位置，还是郑晓倩告诉贾运兴的。庭审结束，法警押着贾运兴回看守所，他回头看了看郑晓倩，向她点了点头。贾运兴找遍了旁听席，也没看到周雪儿的影子。周雪儿从庭审直播里看到了贾运兴，也看到了郑晓倩，更看到了贾运兴冲着郑晓倩点头。

    监狱的条件比看守所好多了，一进监室，贾运兴看到先他而来的那些“舍友”，尴尬地笑笑，找到自己的床位，恭恭敬敬地听着管教人员交代注意事项。

    “你们这个屋啊，全是有那个的，互相照应着点，别整啥幺蛾子。”

    “是是，您平时对我们不薄，我们一定老实儿的。有事儿您吩咐！”

    一个仿佛是“舍长”的服刑人员赔着笑脸答应着管教，管教交代了几句，把贾运兴扔到监舍，走了。

    贾运兴内心苦笑一下，要不是被抓进来了，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得了那病。周雪儿来探视他的时候，他提醒周雪儿去查一查，周雪儿脸色都变了。等她下次来的时候，贾运兴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周雪儿没事，坏消息是周雪儿带来了离婚协议书。

    贾运兴一开始不想签那个离婚协议，又想想自己那个病，算了，不纠结了，索性在协议上签了字。周雪儿办妥了跟贾运兴的离婚手续后，立马去户籍那给孩子改了名，跟她姓。举目无亲，好在房子是现成的，庄重和贾运兴留下的钱也足够她娘俩好好地过几年安稳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好几次周雪儿带着孩子出去玩，都碰上了郑晓倩。郑晓倩每次都是微笑着冲着周雪儿点点头，周雪儿却总是一脸木然。

    郑晓倩也来探视过贾运兴，贾运兴也让郑晓倩去查一查，郑晓倩不像周雪儿反应这么大，听到这个消息，她只是苦笑了一下。她告诉贾运兴，她已经查过了，一切正常。她嘱咐贾运兴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她等他。

    这是贾运兴在监狱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虽然这个消息还得过几年之后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好消息，但总是好消息。

    冯德勇没等到最后的审判，死在了医院，死相特别难看，据看着他的警察说，看上去，全身溃烂，最后是活活憋死的。他至死也没交代曾经犯下的人命案子，哪怕癌细胞扩散到全身，疼得他求着警察喊医生来一针止疼药的时候，也没交代。

    警察不止一次地劝他，招了吧，招了就不疼了。

    他一边哼哼着一边说：“我杀的人都是坏人！不管男女！我不想有人记得他们！”

    董家峪乡派出所有个警校刚分来的小警察，叫关山岳，年纪不大，却长得一脸正气，没事儿还总是红个脸。因为他哥哥也是警察的缘故，大家都叫他关二爷。当初找叶巧玲的时候，是他跟着师父去的董家峪乡安置新区，也是他俩敲开了冯德勇的门，他俩谁也没想到那个老农一般的老人竟然就是凶手。

    冯德勇病死之后，所有的证据材料要整理入档，局里的破案压力大，入档这种不咸不淡的事，交给了关山岳。关山岳倒是干得津津有味，他发现冯德勇囤了三麻袋欧美日进口的黄色杂志，看日期，上世纪的。关山岳把这三麻袋的黄色杂志全抖搂出来，按日期顺序铺了满满一屋子，路过的警察看到这一幕，都揶揄关山岳得赶紧找个对象。

    关山岳只能红着脸应付着同事们，也不是没有发现，其中的一本杂志，封面是黄色杂志的封面，里面其实是一本日记，是冯德勇的日记。这本日记不记琐事，只记他杀过的那些人，还为什么杀。第一次记录，是冯德勇他爸，写在一张“农业学大寨”的粗稿纸上，粘在日记的第一页。最后一次记录，是叶巧玲。

    关山岳一页一页地翻着这本日记，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大。

    “师父，有个情况要跟您汇报下……”

    冯春梅一直靠吃药压着身体里的病毒，为了孩子，她还得活下去。工资不够，她还得靠那些“老朋友”接济。有些同样得病的老朋友也看出冯春梅有问题，也不在乎，照样跟冯春梅来往，冯春梅也不在意。她想明白了，他们早晚也是死，死之前得掏干净他们的钱。

    有位老朋友并不知道冯春梅有病，隔三差五约冯春梅出来。冯春梅心里有数，觉得这位老朋友挺好的，每次都坚持让他穿雨衣。有一次完事之后，这位老朋友跟冯春梅说：“我有个老哥哥，年纪不老小了，从外地回来，想找个女人陪他一起玩上十天半个月，好处费不少给，你想陪他玩儿吗？”

    “能给多少？”冯春梅点了根烟。

    “上次你陪我去长宁那半个月的红包满意吗？”

    “那还用说。”

    “他给你双倍。”

    “成。”

    按照老朋友的要求，冯春梅特意画了淡妆，穿得端庄秀丽，敲开了南城春晓1818房间的门。

    “德叔！”冯春梅捂着嘴轻声喊了出来。

    “嘘……闺女，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