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爆炸
刘新忠拜倒在山南县麒麟寺的大殿内,冲着法相庄严的佛祖金身硬梆梆地磕了仨头,扔了一沓钱进了功德箱。旁边敲木鱼的老和尚,看到刘新忠那么虔诚,差点忘了下一句经文该怎么念。
刘新忠抬头看了看佛祖那似睁不睁的眼睛,人生第一次,心里有了一点畏惧之心,只有一点。
刘新忠跪拜佛祖的时候,蔡雍通知了冯春梅她老公遇难的消息。
就像郑弘毅突然跟她说需要她帮忙释放一下,也像蔡忠和先搂住她的肩膀又自然地把手放在她胸前,冯春梅听到魏大勇遇难的消息,脑子里一片空白。
蔡雍看她愣在那好久没说话,叹了口气,掏出一沓钱。
“梅姐,节哀顺变。这里是两万块,大勇的老板蔡诚,是我堂弟,托我给你的。这不是赔偿啊,这是他个人一点心意。剩余的赔偿呢,等公安最后出了结论,该怎么给就怎么给。”
冯春梅晕了过去。
刘新忠目前用的名字叫刘新忠。他已经慢慢忘了自己以前的名字是什么,但他始终记得自己做过的事,这些事甚至让他一度混淆了记忆和现实。为了让这些记忆有个出口,他喜欢过上几年,找个女人,把她睡了,把自己以前的故事讲给她听,再把她弄死。有些时候,这个顺序是反的。
最近,找个可以讲故事的女人是越来越难了,因为他只想给她们讲一些真实的故事,而不想这些真实的故事里出现警察。最起码,在故事讲完之前,不要有警察。
他老了,最近这段时间,就算遇到不需要讲故事的女人,他都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为了证明自己还没老,他甚至偷偷地学会了上网,去网上买那些可以重振雄风的药吃,吃完之后却总是头疼。
他有时候也笑话自己,这么大年纪了,竟然对女人还有这么大瘾头。
“德叔,有日子不见了。”
蔡忠和自己开车跑到董家峪的一个山坳里,这里有一片冷清的别墅。当年郑弘毅的八大金刚在这里开山辟地,开发了这片别墅,只卖出去几栋。除了偶尔有几户人家来这里过过周末,剩下的时间,这些别墅就像一座鬼村。
蔡忠和找到最边角的那个别墅,除了门窗齐全,外墙还没弄完。院子一看就是很久没收拾了,乱糟糟的,有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拿着工具,在收拾院子。
“你比我小不了几岁,叫我叔可真是折煞我。”
“不能乱了辈分,大伯当年跟您是兄弟,我叫您叔应该的。”
“你这小子,比你大伯会说话。啥事儿,说吧。”
郑晓倩买了个胎心仪,已经可以听到胎心了。她跟贾运兴说,过几天把胎心仪拿那边去,让那边也听听,贾运兴那颗忐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贾运兴连哄带骗,终于把两边的女人都安抚住了,起码是暂时安抚住了。积蓄基本都赔在了金财神里面,他的工资刚够养活周雪儿。郑晓倩自己有工作,暂时不需要他操心,他正想着到时候是不是把他妈叫到春泉来伺候月子,伺候谁,又作了难。他妈不知道他跟郑晓倩离婚了,更不知道他还跟周雪儿结婚了。他妈只知道,郑晓倩怀孕了,激动的老太太在电话里喊了好几声菩萨保佑。
贾运兴想到这事就犯愁,却不能不装出一切正常的样子,正常上下班,周雪儿和郑晓倩这两边来回转。
郑晓倩也正常上班,她离婚的事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她知道她的同事们知道,她也知道她的同事们不能当她面说这事。她装作没事人一样,上班,下班。工作也不忙,孕反应厉害的时候,她就请假在家歇着。
贾运兴头天晚上是在郑晓倩这睡的,郑晓倩用手和舌头让贾运兴释放了下。上班之前,贾运兴吻了一下郑晓倩的额头,说晚上就不过来了,明天再过来。郑晓倩心里很别扭,却不能说什么,嘱咐贾运兴把胎心仪捎着,贾运兴说了声“谢谢啊”,带着胎心仪走了。
郑晓倩请假了,今天在家歇着。
送走贾运兴,收拾完早饭的碗筷,正要躺下休息一会,手机响了。
一个手机号打来的,一个男人说他开车不小心碰了她的车,让她下来车库看一看。郑晓倩有点不耐烦地下楼去,上班高峰期已经过了,车库里除了稀疏的几辆车,几乎没人。
他看到一个穿着很社会的人跟一个保安,站在她的车旁边。那个社会人桃心头,脖子里挂着粗金链子,金手表,发福的肚子,腋下夹一个手包,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见到郑晓倩往这边走来,先是客气地喊了声:“姐,这您的车吧。”得到肯定的回复,社会人赶紧上前来又鞠躬又哈腰地说:“姐,实在抱歉,刚才开车一走神,把您的车给怼了,我着急走,您看多钱,我赔您,这个保安小哥做个见证。”
“我一个女人家,我也不知道多钱啊,我问问我老公。”郑晓倩有点烦,拿起手机要给贾运兴打电话。
轰一下,她的车炸了。冲击波把社会人,保安还有郑晓倩全都冲倒,一块玻璃碎片正好插在郑晓倩的大腿上,血流不止。
春泉市新闻频道通过电台,电视台,网络同时播报了北河新居地下车库的爆炸案,同时还播报了一条消息,有一名伤者血型特殊,需要春泉市内登记的特殊血型人员发扬风格,到市立医院志愿献血。
柳叶献了200cc。春泉市没几个特殊血型的人,她是其中之一。
晚上见到王东岳,柳叶跟王东岳打听爆炸案的事。王东岳心事重重,没怎么说话,告诉她公安还在调查,只知道有一名伤者是郑晓倩。
王东岳突然来了一句:
“你跟郑晓倩血型一样的?”
“我跟郑晓倩血型一样的?”
“你不仅跟郑晓倩血型一样的,你跟郑弘毅的血型也是一样的。”
刘新忠觉得这次失手是佛祖给他的警告,他不能在春泉呆下去了。他也知道,以他的手艺,警察能找到他这来,找巧了,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那时候他早就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了。
他在南城春晓大酒店开了个房,好好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准备退房走,碰到来做保洁的服务员很面熟。
“春梅?”
“德叔?”
“唉,咱可得十来年没见了吧?”
“是啊,德叔,上次见你我还上学呢。”
“是啊是啊,你在这上班啊。”
“嗯,在这上班。”
“挺好挺好,来,留个电话,改天联系,我现在搬到董家峪乡上去了,抽空回去看看啊。”
“嗯嗯,好的德叔。”
冯春梅对这个男人印象很浅,知道他是老冯家峪的人,知道村里人都叫他德叔,却总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毕竟冯春梅很小就离开冯家峪了。看这个男人的穿戴,应该是在外面走江湖跑生意的。
刘新忠开上他的车,回董家峪,路上碰到叶巧玲在公交站台等车。
“巧玲,等车呐。”刘新忠放下车窗,冲着巧玲喊。
“吆,德叔,你也进城了,这是要回家么?”
“对,回去,你回董家峪吗?捎着你?”
“好嘞德叔。”叶巧玲上了刘新忠的车。
叶巧玲一上车,刘新忠的车沉了一下,刘新忠觉得这个娘们儿实在太胖了。
“你这是进城干嘛呢?”
“还能干嘛,老爷子血压高,住院呢,我妈陪着他,我来看看。”
“哦,老爷子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来冲冲血管,公家报销,城里的医院效果好。”
“那就行,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啊。这是回去给你儿做饭去。”
“可不是嘛,这么大人了也不会做饭。我还想给他打个电话馏上馒头呢,手机也没电了,一会儿回去现弄吧。”
“嗯,也快,一会儿就到了。你渴吗,后座上那瓶水没开过,你拿过来喝吧。”
“谢了德叔,得亏碰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