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恶贯满盈
天还没黑尽,庄家大院的船就迫不及待地开拔了。
这一天从上午开始,庄爷就在客厅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不停地转着,反复催促管家去码头边查看。一直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等候中的木船方才靠上了码头。庄爷见到二胖派来的船终于到了,还跳上来几个山上的弟兄武装护送,心中大喜。他一边让伙房好酒好菜伺候着来人,一边吩咐大院里所有的人手,把几十箱金银细软和名贵字画悉数搬上船去,甲板上再压上几包粮食用作伪装。
庄爷这个人向来对钱财看得特别重,对谁都不放心,这回他老人家要亲自上船护送。除了庄爷本人,这些金银财宝谁也没有落过眼儿。因为库房大锁的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有,而且一直挂在腰间。从前,庄爷只要来了兴致,就会一个人拎着马灯,躲进库房内。看着黄澄澄白花花的金银,让他陶醉在一种令人眩晕的,甚至只有瘾君子吸食鸦片时才有的那种虚幻迷离中。自从共产党小分队进了庄家乡,满足和陶醉变成了焦虑和恐惧。他承认,自己已经不太敢一个人去库房了,生怕这批财宝明天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庄爷认定,财宜藏不宜露,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回总算是给库房起了底儿,一盘点,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库房里居然存有这么多的金银,把佣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可是他一辈子搜刮积攒的全部家底儿,对他这个视财如命的土财主来说,这些家财是他的心肝,就是舍了命也不能舍了财。要是今晚有什么闪失,他情愿与它们玉石俱焚。为此,他让人在船舱里放了两桶煤油和几枚手榴弹,一旦出现紧急情况,他就扑上去,拉响手榴弹,与财宝一同灰飞烟灭。
庄爷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趟押运非常凶险,弄得不好他的这批财宝和自己的老命极有可能走上不归路。小分队在进山的几乎所有大小出入道口都设了关卡,来往人员不仅都要严加盘查,还要有正当理由,陌生人得出示路条儿,唯独这条蜿蜒几十里的水道倒是没有设卡的迹象,怎么看都有点不合常理。
前些日子,庄爷让管家庄麻子花钱租了一条带有几只鱼鹰的小渔船,假装打鱼人,对水道两岸进行了仔细探查。回来后,庄麻子在主子面前胸脯拍得咚咚响,说是他算是把几十里水道翻了个底儿朝天,肯定没事儿。但庄爷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心想庄麻子这个人做事儿一向粗心大意,敷衍了事,还敢说把几十里水道翻了个底儿朝天,真是见了鬼了。
天还没有黑尽,庄爷就迫不及待地跳上了船儿。家人和佣人提着写有“庄府”的灯笼,在码头上向他挥手道别,大小老婆在暗暗擦泪。这一切让庄爷感到心中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晦气,又不是要去上刑场,好端端的事儿都被这些娘儿们哭坏了。
庄爷吹灭灯笼,喊了一声“开船——”头也不回地朝着老鹰滩,直奔二胖而去。
为了加快行船的速度,甩开可能出现的追击,庄爷事先做足了工夫,私下找来了六七个五大三粗的船工,给了双份的工钱,两人摇橹,两人在两边的船沿儿上来回撑篙,人停船不停。山上下来的几个弟兄则端着枪,警惕地观察着往后急速移动的黑沉沉的山峦,他自己身上的家伙也顶上了火。
黑暗中,庄家大院的马头墙渐渐远去,小码头上的几个灯笼越来越小,与天边的星星接在了一起。听着潺潺水声和桨橹急促的妮娜声,庄爷内心深处不由自主泛起了一股强烈的仇恨,尤其是对小分队,对那个刘兵,恨得更是咬牙切齿。他万万没想到,天道轮回,局面会翻盘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船儿拐了几道弯,两岸的山峰越来越高,水流越来越急,驶离庄家乡少说能有四五里水路了。庄爷出来时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舒缓了一点儿。儿子不会不管的,他一定会带人过来接应的。
庄爷这些天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如今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无论成败,收局已定,紧绷的神经反而松弛了下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困倦向他袭来,坐在船舱里竟打起了盹儿。木船开出约莫两三里水路,庄爷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对老孙头前几天送来的消息一下子满腹狐疑起来。也许是因为今晚一路上太顺当了,也许是因为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二胖接应的船儿,小分队难道会让他顺顺当当把家财从容地转移出去?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可左想右想又找不出什么明显的纰漏。当初,他好歹把庄大牙拉下水,想不到这小子是属老鼠的,胆小鬼一个,被小分队一跺脚就招了,只好把他灭了口。要不是自己还留了一手,在乡政府大院安插了老孙头,这事儿准会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老孙头就这么靠得住吗?近来老孙头这只贼王八得的赏赐实在太多了,甚至有一次还把自己喜欢的西洋鼻烟壶送给了他,还答应日后要给他好歹找个女人成个家,美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窝王八里爬出来的了,腿儿跑得更勤了,有时居然坏了规矩白天来报。千年老贼总有一日败。有一段时间,庄爷暗暗下决心,要趁现在老孙头还没有暴露的当儿除掉他,免得日后生事儿。就是因为近来事儿多,一时顾不上来。另外眼下要立马找个像老孙头这样的人有点难。庄爷不能排除小分队有意在麻痹老孙头,通过他给自己做局设套的可能……
越往深里想,越觉得这事儿不简单。眼下,只得硬着头皮,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庄爷看了看金怀表,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船儿到老鹰滩还有七八里水路,顺水,正常情况下,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到达,得到接应,半夜过后就能赶到安全地点。由于船速快,再加上有武装人员护送,即使岸上有人想拦截也不容易,就是老鹰滩是块儿死地。那鬼地方水流湍急,上下落差大,唯有卸货卸人,才能把船拉过去。小分队真要在那里设伏,那可真是蚱蜢碰上鸡——在劫难逃了。不过,儿子二胖也不是傻子,他肯定会在老鹰滩有所安排,对老爹总不会见死不救。
当船行至老鹰滩一里多远的地方,庄爷让船工把船藏进河边的树丫下,说是大家累了,吃点干粮歇一会儿再走。他对老鹰滩有点不放心,离天亮还早,他要派人先去那里察看一番。
两个山匪跳上岸,深一脚浅一脚向老鹰滩摸去。
刘兵带人在老鹰滩设伏,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那船顺水下来。按正常速度,船早该到了。侦察的民兵亲眼看着那船解了缆绳开出来的,这水道又没有岔道,难道半路上缩回去了?如果他们发现了这边的行动,把浮财藏在两岸的山洞里,那就麻烦了。刘兵心中正觉得奇怪,放在前边的暗哨跑了回来,刘兵赶紧问:“见到船没有?”
“没有,估计还在后面,有两个打探的山匪正朝这边摸来,要不要抓?”
刘兵想了想说:“别动他们。让战士们往后退一点儿,藏好,别发出任何声音。”
两个山匪摸到老鹰滩,先是鬼鬼祟祟地在滩涂四周探头探脑观察,然后直起身子走进山下的草丛踩踏了一番,接着又爬上半山腰用手电照来照去,最后回到滩涂上放心地撒了一泡尿,回去了。
刘兵心想,今天必定人赃俱获,庄爷“通匪”“资匪”的罪证再也逃不掉了。
果然,没多久船来了,夜色中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船的轮廓。
刘兵让战士们不要急,等山匪们下船往滩涂上卸货拉船的时候搂草打兔子,把人和浮财一起办了。他还提醒战士们尽量不要开枪,以免惊动山上的山匪。
庄爷听报老鹰滩安全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相信,二胖肯定带人埋伏在那里为他老爹保驾。庄爷口中念念有词,连连仰天拱拳。感谢祖宗的大恩大德,感谢观音菩萨的大慈大悲,等逢凶化吉过了这一关,在下一定上祠堂,进庙堂,献牲、进馔、烧十三炷高香,行三跪九叩大礼,永世敬念。念完,他让船工赶紧解揽开船,快速把船拉过老鹰滩这块凶地。
船儿到了老鹰滩,搁浅后,船工开始卷起裤腿儿下船把船上的东西卸上滩涂,卸完后用缆绳齐声往前拉。几个山匪在庄爷的催促下也纷纷摘下枪,跳入浅水,四处警戒,庄爷自己则乘黑闪到滩涂边的灌木里向外观察。刘兵见时机已到,大喊一声“上——”战士和民兵从两岸一起冲了出来,十几道手电的光束直照得山匪睁不开眼睛。高低不一的嗓门儿喊着同样的一句话:“不许动——不许动——举起手来——举起手来——”几个山匪见状连连举枪求饶。有一个山匪想拉枪栓,被战士们一拥而上摁进水中,呛得死去活来。山匪们当即被绑得像集市上待售的大闸蟹。
刘兵点了点人头,除了请来的船工其余是山上下来帮忙的几个小喽啰,庄爷这只老狐狸又趁着混乱场面滑脚溜了。刘兵让战士们在水边的灌木丛里翻找,他估计庄爷会有防身的家伙,要大家小心。刘兵自己登上高处,用手电四处搜寻。借着微弱的月光,刘兵远远发现有一个黑影儿正朝老鹰山上攀爬,他追了上去。
庄爷这老贼毕竟年老体衰,脚力不济。平时他总是藏在大宅深院里捋着小胡子出谋划策动坏脑筋,一般不会傻到在前台抛头露面,即便不得不出面,也大多是假装善人,这辈子他还从未搞得像今晚这样狼狈。他手脚并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爬到半山腰就腿脚发软,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喉咙都冒出了血腥味儿。他嘴里不住地骂着那个不孝的儿子,刚想靠在石头上歇歇脚儿,发觉山下有人追来,只得一边拼着老命继续往山上爬,一边掏出手枪反手往身后乱打一气,弹头撞在石头上蹦出四射的火花。
刘兵一听就明白,那清脆的“砰砰”声是从花口撸子里发出的。那是女人用来防身的小玩意儿,容弹六发,杀伤距离只有一二十米。刘兵数了数枪声,显然弹夹已空。老贼开始不停地往下蹬石块儿,刘兵一边左右避让着飞滚下来的石块儿,一边拔出盒子炮朝天放了两枪,勒令前面的人立刻停下,再不停就要开枪了。庄爷哪里肯停,慌不择路,一直爬上了老鹰山的山顶,见三面是悬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山顶上团团转。
刘兵追上山顶却不见老贼的人影儿,正用手电四处搜寻,忽听得身后有脚底与砂石摩擦的轻微响动,刘兵下意识地一猫腰,只觉得“呼——”的一阵风从头顶上方袭过,一个举着石块儿的黑影儿扑空,没收住脚,冲向悬崖边的一片灌木……刘兵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雪白的光柱下,除了几根灌木有点凌乱,挂着露珠的叶片儿有一些压痕外,什么也没有。底下就是悬崖峭壁,如果老贼掉下去肯定会有声响的。
刘兵在茅屋大小的山顶仔细搜了几遍,一无所获。那老贼真是出了鬼了,难道有什么藏身术护体不成?突然,刘兵听到灌木下有声音在喊:“救救我……救救我……刘乡长……”声音非常微弱,气竭声嘶,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刘兵尽可能探出身子,循声扒开灌木丛用手电往崖壁下面扫了扫,发现在距离崖顶一人来深的一段树根儿上挂着一个人,双腿儿在身下不停地乱蹬。是庄爷,是那老贼!只见老贼龇牙咧嘴,惨白的脸上满是汗珠。由于恐惧加上全身几近脱力,整张脸盘儿已经扭曲变形,快要挺不住了。
“恶有恶报,高贵傲气的老族长也有这一天呐。说!你这老贼!为什么总是暗中使绊子与我们小分队过不去?”
“刘乡长……请您高抬贵手拉我一把……我全说……船上所有钱财……家里所有值钱的全部交给小分队……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拉我一把……求求您了……不行了……呃……呃……”
刘兵心想,即使这老贼勾结山匪,作奸犯科,死有余辜,也应该在庄家乡的穷苦人面前开完公审大会后再行镇压。
刘兵倒伏在崖顶上,嘴里叼着打开的手电,转过身,双手抓着灌木,腿儿慢慢往下探找着落脚点。脚下是黑咕隆咚的万丈深渊,稍不留神就会摔个粉身碎骨。刘兵一只脚踩到了一段树干,使了使劲儿,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身子扶着光溜溜的崖壁慢慢往下蹲。此时如果脚下一滑,或是山间刮来一股阵头风,刘兵的身体就会像纸伞一样飞出去。借着手电的光亮,刘兵的一只手抠住了一个凹洞,试了试劲儿,另一只手继续往下摸去。一只汗淋淋的大手像蟒蛇一样,一口咬住刘兵的手腕,不住地颤抖。刘兵怕老贼脱手,试图同时握住对方的手腕,想不到这老贼突然往下狠拽了一把,差一点儿把刘兵拽下崖壁。刘兵没想到老贼会来这一手,惊出了一身冷汗,手电也从嘴里掉了下去,脚下顿时一片漆黑。老贼还想来第二下,刘兵使劲儿抽脱老贼的手,把老贼抠在石缝里的手指一根根扳开,只听得“啊——”的一声长长的嚎叫,老贼那黑糊糊的躯体脱离崖壁,像风车一样翻转了下去,随后又在凸岩上弹了两下,最后“哗啦”一声砸在了水车的大轮盘上。
刘兵爬回崖顶,胸口“砰砰”直跳,不住地喘着粗气,刚刚发生的一幕令他不寒而栗。短短数分钟让他像是经历了一次生死轮回。这老贼真是蛇蝎心肠,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
韩来福带人埋伏在二胖下山的必经之道,左等右等没等到二胖的人,却听到老鹰滩方向传来枪声,赶紧带人赶来支援。刘兵向冲上山顶的战士和民兵表示,又让庄爷这个老贼给溜掉了!
下山的时候,刘兵把韩来福拉在一边,向韩来福讲述了事情的真实经过,最后悄悄对韩来福说:“老贼庄爷从悬崖上摔下去了,这事儿除了咱们两个谁也不知道,要把这个消息封锁起来,让二胖以为他老爹还活着。”
“你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让二胖——”韩来福做了个钓山鳖的手势。
刘兵点了点头。
当晚,在刘兵指挥下,木船从老鹰滩开回了庄家乡,抓回来的几个山匪和船工暂时关进了乡政府大院的一间客堂里,把缴获的浮财搬进了库房。刘兵命令,除了看守的之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看押点。老贼庄爷摔死的底细参加晚上行动的小分队员们还不清楚,大伙儿都在惋惜,都说这回又是荷叶包鳝鱼,让老贼给溜了。
小山东向刘兵报告了乡政府大院内发生的企图再次劫持竹花的经过。刘兵连夸小山东机灵,会动脑子。小山东却为此懊恼不已,打死一个跑掉一个,一个活的也没有抓到,也不知道敌人的消息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跑掉的那个是什么人。
刘兵问:“你看清楚跑掉的人了吗?”
“蒙着脸儿,看不大清楚。个子不高,有点胖。不过这家伙可不像那个死鬼庄麻子,身手了得,飞身上墙,就连墙顶上的小青瓦都没有掉下来一张,一下儿逃得无影无踪了。”小山东叙说时的表情简直有点夸张。
“可惜了,这家伙对咱们迟早是个祸害,不过你这次也给了他教训。”
“都怪俺,要是知道他有这等功夫,当时俺和根子是有机会一枪崩了他的。”
竹花和王雅琴听说刘队长他们押着俘虏凯旋,蹦蹦跳跳从藏身的地窖里跑了出来。
“两位姑娘受惊了!”刘兵向他们拱了拱拳。
王雅琴做着手势,故作神秘地说:“刘队长,你不知道,咱们竹花姑娘可厉害了,听到外面枪响,她到砧板上操起两把大菜刀就往外冲,要是手里有手榴弹早扔出去了——”
王雅琴的话惹得在场的人捧腹大笑,竹花一下急了:“我……我……以为刘队长在……”
“噢,我明白了,你是出来护咱刘队长,顺便给饭堂卸两条腿儿回去对吧?”小徐边问边装作吓一跳。
在场的人笑得更厉害了,小山东憋着笑假装一本正经地对竹花说:“俺们竹花姑娘是怕刘队长吃亏吧?刘队长可是神龙转世,铁骨铜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我才不要刘队长铁骨铜身……”还没等小山东说完,竹花就顶上了嘴。
于是大家又笑,直笑得脸都拉不下来。刘兵出来打圆场:“今晚大家已经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散了散了。不过,你们两位姑娘如果那个房间有点害怕的话,跟我和小山东的房间对调一下吧。”
“她们的房间已经整理过了,庄麻子那死鬼也已经抬出去,不过蚊帐扯坏了,屋子里还总有股血腥味儿,她们两个住是有点不合适。”小山东说。
“谢谢刘队长,谢谢小山东——我们俩就等着你们说这句话哩,我们这就把东西搬出来。”王雅琴挽着竹花一蹦一跳地走了。
刘兵与韩来福不顾疲劳,连夜研究起下一步的策略。二胖今晚没有钻进小分队预设的口袋阵,出乎刘兵的意料,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二胖现在好比是枪头上的鸟儿——吓破了胆,要把他骗下山来可不容易,看来还得给他屁股后面再添一把火,让他彻底乱了方寸。
“山里人有句话,叫做猴子不上竿,多敲两遍锣,哈哈。”韩来福说完把自己给逗乐了。
“说得太对了。咱们今晚趁热打铁,再演一出戏,把锣敲得震天价响。”
“好哩。”
刘兵叫来小山东,对他咬了咬耳朵,最后说:“老孙头可是俺们的地下交通员啊,没有这老小子出场,这戏还真演不好。兵不厌诈,这回俺们一定要把二胖轰下山来。问题的关键是,俺们要演得真,老孙头出去传话要传得像。”
小山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这回俺们给他来个车干河塘捉鱼——一条不剩!”
“哈哈哈——到时候肥的瘦的一锅煮!”